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惶惑

“你又哭了。”

韩素双手抱于胸前，无奈又鄙夷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李清晏。

真想一拳头抡过去。韩素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伸出了手，示意李清晏抓住她的手站起来。

李清晏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却也是将手搭在了她的手里。

“好好一个男孩子，哭什么。我会看不起你的哦？”那个时候，韩素还比李清晏高一个头，忽地攥住李清晏的一撮头发，拧了起来。

“疼吗？”

“疼……”李清晏又红了眼眶。

“诶你是水做的吧？”韩素有些傻眼，转拧为摸，摸得李清晏直抖机灵。

“别哭啦，再哭我就真看不起你了。姐罩你！看他们敢欺负你么。”韩素哈哈大笑，李清晏低着头，眼中各色神色交织，最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韩素觉着李清晏着实活得太窝囊了。她看不惯别人欺负他，所以要罩他——以女子之身获得这一届三十个弟子第一的名次，拿出来也足够有威慑力；同时她也看不惯李清晏的处事方式。

什么都藏着掖着，受到了委屈也打碎牙齿往嘴里塞。

这样下去，迟早会郁闷出毛病的。

她决定教他些什么。

师父没教他的，她来教。

有韩素这样一个大姐大罩着，李清晏走路时候的身板都是挺直了些。虽然常被人诟病“吃软饭的”，但大多数都给韩素一瞪眼给瞪了回去，传都传不进李清晏的耳朵。

就这样过了两年。

李清晏长得比韩素高了。

“来，清晏，咱们来切磋一下？”韩素将手中的活计一放，飞奔到正在院子里练习的李清晏身前。

李清晏欣然应允。

“鹤展！”

“梅枝！”

“鹰喙！”

……

一把把切磋下来，韩素竟然落了下风。这是她第一次。

结束后，李清晏来到韩素身前，做了个比身高的动作。本来一肚子火的韩素抓着了机会，像是两年前一样，抓住他的头发一拧。

“诶诶诶！素儿姐！”

“还敢不敢了？”韩素得意。

“不敢了不敢了。”李清晏陪笑，给韩素拱了拱手。

……

两年一大比。

这次李清晏得了第一。

所有人都替他高兴。开朗起来的李清晏在人堆里的人缘是极好，不少曾经欺负过他的弟子都成了很铁的兄弟。自然少不了一番打趣：“要不是咱们欺负你，你会成这样吗？我们当年也是为你好！”

有人有些悲伤。

韩素斜倚在院子角落的柱子上，有些迷茫地看着众人之间最闪耀的那个人的背影。当李清晏转头向后看时，韩素连忙跑开。

……只有四年。

……已经四年。

韩素说的，是在天悬司的日子。好像没有以后了。她有些……看不到未来。

“呦，小师妹。你怎么这般模样？一点都不像平日的你啊。”长明突然出现。那时的长明已经在天悬司里任要职了，身上的玄衣就是证明。虽然忙碌，但是由于对偶然认识的、一个性子极烈的师妹颇有好感，在空闲不空闲的时候都会来新人院子里瞧瞧，“调戏”一番。

如何认识的？

那得从韩素伪装成男弟子入了天悬司，长明看其与他特别投缘，邀其与诸位师兄共浴时开始说起。那又是另外一番回忆了。

此时，韩素倒不像以前一样，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朝着长明撕咬而去，只是淡淡地看着长明，无力地叹了声气。

“师兄……”

“嗯？”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韩素突然定定地望着长明的眼睛，想从这位“久经世事”兄长的眼中刨出答案来。

长明突然红了脸。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长明心里暗想。

但是他说不出来。小师妹说的，是另外一个人吧。

“大概就是，在乎，很在乎吧？”长明挠挠头，忽地运起轻功来，飞檐而去。

“都好奇怪……”

韩素喃喃。

……

李清晏是太子，注定不会在天悬司久留。韩素自己家中还有事，也不会留在煌都。分别的那日，李清晏在韩素房外等了一天，没有等到人。推门而进，早就没了人影。

韩素提前走了。

都害怕离别。

之后的事儿，谁跟谁说得清楚呢。韩素阴差阳错地回到了煌都，成了李清晏的妻子，这本应是幸福的事，但神律不允许“太子”这种东西存在，风雨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