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岁。”青衫男子站在宁岁巷的深处,看着面前那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轻轻地、缓慢地,叩响了门。
吱呀——
门内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来。小孩的大眼睛仿佛能够溢出水来,水灵至极。一大一小两人对视。男子片刻失神。
“你是?”稚嫩的童音响起,“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没有来过咯。”
说着,还真准备将门掩上。
男子回过神来,忙招呼道:“我自然是来了。你是谁呀?”
“那我倒还想问问你是谁。”小孩上下打量着这男子,脸上的神色愈发疑惑了起来。“没名没姓的,指不定是哪家的贼。”说着,在门上使用的力度又大了些,眼见着门就要关了,男子忙将门把住。
“诶你这人,怎么可以行如此不端之事?娘亲教我,所有的一切都得合乎礼仪,不逾矩。我关门我拒客是我的本职,你若是说了你的名、你的来路倒好,偏偏什么都不说,还不让我关门。这哪儿跟哪儿啊?”小孩气愤了。有些愠怒地看着男子。
男子从刚遇到这孩子就一直在恍惚之中。虽然是个小孩,眉眼之间却仍旧有着那个人的样子。
“洵儿,是谁?”
忽地,从门内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带着些许疑惑,脚步声越来越近。
“娘亲,是个不认识的人。我这就把他赶走,”小孩偏过头去,又将头转了回来,对男子说道“你都惹得我娘不清静了,真是麻烦!”
男子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有种想要将门彻底展开的架势。小孩子的力气怎么可能有大人大呢?一来一回,小孩的神情愈发地懊恼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小孩子把不住了,转头就往门内跑。跑到玄关旁便停了下来,似乎是要抽泣的样子,但还是止住了。
“娘亲,你看这人,好生奇怪,硬要进来!然后我不在那了,又堵着我们的门口!”孩子嘟着嘴,一手指着门口的青衫男子,一手扯着一个妇人的衣角。
妇人慢慢地从玄关后踱了出来。
男子的呼吸有些加重。
……是她吗?
妇人看见门口的男子,用只有自己知道的力度微微地叹了口气。
“洵儿,让他进来。去偏房等着。”
“娘亲?怎么……”
“去吧。”
“哦……”
……
……
“你是来带他走的?”妇人有些不耐地看着青衫男子,又看了看在屋外玩耍的孩子,眼神一下子就柔和了起来。
“那为什么现在才来?长明,我敬你为兄长,为何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没有出现,在我找你的时候又对我避而不见?”
不过,看向这个男子的时候,妇人的眼神就陡然变得凌厉了,更多的是怨恨。
积年的怨恨。
原来男子叫长明。
“情非得已。”长明笑道:“素儿,你现在,生活得如何?”
“明知故问。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改变不了你这脾性。没心没肺的,怎么让人有好感?同你说话都是憋闷。”韩素翻了个白眼。
“等等,”韩素忽然想到了什么,“情非得已?怎么个情非得已法?”
“呵呵。”长明又笑,“就知道你要问。那便听我细说,可别打岔。”
……
十二年前。
琅朝被年号还是宁岁的最后一年——当然,当时的人不知道。只是有的人想让今年成为最后一年,还是闷在肚子里的想法,未曾付诸实施。
不过他们觉得是时候行动了。
李氏王朝统治琅朝已经很久,在宁岁那年,皇帝册立了太子。“太子”这个概念,源于古王朝时代的大周。是皇帝的子嗣,皇帝的继承人。
而琅朝建国百余年,还没有出现过“太子”这个概念。这得归根于琅朝的制度。
初,大周腐败,民不聊生。大周的十一个州秘密达成协议,举兵推翻大周统治,建立一个新的王朝,开创今王朝时代。
他们也成功了。
为了杜绝皇位在一家一姓之中腐朽没落,他们实行了禅位制。由各州共推举十一人然后在煌都之中举行考试,胜出者为皇帝,各州无条件遵从。
这样的条例被刻在琅朝的神律碑上。
就算当年各州大司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时代在变,人心在变。总会有人想要恒久的利益,总会有人想要在成为一抔黄土之前得到一些平日里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这制度传了七代,终于在宁岁皇帝在位的时候变了质。
他马上就要魂归混沌了,自己享受不到了,总该给自己的孩子留点什么。
留了个火药桶。不是让自己炸的,是让让人炸的火药桶。
事儿也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韩素的丈夫,就是那个被宁岁皇帝册封为太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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