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塞外边疆的镇北将军闫清流接到指示后,率领一支精锐的军队于漠北约定出发的时间护送漠北公主一行人的车撵向景琉都城归琉的方向前进。
暗夜如墨,一袭黑影在树丛之间穿梭跳跃。
他脚步不停,仍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在这偌大且路线复杂的树林中上蹿下跳,那轻车熟路从容不迫地模样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他潜入林中深处,与一棵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擦肩而过。
越是往里,视野越是狭窄。
前方有大丛的枝叶挡住他的去路,却无法令他停住脚步。
他暗自运气,足尖一点跃上半空,于此同时,长臂一伸,勾住近在咫尺的一根足有成年男子臂膀粗细的枝干,整个身子因惯性绕过大树的一侧。
准备穿过面前一片绿油油的树叶墙时,他适时松手,身子被甩出去的一刹那曲起双膝,双小臂握拳交叉护在脑袋前面。
“哗啦啦”几声,身体整个没入树叶墙,从另一侧穿透而出。
树叶墙后的视野极好,皎洁的月光从头顶上方洒落下来,将这里照耀得明亮空旷,高大挺拔的树木将四周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子。
圈子中间赫然立着一间破烂的庙。
男人在半空中一个前翻,翻身而下,平稳地落在地面上。
他抬手拍掉勾在衣服上的叶子,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确定身上干净整洁后,才抬脚走进破庙。
待进到庙中,他才摘下覆在脸上的黑色面巾,露出一张玩世不恭的嘴脸。
这座庙内没有摆放大佛,倒是有一张经过漫长岁月消蚀的铜色黑斑莲花座。
北风迈步走到莲花座后面的空位上,套在足上的黑靴朝着那块空位轻踏一下,鞋尖对着莲花座的一块花瓣用力一踢。
那花瓣竟凹了下去,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巨石摩擦地面的沉重声响。
北风挑起嘴角,跳下莲花座,绕过一块阻隔视线的墙壁,来到一处常人难以察觉的角落。
那里出现了一个只容一人出入的黑坑。
坑里漆黑一片望不到底,北风显示已经习惯,他对着那个坑就是纵身一跃。
北风整个人一下子没入黑暗中,他的身子正在一个倾斜的滑道中快速往下降,耳边飕飕的风声不断。
不多久,他便看见底下有一丝光亮,接着,正在下滑的身体感受到一股弧形的阻力。
“啊!”
北风从滑道里骨碌碌地翻滚出来,后背撞在坚硬的石墙上。
他疼得龇牙咧嘴,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紧张地朝四下望了望,确定没有其他人看到他方才的失败后,才一边迈腿往有光的地方走一边碎碎念着这个滑道好玩儿是好玩儿,就是太难以把控。
北风轻车熟路地走了许久,在瞧见从另一条岔道走出来的人的侧颜后,他扬起两边的嘴角,心情愉悦地大步上前,大胆地伸手勾住对方的肩膀。
“大总管!”
苍绘微微侧头,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幽幽地道:
“是你啊,舍得回来了?”
北风摸了摸鼻子,嘿嘿干笑道:
“大总管别这样的表情嘛,我可没有偷懒!这不,收集了点儿可疑的情报立刻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苍绘没有收回目光,直把北风看得浑身寒毛直竖。
他的一只掌心在北风身前一摊。
后者一脸意味不明。
苍绘见他那副呆愣模样,颇显无奈,咂了一下舌头,说:
“不是说有情报么,拿来啊。”
北风恍然大悟,连声噢了几下,手忙脚乱地从衣服里找出他誊抄的那张纸条。
苍绘接过来一看,瞧着那一个个歪七扭八的线条,以为是北风在拿他寻开心,这样的事情北风以前也做过几回,遂脸色骤然一沉,手上一个用力,把纸条揉成了一个纸团。
北风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抓住苍绘的手腕,大喊:
“大总管手下留情!这真的是属下在外收获的情报!”
苍绘看他神色紧张不像有假,于是侧目示意他对此作出解释。
北风会意,赶忙将纸条的来历和他在索邙的所见所闻一一讲给苍绘听。
苍绘捏着下巴沉吟良久,他忽然出声开口问道:
“你截住那只信鸽之时,可有留意它是飞往哪个方向?”
“北边儿!”
北风无须细想便脱口而出。
有什么可想的,当时他正看月亮呢,突然就闯进一个不速之客。
……
天蒙蒙亮时,苍绘走过长长的甬道,经过一扇石门,停在第二扇紧闭的石门前。
他提起挂在腰间的佩剑,剑柄在石门上轻叩三声,然后侧着身子背靠在墙边站住。
不一会儿,厚重的石板门有了动静,随着石门缓缓打开,便见一个身材修长的人影立在门后。
“爷”苍绘往旁边退去一步。
许子洛进门前,转头朝床铺的位置看去一眼,待听见女子平稳细微的呼吸声,才回身抬脚上前几步。
苍绘将北风带来的东西转交给许子洛,并用三言两语简单扼要描述北风口头带来的情报。
“北边……”
许子洛凝视着手上皱巴巴的纸条内容,忽然似是忆起了什么,眸光微闪。
“这个,你该是有印象的吧。”
“是,北风才拿给属下看时,属下还未注意到,待仔细琢磨后,才想起这样的字体属下曾于嘎拓尔的心腹坎达的房中见过,属下那时觉得可疑,以为那是他与许润私下勾结而使用的一种暗语,便也跟着抄了一份回来。”
许子洛幽幽抬眼看他,示意他继续说。
“之后因属下在许润的屋子里找不到任何与那暗语有关的蛛丝马迹,后来便不了了之。而它现在再次出现……”
苍绘的说话声停顿了一下,他正在快速地整理思绪,不一会儿又道:
“结合北风所说,属下以为,索邙国王后与漠北军师之间定然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和关系。”
许子洛对苍绘的发言表示赞赏,他点点头。
他将目光放在远处,双目半眯,心中细细思索这一层又一层静待他揭开的大网。
他不管这封令人看不懂的密信将会在漠北公主入景琉的期间带来什么。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别人伤害这个有“她”存在的土地。
“唔——子洛?”女子的意识还未完全清醒时的慵懒娇软的嗓音在静谧的室内清晰地响起。
闻声,许子洛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仿佛有人欠他许多银子似的,投向苍绘的目光忽然变得“火热”起来。
苍绘自然是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不就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么。
在他脚底抹油准备开溜之时,许子洛忽然出声吩咐道:
“让北风去调查那位太子的情况”
突然眼盲?若不是中毒,也不是病了,那便一定有其他特殊的原因。
许子洛心中如此笃定。
语毕,他转身离开,将石门复位关了个严严实实。
许子洛回到床铺时,叶筱瑞正眯着眼睛抱着他的枕头坐在床边,她身上穿的是自己做的睡裙,露出两条白花花的细腿晃啊晃。
见此,许子洛蹙起好看的眉毛,将叶筱瑞塞回床里去。
叶筱瑞被他的悄无声息吓了一跳,睁开惺忪的睡眼,用力地眨了两下,确定面前的男人就是她家那位时,松了好大一口气,张臂朝他扑过去。
接触到他的一瞬间,沾在他身上的凉气令她不由得蜷缩起脚趾头,意识也瞬间清明了大半。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干什么坏事去啦?”叶筱瑞顺势将他拉进被窝里。
“没什么。”
“没什么?哼,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叶筱瑞贼笑着把搂在他腰上的手收回来,白里透红的掌心里多了一张满是褶皱的纸。
看见东西,许子洛抬手在衣襟的位置摸了一下。
嗯——没了。
叶筱瑞摇晃着手中已被摊开的纸张。
“瞧你那紧张样儿还说没干坏事。不对,难道是有人觊觎你,给你写情书么!”
想到这个可能性,叶筱瑞顿时精神抖擞。
又见许子洛没有反对她拿他的东西,便大胆地将目光放在纸上。
她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女子有这样的贼心!
“咦?”
什么东西,这压根儿就不是情书。
只有一排扭曲得跟毛毛虫似的字。
叶筱瑞对此很是失望。
她仰躺在床上,将那张纸举高在半空中,趁着从外头洒进来的柔和亮光很随便地看了看。
一张纸一会儿被她倒转过来看,一会儿翻面看,各种角度都被她玩尽了。
忽然,她心头微顿,一双眼睛直盯盯地望着被她翻转至某一角度的纸张。
全身心关注她的许子洛观察到她的细微异样,问:
“怎么?”
“这东西哪儿来的,或许只是我的猜测,但我觉得还蛮靠谱的。”
叶筱瑞觉得自己好像发现到了什么,兴奋之中夹杂几许不可思议。
她嚯地一下坐起身来,拉着许子洛的衣服,指着纸张的内容一字一顿地念道:
“S、T……”
“这是一句话,连起来就是,实行第二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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