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叶筱瑞洗了澡回到房间。一眼就见到许子洛坐在床沿不知在思考什么。她看着那张躺了两年多的床,心里顿时明了。
“呃,不好意思啊,我的床没有你的大,得委屈你几天了。”
她爬上床,自觉地退到墙边,给许子洛腾出一个较大的位置,拉起被褥。在缨络庄忙碌一个下午可把她累得够呛。
她迫不及待地平躺在床上,闭上眼准备进入梦乡。隔着眼皮,她忽然感觉到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朝她逼近,然后她胸前的位置骤沉,胸侧和后背一圈像是被束缚住一样紧了一下。
迷迷糊糊间她半睁着眼,视线下移,看见一缎滑滑亮亮的东西,很是眼熟。抬起手在那上面摸了几把——
叶筱瑞倏地惊醒,震惊地看着那个把头埋在她胸前的许子洛。一张脸“噌”地一下就红了,她颤抖着声音问他。
“你、你怎么了?”
许子洛侧着头,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听见她心脏的剧烈跳动声。他回想起君儿和那小丫头就是这样子抱着她。
叶筱瑞本以为许子洛突然这么大胆是要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可见他只是安静地抱着她没有其他的动作,心里暗自唾弃自己的内心怎么这么龌龊。
可他这样一动不动压在自己身上,她的负担很重啊,快窒息了都。索性双手抱住他的头,将自己的身体往左一个侧翻。
呼——舒服多了。
她轻轻地抚了抚他脑后的头发,就像是在抚摸一只大型犬。然后她不知不觉地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她起身去找叶晴,想和她一同去缨络庄。但从丫鬟口中得知她正在前厅用膳,于是转身换了个方向。以至于她没有发现身后那个小丫鬟正红着脸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到了前厅发现竟然不止叶晴一个人,爹爹和两位姨娘还有许子洛都在,苍绘则守在门外。
“爹,二姨娘三姨娘早上好。”
“晴儿,等会儿吃好了,我跟你一起去缨络庄。”
她一边说着一边坐到空着的位子上,丫鬟递了筷子盛碗清粥放在她的桌前。
叶硕棠放下碗,对她说道。
“瑞儿,这嫁人不比在自己家里,你待字闺中时这个时候才起爹不说你什么,可你已经嫁人,子洛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在和爹谈事情,你这赖床的习惯得改改了。”
叶筱瑞嘴里嚼着葱油蛋,清粥也很快被她喝到底,她含糊地应了声“哦”,幽怨的视线地朝许子洛身上扫射过去。
机灵的叶晴放下吃空的碗,说道。
“瑞姐姐,我吃饱啦……咦?姐,你脖子这块怎么红了?”
“嗯?哪儿呢哪儿呢?”
叶晴指着她脖侧间的一块小红斑,手指在上面搓了搓。
旁边的二姨娘和三姨娘好奇地凑过来,只一眼她们便知道那是什么,两人相视一眼抿唇无声地笑了一下退回去。
没有镜子,叶筱瑞不知那块红斑长什么样子。
“很大吗?”
“不会,就指甲盖那么长。”
叶筱瑞摸着自己的脖子思索良久没有一点线索。
“可能是睡觉的时候被虫子咬了吧。不打紧,晴儿我们走吧。”
待两人走后,偌大的前厅忽然一阵静谧。
“咳,子洛啊,难道你同瑞儿……咳,还未圆房么?”
他作为一个过来人,怎么会不懂那个印记的来历?可瞧见女儿一问三不知的懵懂样子,心里免不了升起一丝疑问。
许子洛也不隐瞒,放下手中的茶杯回答道。
“嗯,这种事情我看筱儿的意愿。况且日子长远,不急。”
听到这话,叶硕棠表示震惊。
“你是说,这是瑞儿的问题?哎,真是胡闹!这些日子可真是委屈你了。”
“岳父大人言重了,子洛乐在其中,这也算是我们夫妇二人的闺中乐趣。”
“……话虽这么说,待瑞儿回来我便让她的两位姨娘好生教导她一番。鸳华,苗儿。”
“是,老爷。”
于是,叶筱瑞刚踏入叶府的门槛就被两位守株待兔的姨娘拉进小黑屋,等她被放出来的时候已是月上梢头。她铁青着脸回到自己的房间找某人兴师问罪。
“你跟我爹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那两位姨娘怎么突然说起要我给你许家传宗接代的话?还给我恶补了几本秘戏图……”
到后面,她说出来的话声音越来越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许子洛装作没听清,询问她,“什么?”
“没什么!我去洗澡了——”
从澡房里出来,叶筱瑞的小脸被熏的红扑扑。她回到房间,从柜子里翻出被褥披在地上。
许子洛听见她在忙碌的声音,问她在做什么。
“今晚我打地铺。别向我爹告状!要是被我知道,你就死定了!”
不是她不想回到床铺上睡觉,而是因为被迫看了那几本小册子导致她现在的心呐,浮躁得很。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对躺在旁边的许子洛下手。她自顾自地想着、念叨着,然后自顾自地躺在地铺上闭眼睡觉,全然没有注意到许子洛那一脸的哀怨。
隔天一早,叶筱瑞感觉浑身神清气爽,她一脸餍足地从地上坐起来,吸着哈喇子抹了抹嘴角,回忆着昨晚的美梦。
她竟然梦见许子洛变成一条超大号的喷香烤鸭腿,她兴奋地趴在上面又是咬又是啃,吃得满嘴油。等她吃完了,梦也就醒了。
她今天起得早,理直气壮地来到前厅。门口的苍绘见到她,不知为何在抿唇偷笑。叶筱瑞没有理会他,直接进去。
为何前厅的气氛如此诡异?为何二姨娘三姨娘望着她,两双眼睛里透着“孺子可教也”的赞赏眼神?为何父亲的耳尖在发红?
这种种奇怪现象的缘由,最终在许子洛的身上找到答案!
她惊讶地发现他的脖侧出有两个显眼非常的齿痕,齿痕的大小……不巧……好像就是她的。
叶筱瑞捂着嘴,联想到昨晚的梦,看来她是真的把许子洛当成鸭腿来啃了。可是,她明明是打的地铺,她怎么咬?难道她有梦游症?
殊不知,她的举动在其他三人的眼中被解释为“害羞”。三人眼神交汇心照不宣。
早餐都没吃,她一把将许子洛从椅子上拉起来,带着他跑到外面。
两人离开后,两位姨娘终是忍不住笑出声。
“瞧瞧,瑞儿不好意思了,看来咱们昨天的努力没有白费。老爷这下该放心了吧?”
叶硕棠清咳一声,点头说是。
叶筱瑞带着他来到四下无人的地方。然后抬手拢高他的领子想要掩住那醒目的痕迹,她觉得难为情极了。
“怎么搞的?我咬你你不知道躲开么!疼不疼……”
“不疼。”
“不疼?骗人呢吧,我昨晚可是卯足劲了咬的,瞧,皮都破了。”
叶筱瑞喋喋不休,说到最后她嘟囔了一句。
“我上辈子怕是个吸血鬼吧……”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他。
“不对啊,我昨晚又不跟你一张床,怎么咬的你?”
“……后半夜睡不着,下去找你。”
“……”
叶筱瑞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敢情她已经沦落成为一个人形抱枕?
“唉,如果还有下次,一定要把我拉开知道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看姨娘的表情我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叶筱瑞牵着许子洛走在前面,嘴里念念叨叨,这段小插曲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回到房间,她收拾着自己的箱子,从箱底里翻出个明晃晃的东西——一卷赐婚圣旨。
拿起圣旨的一瞬间,忆起当时他风尘仆仆乘着马车而来,高调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又大胆地胡掰个理由向皇帝讨要圣旨。
叶筱瑞掩唇笑着低声自语道。
“指腹为婚啊……真亏他想得出来。”
“想什么?”
许子洛的声音在她身后幽幽响起,叶筱瑞猝不及防地被他吓一跳。听见她受惊的呼声,一道压抑在嗓子眼的笑声溢出他的嘴角。
“你还笑!”
“我刚才在想,你是怎么让我爹认同我们‘指腹为婚’的事。”
“夫人以为,是岳父大人和我串通好的说辞?”
“难道不是吗?”
许子洛抿着唇,嘴角微微勾起,那浅浅的笑意耐人寻味。
原来,许子洛的父亲许秋言年轻时因生意上的事情遭人陷害,所幸在事情发生之前偶然结识了当时还只是个普通官员的叶硕棠。叶硕棠为人正直又热心,是不可多得的为官清廉。多亏了他的多方面调查,最终得以将许秋言解救。从此两人便以兄弟相称。当时,许秋言的妻子阮伊一怀胎十月产下男婴,而后许、叶二人在庭中对酒当歌把酒庆贺,而许秋言因为高兴,脱口而出一句“指腹”的话——若生男则为兄弟;若生女则为姐妹;若是一男一女,便为夫妻。
后来因朝廷调度的关系,叶硕棠离开了。后因许秋言终日生意繁忙,两家人书信交流也就变得越来越少。
就在许秋言旧疾复发且趋势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他想起与友人旧日的约定。弥留之际,他最担心的,就是许子洛。如果可以,他想要看着儿子成家,也是为了却他存在多年的一桩心事。
可距离当初立下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二十三年,他不能肯定友人是否还记得这件事情,又或者友人是否将这约定当成了酒后戏言。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写了封信给叶硕棠。但他不知道,时过境迁,昔日还是普通官员的叶硕棠已位官尚书一职,迁离旧居已许多年,所以信并没有送到他的手中。
许秋言久久未收到回信,以为友人已经将此事遗忘。为此他的内心感到万分遗憾。
就在他将离世之日,那封信原封不动地被人送回到自己的手上。那时,他才明白——
他带着遗憾和欣慰闭上了双眼不再醒来。
后来这封信被许子洛发现,也就知道了自己有一个未婚妻子或手足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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