天气渐渐转暖，可时而依旧会非常冷，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倒春寒。
关新加厚衣服，依然到荣华堂去坐一会儿。
“朱光琴走了吗？”她问坐在对面的何光明。
“已经安排了，不过这次，还真得谢谢你，没想到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你还能救他。”
“一开始我让他快跑，他还问我是谁呢。”关新一笑。
“保持警惕是应该的，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说我是何站长派来救你的。”
“难怪他悄悄来到我这，说要感谢你，
他说，当时你蒙着脸，但是记得你眼睛，就算把你放在人群，他也能一眼认出你。”
“眼睛那么好可不是好事。”关新脸色阴沉下去一分，刚要端起茶水喝，又放弃了。
很多想做的事，在一瞬间会觉得索然无味。
就像她刚刚想喝水，触碰到杯子的那一刻，又不想喝了。
“怎么了？”看见关新刚刚的反应，他问。
“没什么，就是不想喝水了。”
“那你那边最近怎样？”
“没怎样，我这边唯一大动作，就救下一个朱光琴。”
“行吧，还是一句话，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的。
你现在，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李士名一边让我看着，也还让其他人盯梢，而且，
据我这边人的消息，李士名要启用自己的卧底，现在估计都在活动中。”
“哦……记得先前查剿过一次，原来还没剿清。”
“反正，要尽快把他们揪出来，既然是被李士名留在最后的，一定是非常重要非常精明的。”
“行，这个消息，我会马上传达下去。”
“你这个养生馆，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只有两个是自己人，其他人都是普通员工。”
“那两人是干嘛的？”
“一个是片区小队长，一个是发电员。”
“电员是谁？”
“一个清洁工，是个老人。”
“老人？？”关新很震惊，一个老年人来干这事？？
“老人自己要求的我们也没办法，而且，他经验相当丰富，曾在多个隐蔽战线从事发电工作。”
“一个老人，也不至于这么想不开一大把年纪还做这么危险的事吧。”
“你说的在理，不过，老郭的儿子死在特高课藤原手里，所以，他才坚持留下来。”
“我懂了。”原来是想为儿子报仇，只是碍于自己身体虚弱不便，才想出这种方法。利人，也利己。
“那小队长是谁？”她又问。
“小队长是一个按摩师，姓辜。”
“辜姓，这姓稀罕。”
“对，这个人虽年轻，但做事相当厉害。”
“难怪，以前李士名把老杨那个片区监控成那样，却也奈何不到你这。”
“也全亏这两个左膀右臂。”
“不过，还得再提醒一句，把烂尾巴该清的就清了，到时候万一还要去救你堂堂一个站长，可别把我嘚瑟的。”
何光明被关新逗笑，摆摆手，“不会不会。”
“那成，我走了啊。”
“去吧。”
关新起身离开。
……
李士名居然还有线人，那自己就去瞧瞧能不能找到卧底名单。
76号守卫比平常少不少，走廊上偶尔有人穿过，也是行色匆匆之状。
关新一路悠哉悠哉往楼上走，左右看看，却不知该往何处去。
算了，还是问问江邻永，没准他知道一些线索。
……
“小新，怎么回来啦？”孙兰刚好抱着一摞资料出来，就见徘徊在楼道上的关新。
关新回头，“刚好回来，等会儿还要出去呢。”
“你要注意休息啊，我先去情报办事处。”
“行，去吧。”
看着孙兰匆匆离去的背影，关新恍若觉得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周围人的忙碌与自己毫无关系。
轻轻晃晃脑袋，关新再看看孙兰背影，才发觉，她好像在做着，不属于她自己的事情。
孙兰做什么事都尽心尽力，丝毫不管，她做的，都是为76号。
……
江邻永今天下午五点会去医院一趟，关新便又折去公济医院，顺便看看欧万。
欧万的病房安安静静。
关新带着一束百合，换掉床头柜上枯萎的几株。
“欧万啊，告诉你啊，你已经欠了我两根金条的医药费了，两根呢，这得多少，
眼看着我就得喝西北风了，”她一边对身体沉睡的欧万自言自语，一边插好百合，还摆个造型，“你要不帮我踩踩点儿，看看哪的西北风好喝？”
说着，她把自己逗笑，摆好百合，转身坐在床头椅子上，“医生让你出院，说我现在已经穷得付不起住院费了，这可怎么办？”
关新做出苦兮兮的模样。
欧万睫毛微微一颤。
关新看见了，刚坐正身体，却发现欧万平平静静再没有任何反应。
怕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低头看看时间，江邻永应该来了，在赵平壶办公室里。
刚起身要出去，身后就传来一个不均匀脚步声，回头，正是江邻永。
“你也在啊。”江邻永说。
“是啊，你来坐吧。”关新将椅子让给他。
江邻永也没谦让，一瘸一拐走过来坐下。
关新看看他空荡荡的两只手，问，“你的拐杖呢？”
“放在外面呢。”
“我问你件事。”
“什么？”
“你知道李士名已经启用他的卧底，那知不知道名单在哪？”
“这我不知道，只是，最大的那家电影院前些天门口贴的海报，就是李士名唤醒他们的方式。”
关新一想，难道是那天自己看到的那个简介很奇怪的海报，现在想想那几个字，还真是有可能。
江邻永又说，“不过我猜，名单可能在那间办公室里。”
他是说，那间无名办公室。“但是我记得，以前不是得到过一份名单吗？”
“你明知故问啊，那份名单，肯定不会有现在这批人的，要不然早被端了。”
“我的意思是，一方面，可以从以前那些人的人际关系排除或确定一部分嫌疑人，另一方面，这边同时也可以找名单。”
“喔，”关新笑笑，“原来是这个打算，你怕我们找东西花费时间太长，让组织损失。”
“是这个理儿。”
“没想到，心思还挺细腻的，那嫂子帮你找个姑娘吧。”
刚笑嘻嘻说完，关新就收到江邻永火辣辣的目光。
关新嘴角一抽，转身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
已经习惯一袭黑衣，在夜里潜入76号。
关新来到一楼楼梯口，往楼上走。
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阵人说话的窸窣声，是审讯室里的声音。
大晚上的还有人在审讯室，好奇心与专业素质唆使她小心翼翼往审讯室靠近。
穿过审讯室大铁门，可以看见一个男人站着的背影，男人对面，坐着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
隐隐的，她看见，那是顶替朱光琴的人。
审讯男人的人，有些陌生，单从背影，是判断不出来的。
“你说，你是不是真的朱光琴？”男人问冒牌朱光琴。
冒牌男人没有答话，将脑袋偏向这边。
看得出，这是个刚强的男人，尽管面对身后刑具，他的嘴唇因为害怕在轻微颤抖，可他却紧紧咬着牙，不松嘴。
真正的勇士就是这样，不是因为他不怕疼痛死亡，而是他愿意咬牙坚守信仰。
“算了，你说不说都一样，反正我们知道朱光琴在哪，他不过是D组里的一个小喽啰，但是我们抓到他，还是大有用处的。”
站着的男人说。
关新知道，他们肯定又想用老套路，逼出D组人。
这种套路非常贱，让人恨得牙痒痒，可是却往往行之有效。
冒牌男人依旧不说话。
白衬衣男人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审讯室。
在男人即将转身离开时，关新迅速躲藏好自己。
待男人走过自己，关新从一闪而过中看见那人侧脸。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一定是李士名的手下。
男人熟门熟路下楼，找到正值班的吴大宝。
自从发生“密件”被盗一事后，吴大宝守夜的活就轻松不少，现在就几乎是一到夜里就能在自己办公室里休息。
“吴兄弟。”
吴大宝闻声睁眼，从椅子上起身，“杜哥下来啦。”
看来，吴大宝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也知道他在审讯室。
“是啊，就来给你说一声，我先走了。”
“好嘞，杜哥，别忘了明天来上班啊。”吴大宝提醒道。
“我知道，毕竟明儿是第一天。”
“对对对。”吴大宝朝他陪笑，毕竟这人即将就是李士名身边的红人，反正自己一向习惯恭维，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个。
这个被吴大宝叫做“杜哥”的人朝他歪嘴一笑，转身离开。
吴大宝狗腿地在后面轻喊，“杜哥您慢走。”
关新无比大胆跟着那男人下楼，就听见吴大宝和“杜哥”的对话。
不用急，明天就能见到这个人。
在这种时候，这个人进入76号，看来，这将是李士名一颗最得力的棋子。
看起来平常祝惠生和李士名也挺器重江邻永的，不知道这个“杜哥”的到来，会对江邻永目前的地位造成多大影响。
时间已经耽搁不少，关新不做多留，调头又朝三楼猫去。
只要潜入76号没有大动作，就是安全的。
江邻永因为腿的原因，都住在公济医院，而吴大宝呢，现在压根儿不想出来，冷嗖嗖的，
再说了，76号夜间巡逻已经不比从前，自己还巡个什么什么劲儿啊。
……
再次来到这个办公室，对办公室布局俨然已是轻车熟路。
将手电放在一边，她开始大摇大摆找东西。
名单，可以是一张纸，可以变成一本书里的插页，也有可能被折成小方块夹在什么地方。
走到办公桌后面，蹲下，用手指沿着桌板与桌脚接缝处摸过去。
接缝很严密，缝隙大小不够在里面塞什么东西。
再敲敲桌面底部，是实心的，很容易被感觉到。
书架上有很多书，要是一本本翻起来未免也太麻烦些，
再说，上次已经看过，书架上的灰尘，一点没有被拖拿的痕迹，这次再看，依然如此。
……
“喂？李主任？”吴大宝接到李士名的电话，“哦好，行行，我现在就上去看看。”
挂掉电话，吴大宝拿起电筒就往楼上走。
楼道里安安静静，吴大宝打开手电筒，迈着八字步往那间办公室走去，虽然心中万分不愿。
……
关新干脆坐到椅子上，细细观察这个办公室。
既然一寸一寸找不到，就从整体找。
拿起放在一边的手电筒照射对面。
……
吴大宝拿出钥匙，抖抖，将钥匙尖儿对准锁孔，插进去，往左边一拧。
……
关新正看着，突然听见门口有钥匙抖动的声音。
关新立马起身，轻手轻脚迅速走到身后厕所那边，可开门时，怎么都打不开。
门外，锁芯“咔嚓一声”被打开的声音传来，关新又只得迅速缩到办公桌下去藏着。
那人走进来，穿的应该是双皮靴。
吴大宝打开门，四下看看。
李士名说，要他仔仔细细检查一次。
拿起手电四处扫扫，目所能及的地方，是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的。
吴大宝往洗手间走去，拧门把手，拧不动，这才想起，这个洗手间门把手有锁芯。
在同一串钥匙里面找找洗手间钥匙，上面有三颗小的，拿出一颗出来试，打不开，再拿一颗。
关新蹲在办公桌下，一面感叹自己幸好没躲在厕所里，一面也在担心，只要吴大宝一转身，不可能看不到自己。
关新心里倒数一二三，屏息慢慢站起来，尽量不碰到任何东西，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吴大宝还在专心试钥匙。
关新站起来，提起气息大走两步。
身后突然变得无比安静，前方在手电光中映出自己身形轮廓。
空气凝滞。
关新没有转身，她清晰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转身，正看着他。
他在愣忡着，这一切又诡异又好笑，吴大宝一时间手足无措。
关新不愿被动，朝后一脚勾去。
吴大宝万万没防到，前面那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突然就一脚飞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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