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叩叩
“皇上,人到宫门口儿了,该准备的东西奴才也都已准备妥当。”
伏案批阅奏折的景烨“嗯”了一声,放下毛笔,抬手捏了捏鼻梁,随后上身微仰往身后的椅背靠去,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
近来,他只要一闭上眼就总会想起心念多年的倩影——他芳华早逝的皇后,随后便又会浮现出从呱呱坠地到如今玉树临风的太子。
每每这时,他就打从心底对太子感到欣慰与自豪。
他在心里念着:
快了,让太子独当一面的日子就快到了。
一盏茶的时间后,景烨眉目间的疲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王者的自信与威严。
……
漠北公主的到来为清冷庄重的大殿增添了几分色彩。此时的她,已经褪下层层包裹在身上的红布绸,尽管面巾仍旧挂在脸上看不见全貌,但凭那一身婀娜窈窕的体态和端庄的举止也足以令人眼前一亮,忍不住多看几眼,
就连姗姗来迟的太子见到人后,也不禁感到意外。叶柳柳更是不必说。
因为已过正午,不是早朝时间,殿上除了太子、叶柳柳与漠北公主,还有公主的侍女和闫清流。
景烨端坐在龙椅之上,视线缓缓扫过殿内几人。
他先是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闫清流,目光又从太子脸上掠过,随即看向漠北公主,后者垂着眼眸表现出来的乖顺模样令他感到满意,但却不至于使他掉以轻心。
因为即使她将被纳入景琉后宫,可她依旧是漠北的公主,那漠北首领嘎拓尔心里打的小算盘他多少也能揣测出一些。
好在景琉与漠北相隔十万八千里,只要严加看管,就算她们有何小动作也能够及时制止。
他决不会让任何人来干扰景琉的安定!
景烨的目光微凝,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漠北公主身上。
他看着她那一身景琉服饰,称赞道:
“这身衣服很适合公主。”
正偷偷地用余光打量太子的漠北公主闻言后似乎很开心,眼角微微上翘的同时抬起脸无惧地迎上皇帝的视线。
她捏起裙的两边前后摆了两下,说:
“萝耶也觉得很合适,我父王说了,要‘入乡随俗’,自从打算让萝耶嫁入景琉开始便让萝耶学习有关景琉的各种习惯,只是时间太短,萝耶还有许多东西没有学到,只要再给萝耶一些时间定能将景琉的一切学得十足十!”
此时的萝耶一改方才端庄娴静的形象,眉飞色舞地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话。
“说起来,景琉的一些习俗还真是奇怪,比方说那个——”
“公主!”随漠北公主萝耶一同入宫的侍女出声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与此同时,她上前几步贴近萝耶身侧,在她耳边冷声提醒道:
“公主,这里不是漠北,以往在首领面前措词如何都无所谓,但现在您面前这位是景琉的君主,还请公主谨言慎行。”
她的声音不大,但这大殿不仅空旷还很安静,那些话自然也落入了在场其他几人的耳朵里,不可避免地为她自己引来几道注目的视线。
可她恍若未见,瞧公主对自己提醒的话起了反应,随即就又退回去原来的位置,垂着眼睛看向地面,显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萝耶则是目露惊惧之色,低着脑袋,两只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就好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萝耶……萝耶在父王面前口无遮拦惯了,如今见陛下慈眉善目便不自觉地恢复了原本的性子,还望陛下宽恕……”
景烨看着她这孩子气的行为,不禁微微失神,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景佑轩幼年认错时的模样。
“呵——”一声极轻的笑声自景佑轩身侧响起。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景佑轩只觉得心中似乎有一根细弦被轻轻拨动,他抿着唇,抬眸看向对方。
只见闫清流左手握成拳头抵在唇上,脸上正漾着不坏好意的笑容。余光瞥到景佑轩在看他后,眼角的笑意加深,同时从握成拳的左手上伸出食指,偷偷地朝着漠北公主的方向点了点。
景佑轩从闫清流促狭的目光中读到了这样一句话:
“瞧,你以前不就是这样子的么。”
景佑轩瞪了他一眼,然后冷着脸把头转向别处。
见他这个反应,闫清流笑得更欢,心想太子殿下即便是成了亲依旧和以前一样有趣。
闫清流将投向太子的视线收回来之时,无意间发现太子妃在用一种奇怪的且令他极为不解的目光打量他,正当他准备朝她点头致意时,却见她脸色严肃地别开了头。
“……”
他……是哪里惹恼了太子妃吗?
景烨几句寒暄过后,便让人领着萝耶到早已为她准备好的宫苑休息。
叶柳柳心有自知之明,她跟着太子来到这里不过是为了想看看漠北公主是位怎样的女子,现在她走了,自己也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况且她知道接下来他们所要谈论的事情不是她能听的,于是自觉请退离去。
景佑轩挑起眉毛目露微讶,不由得对着叶柳柳远去的纤细背影多看了两眼,心道她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能这么一直聪明下去……
而在身后的人都看不到的这一边,叶柳柳正紧抿着嘴唇,双眼一瞬不瞬地紧盯住门口,面颊微红有隐忍之色,没人知道她此时的内心正在遭受着怎样的挣扎,她一只手捂着心口恨不得要将步子迈得更大一些好快快离开这个地方。
候在门外不明真相的碧珠瞧见主子这般神色,心里先是一惊,面上倒是不动声色,神色如常地上去牵住了她的细腕。
待将所有的视线都抛在身后,碧珠才仰起担忧的小脸看她,想起方才漠北公主走出来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便愤然问道:
“是不是那位公主让太子妃受了委屈?哼!我就知道从漠北来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叶柳柳才刚缓过劲来就被问得愣了神,她讷讷地道:
“委屈?没有啊……她什么都没有做。”
“啊?”正攥着拳头为叶柳柳愤愤不平的碧珠,闻言后眼中蹿动的愤怒的小火苗瞬间被扑灭,她讪讪地抬手挠了挠腮。
“没、没有?那……没有更好!可是,既然如此太子妃为何从殿里出来之时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表情?什么表情?很可怕吗?”叶柳柳睁着眼睛装糊涂。
见碧珠用力点头,她抬手在碧珠的鼻尖上轻轻一点,柔柔地笑道:
“肯定是你看错了,不然,你是觉得本宫可怕?”
碧珠被叶柳柳刚才的动作撩得心花怒放找不着北,她清晰地感觉到脖根连着整张脸都在火辣辣地烧着。
同为女子,她竟然被美色所迷脸红得不能自已,脑子里更是浑浑噩噩,连太子妃的话都没听清楚就捧着自己的脸颊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叶柳柳瞧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暗呼一口气,心道总算是糊弄过去了。不然,按照这丫头的性子,只要是与她相关的事情总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隐约觉得碧珠对她的事情比她本人还要上心和细心,略过这事不说。
她还发现碧珠会莫名其妙地对着她傻笑。起初以为是自己的仪容装扮出了瑕疵,但几次检查过后才知问题并非出在她身上。
问她,她也不肯回答,就只是红着脸支支吾吾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经过她的观察,总算知道碧珠有此异常的原因。
那便是经不住她的美。
这可不是她臭美!她可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观点,在几次“不经意间”释放自己的美,果然几次都让碧珠中了招,屡试不爽。
以至于她在觉得有趣的同时越来越觉得碧珠这丫头古古怪怪的,许多行为都是非常人所能理解。
……
另一边,太子与闫清流双双步出殿外。
闫清流偷偷地瞥向走快他半步,依旧冷着脸半个好脸色都不给他的太子。
瞧见他这个样子,闫清流暗道糟糕,莫不是刚才的玩笑开过头真的惹他生气了?
闫清流越想越觉得可能,别看太子已经是个二十岁的人了,实际上他的骨子里孩子气得很。闫清流无奈地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太子身后。
就这样,两人一时间陷入尴尬的安静之中。
他跟着太子走了一段长路,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的一草一木,企图寻找儿时的记忆。
忽然,太子刹住脚。
跟在太子身后的闫清流一时不察,鼻子撞在了他的脑袋上,登时弯下身子捂着自己的鼻子嗷嗷痛呼。
“噢,殿下要停下来怎么不先知会一声,这一撞可真疼!”
被撞的太子倒是个无事人,他居高临下地斜睨着闫清流的糗样,脸上虽然还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但若仔细看去,不难发现他的嘴角正偷偷上翘。
“那你没事跟着本太子做什么,父王不是让你回去休养几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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