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旌怔住了,凝视着严浩初许久。严浩初负手而立,道:“我八岁那年,小昭刚刚出生,我没瞧过她几眼,她便就送进欧阳山庄了。我常常偷偷到欧阳山庄探望,只是她从来不知道。”
“萧旌,我守护她多年,如果你此时要逼她走,那我必然发誓,你这一生,别想再见到她!”严浩初面色沉峻,双眸却尽是对沐昭的疼惜。他看着她长大,看她小小的身子每日辛苦地练武,看她每日张着眸子,期盼着娘亲去看她。他发过誓,要让她一辈子幸福!
萧旌没有意料到严浩初与沐昭竟有这么深的过往,耳畔又传来沐昭绝望悲怆的哭声,不禁悲从中来,“浩初,你有把握让她安然无事么?”
“她当然会安然无事!”严浩初坚定言道。
此刻,萧旌忽然就信了严浩初,心中崩着的弦似乎忽然就解开了。只是,他心中又多了另外的疑问,“若我没有记错,顾妈妈当年不过是姑母房里的丫鬟,你怎会暗地看护沐昭?难不成……”
严浩初忽而悲凉一笑。这件事情俗气得不能再俗气。不过就是驸马酒醉,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与公主的丫鬟发生了关系,而后丫鬟偷偷生下了孩子。
“小昭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我们严家欠沐昭的太多,或许我们这辈子都无法偿还她。所以萧旌,便就当是我严浩初祈求你,你好好待她。不要再抛弃她,不要让她再像小时候那样每日每日等待着顾妈妈。那样的日子太难熬!”
沐昭时常说,再难熬的日子也都熬过了,宫里的日子不算什么。起初萧旌不知道,可现下,萧旌忽然明白了。沐昭不怕死,不怕危险,她只怕,一个人等待的日子。
“浩初,多谢!”
萧旌想通了,有危险又怎么样,他可是八王爷,难道会连一个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么?苏奕再狡诈,再想对付沐昭,只要他好好看着沐昭,好好护着她不就行了么?
“咚,咚,咚……”萧旌拼命地敲打着沐昭的门,可房内却许久没有动静。萧旌停住了手,心中有些起疑,“沐昭,我是萧旌,我进来了。”萧旌带着一丝不安,拿出匕首轻轻挑开门。随着“咯吱”一声,屋内的场景渐入眼帘。
沐昭,不在!还有满地的狼藉。
萧旌霎时便就崩溃了,他生怕沐昭出了什么意外。可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耐着性子去查看屋内的一切。忽而他发现窗子被打开了,并且他发现窗台上有两个脚印。
不假思索,他从窗户里跳了出来,远远地,并听到一阵打斗声。
萧旌连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去,只见沐昭一人抵挡这两名黑衣人的攻击。萧旌想也没想便就冲上去替沐昭解围。这是第一次,沐昭见到萧旌使用武功。萧旌的招式有些诡异,恁是习武多年的沐昭也并不怎么熟识。只是当下,沐昭也来不及去追究这些了,只专心致志对付起敌人来。
有萧旌的帮助,沐昭很快就处于上风,没过许久,两人便就将两名黑衣人拿下。
“简慕白呢?”沐昭向两人质问。
两名黑衣人却默然不语,不副不怕死的样子。沐昭微微蹙眉,忽而大声喊道:“简帮主,枉你自诩英雄,如今连你两名兄弟的生死都不管了么?”
漆黑的夜里只听轻风从耳畔穿过,简慕白到底没有出声。
沐昭缓缓勾唇,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她扬起右手朝一名黑衣人用力一点,只瞧见她点下去的瞬间,那黑衣人大声忽的大声尖叫起来,声嘶力竭。沐昭扬着头道:“简帮主,若你再不出现,你这两名兄弟可要受折磨至死!简帮主这样的大英雄,难道真的忍心兄弟为你而死么?”
沐昭使的点穴手法是欧阳山庄专门用来问话的,很疼却并不会致死。沐昭见简慕白还不出现,便又朝另一个人身上使用了相同的手法,凄厉的声音滑过寂静的夜空,着实让人慎得慌。
“沐昭未必太过狠心吧!”到底,有人看不过去了,不过,出现并非是简慕白,而是一名身着黑袍的女子。宽大的帽子挡住了她的面容,可沐昭下意识想,这是一个她曾经见过的人。
黑袍女子道:“沐昭姑娘放了这两个无辜的人。我会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
“沐昭为何相信姑娘?”沐昭镇定道。
黑袍女子低声轻笑,“信不信由沐昭姑娘你。不过,有一件事我想沐昭姑娘应该十分感兴趣。”
“什么事?”
黑袍女子不急不缓,道:“北冥国库前阵子遗失了一批金块,国主大怒,听说正派遣高王彻查此事。前几日,高王查到这批金块竟然出现在这儿。或许沐昭姑娘有法子能帮高王查到这批金块的下落!”
沐昭神情一亮,下意识地朝萧旌对望一眼,只见萧旌微微颔首,沐昭才又转眸朝黑袍女子道:“姑娘为何要告诉我这个消息?仅仅是为了这两个人?”
“人命最是珍贵,仅为了这两个人还不够么?”黑袍女子淡淡言道。
沐昭微微一怔,而后松开手,道:“既然如此,沐昭定然遵守诺言。不过,还请姑娘交出简慕白!”
“简慕白就不必了。只要查清金块的来龙去脉,自然能洗刷温谨良的冤屈。”黑袍女子似乎极不想沐昭再见到简慕白,“哦,对了,听闻叶知秋已将海盗那帮人抓捕归案,温谨良包庇海盗一事也已查清。叶知秋正要上报朝廷。只要将金块还给高王,温家,就彻底没事儿了!”
听闻此言,沐昭不禁心生疑惑,这黑袍女子怎会知晓这么多事情,只是现下她也顾不得其他,只感激道:“多谢姑娘!”
黑袍女子浅浅一笑,旋即消失了沐昭与萧旌眼里。
沐昭与萧旌无比尴尬地对望了一眼,半晌沐昭出声道:“海盗,是你叫人抓捕的么?”
“嗯。”萧旌低声道,“本就是空穴来风之事,只消抓住海盗,一切就不攻自破。”
“哦,那批金块……”
“我自会与高王交涉。”
“嗯。那……”沐昭尴尬地望一眼萧旌,“那我先回去了。”
“沐昭……”萧旌情不自禁唤作沐昭,“对不起……”
沐昭兀自一怔,霎时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萧旌从沐昭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沐昭的脖颈处,艰难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样对你的。我从来没有误会过你,我只是想你能够平安无事。”
沐昭默默流泪,一句话都不说,就这样静静地聆听着萧旌的心声。
“沐昭,原谅我。”萧旌紧紧环住沐昭,似在害怕沐昭下一刻便就要逃离一般。
静谧无声的夜里,只听得轻风呼呼从耳畔传过,拂过她的发,拂过她的泪流满面。沐昭忽而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们,先回去吧!明早,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呢。”
沐昭轻轻推开萧旌的手,单薄的身子傲然孑立。
“昭儿……”萧旌轻声呼唤她,可知换来沐昭的头也不回。沐昭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只是心里仿佛怎么都过不去,只消一想到他的视若无睹,心里就像针扎似的疼。
夜里凄凉,作茧自缚的八王爷只能面对心爱女人的背影,一口又一口地叹气。
既然得到了金块来路的消息,萧旌很快就联系上北冥高王,没有几日,皇帝便就下旨将所有金块归还给北冥。高王为表示感谢,特意送了皇帝珍稀珊瑚树一座。
很快地,温谨良被无罪释放,温家也保住了。
宫里皇后欢天喜地,每日期盼着沐昭回宫。而另一位静妃,在听到这消息之后,在宫里大发雷霆。“可恶!不是说万无一失么。怎么让温家逃过一劫?”
顾妈妈忙劝道:“主子息怒,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苏大人,一定还会有办法的。”
“机会?这样的大好机会都白白失去了。本宫还拿什么扳倒温佩仪?”静妃绝美容颜上漾着深深的恨意,“本以为温佩仪这次再无翻身之地,可没承想竟这么容易让她逃过一劫。可恶,可恶!”静妃随手抄起茶盏,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顾妈妈忙上前宽慰:“娘娘勿要伤了自己的身子。”顾妈妈细心地用帕子擦拭着静妃的手,“皇后之所以会逃过此劫,是因为皇上对她心生怜惜,特派了八王爷去彻查此事。娘娘若是想要真正扳倒皇后,首要做的,便就是要让皇后失宠!”
“让温佩仪失宠?”静妃微微眯了眯眼,“让她失宠谈何容易?皇上与她是少年夫妻,当年不顾我母亲的面子,立她为后。如今,她又诞下太子,更加不可能了。”
“万事皆有可能。只要娘娘,牢牢抓住皇上的心。皇上自然会冷落了皇后。到时,就算皇后娘娘还是六宫之首,可是,失宠的日子却也是万分煎熬的。甚至,那比死更加痛苦。”顾妈妈微微笑着,眼眸里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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