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光棍

世界上的城市或许各不相同，但埋藏地下的黑暗却是一脉相承。越是贫穷的地方越甚，山高皇帝远，就算我犯了罪，你们又能奈我何。

刘王八本名刘铁，和杨铮家一样，同是李家的佃农，可前两年，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与衙门里的典吏沾点亲带些故，在亲戚的运作下，进入李府做起了护卫。刘铁生性就好吃懒做，带点痞性，进了李府后，越加嚣张跋扈起来。每年的地租售粮，摊派银税，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李姥爷觉得他是个好奴才。便升他做了护院的头目。

刘铁越发肆无忌惮了。前有衙门照应，后有李府靠山，在县城聚集了几个臭味相投的家伙，一时风头无两。成了县城里头又名的光棍。

此时的光棍可与后世的光棍大不相同。根据清代《六部成语注解》说，“光棍”就是“诈骗之匪也”。光棍在明清两代还有许多别的称谓，如“地棍”、“棍徒”、“刁棍”、“喇虎”等，总之与近代以后“光棍”的意思完全不同。他们或做打行，或勾结官吏，或敲诈勒索，总之，县城百姓无不深受其害，咬牙切齿，很希望有人可以主持正义。

衙门不官吗？笑话，知县又不是包公转世。每年的俸禄就那么多，连自己的一房小妾都养不活，打死了这些地棍，哪还有孝敬钱？所以，只要不出人命，衙门里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百姓上投无门，只好寄希望与神明，希望众神开眼，惩罚此类人。

每天在众百姓的诅咒下，刘铁依然活的潇洒自在，甚至还淘了两房媳妇。不得不说这真是个莫大的讽刺。

刘王八的称号便由此传开。

杨铮不想搭理他，拉着母亲和妞妞的手赶紧离开。刘王八自小爱欺负杨铮，那时的杨铮比他高，年龄也比他大，用刘王八的话来说，就是很有成就感。

这时看到杨铮居然敢不搭理自己，顿时来劲了，使了个眼色，几个手下立马围了上去。

街上的行人都停下，看见刘王八，又恐避之不及。

刘王八站到杨铮的面前，打量了一下，道：“行啊，几天没教训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说着，就想要给杨铮一个下马威。

妞妞吓坏了，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一手拿着糖串，嘴里鼓鼓的，只是瞪大了双眼。

显氏赶紧上来赔不是，双手刚要碰到刘王八的衣服，一际耳光就扇了过来，“他娘的，没长眼睛是吧，这可是大爷我今天新买的衣裳！”

杨铮看在眼里，哪里还能忍的住，上去就和刘王八厮打起来。待手下人拉开，刘王八已是挨了几拳。

刘王八最近春风得意，哪受过如此的亏，愤恨道：“好，好，长本事了，连我都敢打，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老子他妈的就不是人！”

杨铮道：“你只不过是李府家的一条狗而已，有什么能耐！”

刘王八此时到安静下来，感觉今天的杨铮有点不太一样，和以往那个懦弱憨傻样子差距太大了。莫非有什么古怪？

管他呢！既然惹了自己，不给点颜色看看，自己还怎么在县城混。

拿定主意后，狞笑道：“你不是说我是条狗吗？好，老子就给你看看，狗是怎么咬死你这奴才的。兄弟们，给我狠狠的打，今晚醉香楼大爷我请客。”

几个人嗷嗷叫了几声，便拳脚相加的向杨铮招呼起来。杨铮起先还可以反抗一下，但架不住他们人多，不一会倒在了地上，任由他们拳脚相踢。杨铮只是双手抱住头，弓缩着身子。

围观的人更多了，里里外外的站了几层。有的人看不见，踮起脚。还有人进不去，在外面焦急的转来转去。大多数是衣衫褴褛的平头百姓，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怜悯同情。

甚至还有几位官差，站在一旁低声交谈。

这时妞妞想去帮忙，被一奴才一脚甩了出去。妞妞大哭，糖葫芦也掉在地上。显氏赶紧过来抱住妞妞，来到刘王八面前，跪在地上，哭喊道：“民妇知错了，还请刘爷念在同村的份上，饶了我们这条贱命吧！”

刘王八没有任何表示，几个手下仍然在动手，杨铮看起来也没再动过。

显氏越发焦急起来，忙从衣服里掏出来一个破旧的钱袋“刘爷，这是民妇今天卖货得到的银钱，还望几位爷收下，留下我儿子的性命。”说完，又咚咚的磕起了响头。

刘王八拿过钱袋，放在手里掂了掂，不错，够自己兄弟吃顿饭的了，向手下摆了摆手，道：“也罢，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他一条狗命。告诉他，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不该得罪，眼睛放亮点。”

显氏只能唯唯诺诺。

此时的杨铮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起伏的呼吸证明他还是个活人。耳朵里尽是嘈杂的吵闹声。

显氏赶紧过去抱住了儿子。

杨铮也不记得是如何回的家。醒来时，就看到显氏在一旁抽泣。

已经黑了，屋里点着柴禾，噼里啪啦燃烧着，凛冽的寒风时不时从角落里钻进来，床边一盏油灯发着微弱的光芒。

显氏看到儿子醒来，一阵高兴，把早已做好的粥端了上来。

“铮儿醒了，快，把粥喝了，好快一些。”

杨铮不知道躺了多久，身上全身酸痛，肚子正好饿了，见母亲端了粥过来，挣扎起身，慢慢喝了起来。

妞妞早已睡觉了。杨铮喝完之后，身上感到有了些力气，道：“娘亲，都怪自己没用，不该说哪些话的，”

“没用的，我们就一百姓，就算你当时不说，刘王八以后也会招我们麻烦。”母亲显氏叹了口气。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显氏感到夜已经深了，嘱咐杨铮早些休息，把油灯端了出去。不大一会，西房里传开了“唧唧”的织布声音。

杨铮思绪万千，今天的事对于自己打击太大了。杨铮不后悔，如果刘王八侮辱母亲，自己还是一样跟他拼命。如果无动于衷，那自己还算是人吗？

哎，还是自己的势力太弱小，没有任何依靠，像刘王八，仅仅是有个牢头的亲戚就肆无忌惮到这种地步，自己要是有这样的关系，并不会比他差。

杨铮想到刘王八，一阵切齿，这家伙打小没少欺负自己，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在他还没发迹时揍他一顿？心里有些懊恼。

自己穿越后的第一架，居然拜他所赐，想想就有些可笑。他不该打自己，更不该当着自己的面欺负母亲和妞妞。所以这样的人渣，该死！

杨铮突然冒出一个胆大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