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谎言的质量(1)

2018-04-11 作者: 一指城空
第七章 谎言的质量(1)

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的人生很不幸,成天抱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为什么要给自己安排这么荒唐可笑的命运。

然而只有当他们面临更大的不幸时,才能明白什么才是真的不幸,什么才是真正的挫折。这不关乎人的悟性高低,不关乎他的智商和情商,只要时机到了,自然也就悟到了。

丹尼尔就是有幸体会的到那种人。

在这一刻,原来那个旧世界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模糊,逐渐远去。

在这一刻,他正在死去,心脏、肝肺、四肢、大脑都在消亡,化作一滩腐烂的死亡的细胞,而一个新的、个性鲜明的细胞在那团肉泥中逐渐形成了。

这是一个缓慢而艰难的过程,但是只需要足够耐心,再漫长的过程总会有结果的。

他尝试睁开眼睛,最终也成功了,只是有点奇怪的感觉,视野变小了很多。

后来他才明白原来是因为面部肌肉组织臃肿的原因,那张脸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没有半点知觉,甚至眼球的上的血块也投射到视野中了,为他的世界填上一层血色。

那层血色后面的世界仿佛是铺在纸上的画,褶皱不平且有一种虚浮感。在那幅画中,有一道粗制滥造的铁门,铁门的底端埋在一大滩浑浊的黑水里,黑水的另一边是另一道铁门,而在那道铁门后,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一动不动。

“老迈……”丹尼尔呻吟了一声,“你死了吗?”

声音似乎也变得虚浮臃肿,并没有传出去多远。

但是另一道铁门后那个人影似乎听到了他的呻吟,也呻吟了一声:“还活着!”然后他像鸭子般艰难地翻了下身,“……我还以为你死了呢!”那是迈克尔。

迈克尔的情况比丹尼尔好一些,至少还能动,但是心坚如他,看着丹尼尔也忍不住抽噎。“你这个傻瓜,那种情况你就得逃!”

“哈,逃?”丹尼尔似乎想笑一下,可是那张臃肿的鬼脸已不支持这种功能了,“如果能重来,我肯定选择逃走了。”

迈克尔重重地咳嗽,双手扶着铁栅栏艰难地坐立起来,查看四周的环境。

这里很昏暗,应该是在某个建筑的下面,他竭力在脑子里搜索第九海岸的记忆,倒是找到了几个符合这种特征的对象。

他对丹尼尔说:“不管你怎么想的,我们都不可能回到过去了,但是我告诉你,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不要管我。”他声音放低,“我已经老了,一辈子都在反抗自己这破败不堪的生活,但是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千万种可能,只要你足够坚强,就没有人能阻止你追求你想要的东西。”

说到想要的东西,丹尼尔突然激动起来,这次笑出声来。“真是可惜了那瓶果酱啊!”

迈克尔也跟着笑了苦笑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铿锵的声音传进来,外面似乎有人来了。

没有谈论的声音,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还有脚步划破水面的哗哗声。然后两个人影出现在两道铁门之间。他们穿着破烂的麻袍,头上戴着的麻袋经过简单缝制的面罩,只露出安静的眼睛,像极了疯狂的异端教徒。

丹尼尔也挣扎着坐起来了,但这一下已经耗尽他仅剩的力气,接下来就只能倚靠在铁栅栏上。

那两个人看了丹尼尔一眼,似乎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哼,然后又看了看迈克尔。

目光毫不避讳地用自己的目光去迎接“客人”的目光,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知道此时保持沉默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得让对方先发问:“你们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然后他就可以装糊涂,只要丹尼尔不拆他的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然后那两个装饰怪异的“客人”对视了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他们似乎只是进来检查一下犯人死了没有。

“喂……”丹尼尔的声调极不稳定,朝着那两个快要消失的背影喊到,“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朽木都能放吉尔提的海上当船用,可你还有救吗?”迈克尔叹息。

丹尼尔歇息了好久,才恢复了一点力气,他问迈克尔:“你知道原因吗?”

老迈也是一头雾水,虽然本能告诉他是因为那口神秘的箱子,可是他简单分析了一下,那并不符合逻辑。

那口神秘的箱子已经交给“螃蟹”,自己得到的只是1800里尔。

1800里尔对拾荒者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是他了解拾荒者,如果拾荒者的目标真的是钱的话,他们现在已经死了。而刚才那两个行为怪异的人看起来并不简单,并不像拾荒者,而从袭击的方式来看,是经过组织和预谋的。

如果问题还是出现在那口箱子上,那他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毕竟箱子已经不在自己手上。也许对方想上获得关于那口箱子的信息,但是他只知道那口箱子坚硬的像座城堡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会不会是个误会?”丹尼尔突然提出一个新颖的猜测。

老迈可没有心情去疏导丹尼尔,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他只想保存体力,只希望下次有人进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被饿死。但是他担心丹尼尔的身体状况,身体遭受那种程度的破坏是极其糟糕的,丹尼尔能活下来他已经够意外了。

现在,他只需要忍耐,还有等待。

果然,在几个小时的等待后,又有人进来探望他们了。

不过这次的客人也很奇怪,是一个小孩。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麻袋。

丹尼尔醒过来,只是瞟了一眼那个小孩,身体就剧烈抽搐了一下。

“是你!”丹尼尔声调压得很低,像是一头狼重逢自己的仇敌。

那个男孩显然注意到他的敌意,向后退了几步。

“丹尼尔,别这样,他只是一个孩子!”迈克尔斥责。

“狗屁孩子,老子真是太TM年轻,居然会以为他很可怜。”丹尼尔后悔极了。

那个男孩一句话也不说,脸上也没有表情,只是眼神看起来有些不安,他一只手伸进麻袋,抽出来时手里多了两片面包,面包已经受潮了。

迈克尔看着男孩,他的目光像是充满了阳光,然后说道:“孩子,你肯定不是故意的吧!”

男孩没有反应,只是将手里的面包扔向迈克尔的铁门,面包从铁栅栏的空隙间飞了进去。而丹尼尔就没那么幸运了,面包直接掉进那摊黑水。

“我……”丹尼臃肿的脸上居然挤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

男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在慌乱中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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