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中有不少事云澜的父亲—凌承泽生前的旧部,他们怕的自然不是这个柔柔弱弱的凌四小姐,而是那份和当年驰骋沙场的凌大将军一模一样的神韵与霸气。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得得的马蹄声传来,一位身穿黑色戎装,脚踩军靴,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翻身下马。怒喝着那一群因为云澜的出现而呆愣着的将士。
将士中有几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声传入云澜的耳朵,她知道这些人中有不少是父亲的旧部。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并不怪他们。
云澜皱了皱眉,望向来人。
一直专注于指甲上的丹蔻的凌何氏也终于有了反应,她甜甜地唤了一声“大哥”,用一种能腻死人的热情,朝着那位何在天飞奔。
只是那位将军对云澜的兴趣,显然要比对凌何氏的兴趣大许多。他上下打量着云澜,似乎在探究着什么。云澜也不甘示弱。如高傲的孔雀,挺胸昂头,冷眼怒视。
对欺辱她母亲的人,她自然是不会有好脸色。冷笑一声反唇相讥。她的话倒把凌夏氏吓得不轻,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惹怒对方。
何在天以前不过是她父亲帐下的一个小兵,不过是在安亲王巡逻沅州的时候,拍了几句马屁,讨得安亲王的欢心才被封得副将。在父亲被安亲王算计发派叶孤城之后,他将沅州的军功占为己有。不然沅州总镇之位,怎么也轮不到这小人头上。
这些事都是后来才查出来的。
若不是父亲遭奸人陷害,又岂容此等小人放肆。
云澜在心里淬了一口,看这样的人只会脏了她的眼。云澜别过脸去,扶着凌夏氏,决心略过这两个看着就堵心的人。
凌何氏指着云澜,一张大嘴被涂上了血红的唇脂,一张开就是像是能吃人的血盆大口。
“好你个小蹄子,居然敢以上犯下。”
云澜冷眼一扫,凌何氏的心被那冷眼震得颤了几颤。恶毒的话在肚子里还没来得及搬出来说,云澜就已经率先开了口。
“区区何氏,也敢来我凌府门前撒野。我云澜认长认辈,只认我凌氏祖先。我倒是想问问‘叔母’,是谁给你们何氏人的权力,赶我娘亲出门的!”
云澜的那句叔母叫得甚是咬牙切齿,只恨不得将凌何氏拆皮去骨,拆肚下腹。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我正好缺一房六姨太,这丫头的脾气倒是很合我的胃口。”
何在天露出淫邪的笑容,原本只是想吓吓她。可是当他再次打量着云澜之时,却有了新的盘算。
凌夏氏年轻时可是祁国第一美,云澜身为她的女儿,姿色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一想着如何‘驯服’这头如野马一般桀骜的小美人,他的哈达子就再也止不住了。
凌何氏暗掐了何在天一把,才止住了他满脑子的不正思想。不管她有多不喜欢云澜,她正在守三年父孝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何在天对她起歪心思,就是对凌氏祖先的不敬。凌何氏就是有天大的胆子,在戴孝期间也不敢让何在天乱来。
“夏荷薷姓夏可不姓凌,更别提她以前还是人尽可夫的歌女。这种人只会令我们凌府蒙羞,我让她去静慈庵静修还是看在二爷的面子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顿了顿,她清了清嗓子,复又说道。
“卿姐儿,我这可是为你好。你可是要出阁的小姐,如果让夫家知道你有这么一个娘亲,你猜他们会怎么想你。”
……
云澜能够明显感觉到母亲的畏缩,凌夏氏的身份一直是梗在整个二房所有人心头的一根刺。
凌夏氏当年是江淮一带有名的歌女,以才貌双绝著称。后来遇到了南下办案的凌承泽,两人一见钟情,有了几夜的露水姻缘。花前月下的情话自然也极为缠绵,少不得海誓山盟一番。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凌承泽回到家才发现家人早就替他安排了一位大家闺秀的女子进门。他为了顾全两家名声,只得娶了家人安排的安氏进门。无奈安氏善妒,安家又是豪门大户,有安氏从中阻拦,即便凌夏氏生下了凌家的长孙,也一直没得到一个名分。后来安氏因为难产而死,留下一个孤女。老太君见二房人丁单薄,又不忍让长孙流落在外,这才同意父亲续弦,而凌卿,是那之后才怀上的。
凌夏氏这些年的忍气吞声,云澜都一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我们二房的家事就不劳叔母操心了!”
云澜说着就要扶着凌夏氏进门。
凌何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趁着云澜和凌晖都不在府中的时候,将凌夏氏赶出去,现在是决计不可能再让她进门的。
“云澜,你要当孝子陪你娘,尽可收拾东西和她一起滚出去。你不要脸面,我们家凌华和凌淑可还是要见人的。”
“凌何氏!别以为你的那点事没人知道,我敬你是叔母故一直隐而不提,别逼我撕破了脸面。我云澜做事,向来是人敬我三分,我敬人一丈!但若是有人胆敢犯我……”
云澜说着,超前迈开步子,凑在凌何氏跟前。眼神往站在她身旁的何在天那边瞟了两眼,冷冷地将话续圆满。“我云澜必将双倍还之。”
“你竟敢威胁我……!”
凌何氏哪里料到一个区区二房的庶女都敢爬到她头上撒野,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打她。凌夏氏登时变吓得不轻,冲上来就抓住了凌何氏杨起来的手。
“好,我走,我走便是。卿姐儿还小,你别同她一般见识。”
云澜这个当事人却比她娘要冷静许多,她直盯盯地望着凌何氏,嘴唇轻动,却未发声。
‘假山山洞。’
凌何氏心中一颤,面色逐渐变得僵硬。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四个字会从这个小丫头的嘴里说出来,一时之间,神色居然有些戚戚然,高扬的手也垂了下去,整个人瞬间就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一般,颓了下来。
凌夏氏还没能从凌何氏前后巨大的反差中回过神来,她虽然知道凌何氏态度的剧变和云澜脱不了关系,却没办法从这个越来越陌生的女儿身上探究出什么究竟来。
云澜只装不知她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将娘亲扶起。经过凌何氏身边之时,还貌似无意地问候了一句。
“我娘她身子弱,受不得寒。如果叔母没有其他‘训示’的话,青妍就先告退了。”
凌何氏气得脸色发青,又奈何她不得。在一边看着情势突然逆转的何在天也是一头雾水,正准备催问着凌何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竟生生将她憋着的怒火给逼了出来。
凌夏氏双手叉腰,一如那传奇话本中的夜叉,指着云澜,暴吼道:“你个杀千刀的小蹄子,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栽在我手里。”
凌何氏愤然转身,一个不留意,险些撞在一位身穿绯色罗群,外披上好兔毛披风的女子身上。
“哪个不长眼的!”
她定了定神,才看清楚来人,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
“宜儿……儿,你不是……去了安府?”
对凌宜,凌何氏多少是有些惧怕的。
凌宜可不比云澜,虽然同为二房的人,她身后站着的可是堂堂安府。更何况,如今她还和东郡王定了亲,是身份显赫的安亲王妃。
凌夏氏再不济,也是她的庶母。如果被凌宜追究起来……。凌何氏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云澜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她从来不敢奢望凌宜能够对她们母子伸出援手,只要不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她就已经万幸了。
不过前两日的事让云澜忍不住对她怀有小小的希冀,竟然奢望她能站出来帮自己一把。
“四妹年幼,不知分寸,不能体谅叔母苦心,宜儿替她向叔母赔罪了。”
所有人都没能弄清这个冷面美人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她已经先众人一步有了行动。
凌宜说着,抬起素手,直指云澜拥扶着的凌夏氏,神色冷然,目光凶狠。就像是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日日呵护她的继母,而是和她有不共戴天之恨的仇人。
“十七年前,你害死了我的母亲,如今我不会再给你机会,让你毁掉我的人生!”
此语一出,众皆哗然!
尤其是凌夏氏,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打击得神色呆滞了。她只能傻着眼,呆呆地望着凌青宜——这个从小她就当亲生女儿一样呵护的人。她估计怎么也没想到,十七年的含辛茹苦,换来的却是她莫须有的指控。
从头到尾,她甚至连凌安氏的面都不曾见过,又何来害人之说!
“宜儿,你……你当真……当真就是这么看我的?!”凌夏氏倍受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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