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了半晌,尽是一些没有价值的零件。清泫老僧道:“阿弥陀佛。后面的事情龙少爷打算如何处置。”
龙啸天一拱手:“大师,我龙门镖局,对待劫镖的事情绝不手软。冥升山府,我龙门镖局从此与之势如水火,江湖路远自难相容。至于这个倭贼,挂到树上曝尸便了。”
“师公!”小和尚叫了一声,眼睛看向茶摊的一个角落。那里茶摊的掌柜和伙计二人,像是父子模样,此刻被吓得缩在那里,有镖师站在一旁监看着。
“师公知道,师公知道。”清泫老僧安慰道。接着又对龙啸天道:“茶里面下毒,自然是松万旌的手笔。至于那两个店家,也是遭人胁迫。龙少爷辣手之余,可以放过无辜吧。”
“大师说得哪里话。”龙啸天道:“大师有命,晚辈万万不敢不从。况且,即便是大师不交代,我龙门镖局岂会为难普通百姓。”
龙啸天说完,走到茶摊的角落,两名店家旁边,摆了摆手,旁边监看的镖师退了下去。
“二位在这个地方做些茶水生意已经有些年头了。常走这条镖路,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也算老相识了。”龙啸天言道。
店家二人抖似筛糠,上下牙齿直打颤,发出“咳咳哒哒”的微弱声音。
“你们不用害怕,龙某人不会伤害你们。”龙啸天道:“只是出了今天这样的事,在我们的镖路上,不能再让二位做生意了。想来你们二位也不愿意留在这里了。”
店家二位中,年长一点的,像拜佛一般,合十双手频频点头,嘴里说着:“是,是……”
龙啸天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掂了掂,感觉份量不算轻了。龙啸天拽过年长一些的人的手,将银子塞进手里。
两个店家都愣了。龙啸天也不愿多说什么,转身走回到清泫老僧身边。
“阿弥陀佛,龙少爷有气魄,有善心,老衲今天结识龙少爷,是老衲的幸事。”清泫老僧道。
“岂敢岂敢。晚辈久闻大师威名,今天一睹真容是晚辈的幸事才对。更何况见到大师露一手绝招,晚辈叹为观止。”龙啸天道。
“差点忘了,龙少爷与我佛有缘,也习得一身佛家武功。”清泫道。
“晚辈拙技,不敢与大师相提并论。”龙啸天道。
“不必客套。此间也没有老衲什么事,老衲就先告辞了。”清泫道。
“大师——”吉宽目光迷离。
“年轻人,很好,葵花派千针门后继有人。你我有缘再见。”清泫老僧说完,转身领着小和尚走了。
“恭送大师。”龙啸天和吉宽齐声道。
“师公,你早就料到那个使用木偶的会埋伏在这里么?”清泫老僧和带着小和尚拐出官道,走进林子,小和尚问道。
“师公哪有这样的神通,这都是恰巧的。”清泫老僧道,“师公说你有没有留意到那个打钢针的?”
“嗯,有留意。他说是葵花旧人嘛。”小和尚说着,渐渐的,走路的步伐和清泫大师保持了很惊人的一致。
“师公说,你对他有印象么?”清泫老僧看着小和尚,满脸是慈爱的笑容。
“嗯,说实在的,是记不得了。但是看起来多一些亲切。”小和尚道。清泫老僧又瘦又高,步子大的很,自然不是小和尚的步幅可比的。然而小和尚依然保持着与清泫老僧步伐一致,小和尚的每一步都是双脚腾空地跳出去,但是丝毫不见吃力。
“本来就是想带你看一眼的,没想到还出了这档子事。”清泫老僧道,说着,步伐渐渐加快。
清泫步伐加快,小和尚的步伐也跟着快起来,两人依然保持着一致的步伐。
清泫的步子越迈越大,到后来,每一步也双脚腾空地跃起来,仿佛点水的蜻蜓。
小和尚与清泫老僧一直保持着一致,清泫迈多快步子,小和尚就迈多快步子,清泫迈多大步子,小和尚也迈多大步子。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与一根射出去的箭相仿。即便如此,两人气息丝毫不受阻隔,依旧轻松地谈唠着。
穿林过岭,健行如飞。清泫老僧带着小和尚约莫奔行了一个时辰,行了百余里路。
“师公,我们要去到哪里呢?”小和尚问。
“嗯,也该到地方了。”清泫老僧道。
两人在极速的飞奔中还能正常说话,气息丝毫不乱。小和尚脸上微微泛红,额头上出了一点挂汗毛的薄汗;清泫老僧则是面不改色。
清泫老僧放慢步子,然而小和尚似乎不能慢下速度,前冲之势不减,幸好老和尚拽着他的手。
等到二人停下脚步,已经跑出了半里远。
小和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变化诡异,显然是内息不稳。
“你感觉怎么样?”清泫老僧一脸严肃,一把抓过小和尚的脉来。
“没——没事。”小和尚大口地喘着粗气,“师公,我没事。就是内力收得太急。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感觉小和尚脉息逐渐变稳,脸色恢复正常,喘气也不再那么急促了,清泫老僧这才放下心,松开小和尚的手。
“怪师公,停得太急了。”老和尚一脸慈爱。
“哪有哪有。这也是修炼嘛。”小和尚道:“不过师公,这一趟下来,我觉得我今天也许不会发作了。师公也不用挨累了。”
“师公不累,师公不累。”清泫老僧道答道。
出了树林,夹在两条溪水中间的是一个很热闹的镇子。东面的溪水名为乾溪,西面的溪水名为坤溪。两条溪水中间,杵着两个岸边,建了一面青石牌楼,牌楼仿佛撑开天地的盘古立在那里。牌楼正上部,刻着三个端正粗壮的楷体字——双溪镇。
双溪镇上,叫买的、叫卖的、推车的、担担儿的可算得上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镇上最大的两个铺面,一个是一笑堂,一个是畅春楼。
一笑堂是一间医馆,畅春楼是一家酒楼。
一笑堂不仅是悬壶济世的医馆,也做着倒卖药材的买卖,金陵城里的药材有半数都经一笑堂的手。一笑堂生意做得好,做得大,占地比畅春楼大上三倍不知,可是门脸却素净得很,还不到畅春楼门脸的一半大。大抵上因为医疗不能重于饮食吧。
一笑堂的掌柜是个很有趣的人。掌柜名唤朱老六,由于铺面大,有人也称他为朱半街。朱老六平日里不苟言笑,惜字如金。一笑堂诺大的摊子需要他管理,他只是用眼睛看,不用嘴说话。每天,朱老六背着手里里外外,房前屋后地溜达。伙计偷懒,医师耍些小聪明的事情被他看见,他什么也不说,就停下溜达的脚步,背着手在那看。你若是不改到他满意的程度,他就一直背着手,站在那里看,看得你脊背发凉,看得你怀疑人生。
平时没有话,朱老六喝起酒来却滔滔不绝,而且言辞都是一套一套的。虽说言辞都是成本大套,可是每天说的都不一样,可见,每次喝酒后说出来的套词儿都是朱老六现编的。
朱老六晚上酒喝得少,醉得深;白天话说的少,管得严。久而久之,一笑堂在朱老六的管理下风生水起。
今天和往常一样又不一样。一样的是掌柜朱老六依旧背着手,一言不发。不一样的是,朱老六今天没有房前屋后地来回溜达,而是直愣愣地站在门口。
穿街过巷,清泫老僧领着小和尚来到畅春楼。
肩上搭着洁白抹布的店伙计站在门外。
店伙计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们能分辨出哪个是要进来吃饭的。远远的,店伙计迎着清泫老僧和小和尚:“僧爷!您二位里边请。”
自古来说,开饭馆被称为“勤行”,饭馆的伙计必须勤快、殷勤。伙计极为热情地把清泫老僧和小和尚请到二楼,看着清泫老僧的眼色,安排了临窗桌位。
“二位僧爷,大僧爷小僧爷,看您二位不是我们本地挂单的僧人。今天二位是来着了,在双溪镇,咱们畅春楼可算是最大最好馆子了。咱们家大师傅,那可是御厨的手艺。”店伙计热情地介绍,小和尚被他的语调逗得咯咯直小。
“嘿嘿,小僧爷笑了。您还没吃我们的菜呢,吃了我们的菜,保准也会开怀大笑。伙计我冒昧问一句,您二位食荤还是茹素。”伙计道。
“我们吃素。”清泫老僧笑眯眯道。
“小店的素菜可是一绝,后厨单有一口锅,大油都没沾过,专门做素菜。”伙计言道,表情十分饱满,“您来点什么,都能做。”
清泫老僧道:“饮食嘛,我还真不精于此道。这样,伙计你安排吧,四凉四热。”
“呦,就您二位的话,怕是有点多吧。”伙计道。
“不妨事不妨事,米饭还要多盛些。清泫老僧道。”
“得嘞,听您的。”伙计道:“你的素食里姜葱蒜韭可有禁忌么?”
“没事,只要不杀生就好。”清泫老僧道。
店伙计下去整治吃食,小和尚问道,:“师公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呢?是不是这里的斋饭很好吃。”
“带你来这里,主要是见一见你的姐姐。”清泫老僧微笑道,“不过这里的斋饭确实不错。”
“姐姐在这里么?”小和尚问。
“你看对面那个医馆。”老和尚指了指窗外。
“一笑堂。”小和尚转着眼珠,似在回忆,“对的师公,我记得姐姐会炼药。姐姐在对面,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
老和尚微笑着,摆了摆手,轻轻说道:“一笑堂,是云南药王谷设在金陵一带的分舵。你的姐姐来金陵,药王谷是她一站,她一定会来这里的。”
“师公,我们在这能看到姐姐么。姐姐可能已经进去了呢?”小和尚道。
“看到门口站着那个男人了么?身穿麻布衫子,手里拎着烟袋的。”清泫老僧道,“此人是一笑堂的掌柜,他站在这儿,定是迎接你姐姐的。你姐姐在药王谷地位很高。”
“姐姐是不是能治好我?”小和尚问道。
清泫老僧一愣,神色中似有一丝愁苦:“有机会可以让她试试。不过,你也别太牵挂此事。”
小和尚捕捉到了清泫老僧神色里的苦涩:“哎呀,我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只是不愿意这么劳累师公,耗费师公的内力。”
清泫老僧微微一笑:“不妨事,不妨事。师公内力多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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