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清泫话音刚落，突然神色变化，变得十分警觉，似乎是察觉了什么异样。

又是一阵“嗖嗖”的声音。三条黑线破风而来。

一条黑线射向龙啸天，一条黑线射向吉宽，另一条黑线，射向和清泫一路的小和尚。

“顾自己。”清泫简短地说。

黑线有前有后，说明偷袭者是一个人，他接连着打出来暗器。此人的第一目标是龙啸天，黑线最先到达龙啸天身前。龙啸天舞起大剑，用剑面拍过去。“啪啦啦”一阵脆响，两根飞苦无掉在地上。吉宽已经熟悉了飞苦无的套路，打出两根钢针，将其击落。清泫挡在小和尚身前，迎着黑线冲过去。清泫捕捉到黑线的运动轨迹，抬手弹了两弹，将两个飞苦无弹飞了，身手快似闪电，叫人叹为观止。

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林子里飞出一根链子钩，钩住了趴在桌上的松夫人。嗖地一下，将松夫人钩起，拽到了林子里。再看松万旌刚才趴倒的位置，只剩下一副钢甲。

看来松万旌受伤不重，趁着林子中埋伏的人打出飞苦无，清泫、龙啸天、吉宽分心去抵抗的当口，悄然而迅速地跑到林子里，启用之前在树上布置好的傀儡机关，把夫人救走了。

“不好！”吉宽大叫一声。

在清泫以绝妙的速度和手法打掉两根飞苦无后，吉宽看到黑影后面有光一闪。

“蚊须针！”吉宽喊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之前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射过来的飞苦无上。没有人意识到敌人又无声无息地打出一根细不可见的蚊须针。

蚊须针由于太细，太轻，杀伤力并不算大，但是大多数都会喂毒。

谁也来不及做出反应，蚊须针打到了清泫老僧的身上。

然而，这枚蚊须针掉在了地上，并没有大家以为的扎到肉里。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刚不坏神功？”龙啸天叹道。

清泫面若冷霜，狠狠道：“如此卑劣的手段，着实可恨。况且还对一个孩子下手。”

“师公，我没事，不用——”小和尚的话没有说完。

清泫老僧不由分说，一个鹊起，落在林边，感觉犹如瞬间移动一样。

清泫老僧提气运功，僧袍被风鼓起，烈烈作响。紧接着，清泫老僧背对着镖队一干人，面朝着林子暗器打来的方向，爆啸一声。那声响，简直摧天塌地，岳撼山崩。仿佛凭空召唤一阵飓风，要把整片林子吹倒。

龙啸天惊讶得合不拢嘴，自语道：“如此方为真正的狮吼功，我辈望尘莫及。”

狮吼功是佛家武学中极难练就的一门内功。讲究的是以气御力，以音载力的法门。佛经里记载：释迦牟尼佛初诞生时一手指天，一手之地，作狮子吼，云：“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故而佛教武功里，称这种内功法门为“狮吼功”。

清泫老僧跳到林边背对镖师们发功，就是为了避免伤及无辜。可是狮吼功的威力实在太大，一些内力弱一些的镖师，被震得头晕目眩，有几个哇哇呕吐。

清泫的狮吼功收势之后，就听见“咔啦啦啦”树枝折断的声音，接着便是有人从树上掉下来的声音。

清泫老僧并不追进林子，而是一个起落，回到了小和尚身边，想必是害怕有什么闪失。

“我去看看。”张乾言道，说完冲进林子。

一阵沙沙的响声，接着传来张乾的喊声：“你是谁？”没有听到人回答，而是听到了刀剑扎进肉里然后飙出鲜血的声音。

张乾拎着一具尸体，走出树林。那尸体身上小衣襟短打扮，着一身的黑衣裤，足蹬黑布鞋，头上罩着兜帽，兜帽连着黑巾蒙面。尸体手上攥着一柄黑金短剑，上面挂着腻腻的血。尸体的脖子被划开了，顺着创口还在汩汩地淌着血。由于尸体被拖着，从林边到龙啸天身前，鲜血流成一条线。

张乾把黑衣尸体放在龙啸天面前不远处，便于检看。张乾一拱手：“总镖头，此人受了严重的内伤，在一棵树下哆嗦的不成样子。见到我后，便自杀了。”

“嗯。”龙啸天应了一声，转过身，在镖师队伍里点了七个人，又转回身来，伸手指了指张乾：“还有你，你们八个人，去周围林子好好搜一搜。”

“是！”众镖师齐声答道，接着，便进林子去了。

“师公！”黑衣人的尸体横在眼前，冒血的脖子还散发着杀戮的气息，小和尚哪见过这个，有些害怕。

清泫老僧扳着小和尚的肩膀把小和尚转向自己，不让他再看到尸体，揽在怀中轻轻拍拍他的背，口念：阿弥陀佛。

“这身打扮，还使用飞苦无，想来此人定是倭国人了。”龙啸天道。

“阿弥陀佛，宁可自尽也不当俘虏，是倭寇的风格。”清泫老僧道。

“还有，这个暗器以及打暗器的手法，我基本可以判定，和刚才我们遇到的是同一个人。”吉宽道。

“哦？莫非你们镖队已经遭到过倭寇的袭击？”清泫老僧问道。

“不是倭寇，是巨鲨帮。”龙啸天道。

“巨鲨帮？”清泫老僧奇道：“海上的帮派。看来是与倭寇勾结了。可巨鲨帮岂是龙门镖局的敌手。不过以卵击石罢了。”

“是啊。”龙啸天道：“我大猫小虎两名镖师，几乎全歼巨鲨帮的一队人。留了一个活口，正待问话的时候，来了两只飞苦无，把俘虏打死了。”

沉吟一会儿，清泫老僧道：“近年来，倭寇犯我沿海地带，祸害百姓，着实可恨。对于倭寇，龙门镖局从不手软，这一点老衲是佩服的。”

“大师谬赞了。据我所知，五大寺庙都派了武僧散在民间对抗倭寇。大师所在的金陵灵隐寺更是捷报频传。我辈武林众人，习得一身武艺，虽不曾货卖帝王家，也该当做些利国为民的事情。”

“龙少爷侠肝义胆，豪气干云，不负龙门三雄盛名。只是老衲还是就今天的事情提醒龙少爷，倭寇已经视龙门镖局为劲敌，该当加倍小心。”清泫道。

“家父早就立下规矩，镖队路遇倭寇，必图杀之。我龙门镖局愿倾尽全力与倭寇周旋。”龙啸天道。

“敢问龙少爷。”清泫道：“这条镖道可是新趟出来的镖路么？”

“不瞒清泫大师。”龙啸天道：“这是我龙门镖局早就走熟的老镖道了。”

“以龙门镖局的名声威望，总会遇到劫镖的人么？”清泫老僧问道。

“我龙门镖局，历代均以硬功夫硬脾气立棍。凡是敢劫镖的，我龙门镖局必倾全力与之拼斗。若说一些小摩擦，小误会之类的，行路之中时有发生。至于这种拉开阵势就要劫镖的，多少年也没见过了。”龙啸天答道。

“老衲再问一句不该问的。”清泫道，“你这镖车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么？”

“黄的金，白的银。左不过一些细软。”龙啸天道。

“可有什么能牵动冥神山府的物件么？”清泫老僧道。

“那一定是没有的。”龙啸天道。

“所以嘛，倭寇劫你的镖并不是要钱财，是报复。”清泫老僧道，“龙门镖局手刃了太多倭寇，倭寇有些报复行动也是正常的。可是这次出手的是松万旌。说明倭国人的手段日益卑劣，想用我国人对付我国人，不但能扫除障碍，还能动摇我中华武林根本，他倭寇坐收渔翁之利。今天我们见到了松万旌，可不知道暗中有多少帮派已经归于倭寇麾下。倭寇日益壮大，所以老衲提醒你，千万小心。”

“前辈说的极是。”龙啸天道，“镖车回城后，我必将详细禀明父亲。”

“龙三爷是我旧友，烦请龙少爷带我问好。”清泫老僧道。

龙啸天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啸天谨记。”

去林子里搜查的八位镖师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搜出来的东西不过是一些工具，操纵傀儡所用的滑轮，细线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