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以进为退

“快追。”徐晟深怕陆洵一人遇到危险，连忙招呼众人尾随跟上。

林子间的道路崎岖杂乱，加上树木和荆棘的阻扰，受伤的狍子凭借着灵活的身姿和对生的极度渴望，奋力纵跃间，渐渐便失去了踪迹。

陆洵有些茫然的看着狍子远去的方向，心中叹息，还是箭术略差，不然刚才那一箭就该射穿狍首的。

“不要紧，一只狍子而已，等会儿会有更大的猎物。”

徐晟不知何时驱马停于陆洵身侧，看了看前方，继续说道：“这边树木太繁密，不好驾马，咱们过去那边宽阔的林道上。”说着一指左侧，那里一条似乎人为开垦出来的林间大道醒目蔓延。

“也好。”

众人携着打获的猎物随着徐晟一起上了宽敞的道。

这是一条直接通出猛虎林外的主道，宽阔而相对平坦，积雪也更少一些，两边茂密繁盛的树林并没有延植到这条道上，站在徐晟等人的位置，一眼可以看见林外的景况。

“可惜还是没有遇到一头大虫，看起来父帅的虎皮大椅要落空了。”

徐晟带着惋惜的语调喃喃说道。

“虽说没有猎到大虫，可也打到这么多野物，毕竟来日……”正劝解情绪渐至低落的徐晟，猛然间像是遇见什么惊恐的事情一般，段凌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和紧张。

徐晟、陆洵和众人感觉异常，便循着段凌的目光看了过去。

一群披发左衽的，装束别于中原人士的骑兵队伍正在猛虎林两里外宽敞的大道上虎视眈眈看着徐晟等人。

“大漠苍狼……”护卫中，年纪较轻的章黎语调已经因为惊慌而变得嘶哑。

牛皮战甲外套着破旧棉袄的苍狼骑兵们手中握着弯弯的长刀，似乎下一刻就要发起进攻。

徐晟看着这群蛮族骑兵，心内突突，紧张起来，看人数，对方大概有两百余人，似乎是一支苍狼斥候队。

“果然是真的……”段凌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己方这么点人马，若真的交战上，纵然己方这些人骁勇善战，肯定不是那群饱经征战马背上长大的蛮族人敌手，二公子乃大帅挚爱，倘若出事……

“快跑吧……”章黎看看徐晟又看看蛮族骑兵，慌乱说道。

众人也都低声附和：“跑吧…”

“不能跑，”陆洵也紧张得手心发汗，他让自己强打起精神，极力克制着内心升起的一丝慌乱，然后转头问身侧凝眉不语的徐晟道：“临阵对敌，第一要务是什么？”

“沉稳冷静，指挥若定。”徐晟熟读兵书，自是对兵法了然于心，此刻听闻陆洵此言，他也立马让自己镇定下来，脑海飞快思索，瞬即，他便静下心来以军中主帅的语气对着众人下令道：“众人听我将令，立刻下马。”

大家皆露出疑惑不解之色，但是见到徐、陆二人率先下了马，段凌也紧随下马，众人见状，也不敢多言，纷纷从马匹身上翻到地上。

“现在听我将令，将马鞍卸下，弃于地上。”

徐晟对众人道。

“二公子，苍狼兵数众多，且距我们咫尺之近，卸下马鞍，倘若苍狼斥候突然发起进攻，咱们恐难以逃脱。”

一名护卫犹疑的说道。

徐晟目光扫过所有人，语气沉静的道：“苍狼骑兵都以为咱们会逃走，一旦我们准备逃走，他们必然知晓我们惧怯而追上来，他们的马比咱们的快，相信很快就能追上，到时候咱们一个都走不了。可是现在他们见到我们卸下马鞍，看起来像是不走的样子，他们肯定会认为咱们有恃无恐，而我们之所以不害怕，他们也定然认为附近埋伏着我们的兵马，此番下马不过是诱敌之计——对付狼群，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他们。”

众人互相看了看，见徐晟神情淡然无惧，似乎受到感染，也慢慢稳定下来心神，情绪似乎也没有那么紧张了，都点了点头道：“二公子果然深谙兵法。”

众人便围绕在徐晟身侧，靠着树干坐在了马鞍上。

陆洵也静静坐了下来，只是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盯着远处。

远处，两百名苍狼斥候队伍此时严阵以待，看着这寥寥十几名中原骑兵，他们都准备将其一口吞掉，以善战著称的苍狼骑兵，即便是对上数倍于他们的敌人，亦毫不惧色，更何况对面这区区十余骑。

苍狼骑兵阵前，斥候队长目光如狼一般冰冷的逡巡着前方的中原骑兵，他的心中正飞快忖思着。

为何这群只有十几人的骑兵不但不掉头逃跑，反而还要下马了，难道真的无惧我苍狼勇士的锋刃么！

不对，一定有问题。

莫非有埋伏么！？

斥候队长想到这里，疑惑的朝中原骑兵四周看了看，那里寂静得不像有人。

不过，中原人向来诡计多端，若是贸然进攻，中了埋伏可不妙。此番二汗令我率斥候探查情况，可没有让我杀敌立功，打赢了还好，如果打输了，二汗一怒，后果可是很严重。

想到此处，他用严厉的语气下达命令：“赫连章章，你去前头瞧瞧情况，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说完递了个眼色给对方。

“是！”

赫连章章收到命令后，立即催动胯下战马，朝着徐晟等人所在地慢慢接近。

赫连章章亦算得是苍狼部落的勇士，曾独战五名苍狼勇士而不落下风，此刻，他手持弯刀，不疾不徐缓绺靠近徐晟众人，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的察看徐晟周围的情况。

猛虎林内。

“二公子，有苍狼骑兵过来了，怎么办？”

章黎沉不住气，有些担忧的问道。

“段凌！”

“在！”

“你的箭法在我们当中最好，等这个苍狼斥候抵达你射程内，你可用最快的速度将他射杀，不可让他返回。”

“是！”

接到命令，一直紧紧攥着手中长刀刀柄的段凌便换了弓弩在手，他集中目光，盯着那名缓缓靠近来的苍狼斥候，盘算着弓箭的射程，等到那名苍狼骑兵接近他的弓箭射程内之后，突然间，他飞身跳上没有马鞍的骏马上，用两腿狠狠夹住马腹，催动骏马，疾速前冲了几步，对准那苍狼斥候发出力量最强劲的一箭。

赫连章章只顾着注意四周是否有伏兵，却不曾料到敌人竟然还敢猝然间向着自己发箭，猝不及防下，急忙低头，却已经迟了一瞬，箭簇穿透皮袄和牛皮铠甲后，正射在他心口处，箭矢贯背而出，力道不减，将他强壮的身躯射落马下，血流汩汩，赫连章章睁着难以置信的目光渐渐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