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父女相望不相见

2018-07-04 作者: 慕如歌
第96章 父女相望不相见

前厅大堂,严擎苍负手而立,微微仰着头,鬓角华发似乎在昭示着岁月也终究在这位戎马一生的镇国将军身上留下痕迹。萧旌望着严擎苍略有感伤,旋即露了笑脸迎上去:“姑父!”

严擎苍听见声音,慢悠悠地转过身来,恭谨道:“微臣严擎苍见过赵王!”

萧旌忙上前虚扶一把,道:“姑父不必多礼,快请坐!”

“多谢王爷!”抬眸却见往昔故人正寒着脸望着他,不免苦涩一笑,朝欧阳楚歌道,“楚歌。”

欧阳楚歌瞪视严擎苍片刻,方出声道:“你到王府里来有何事?如果是因为昭儿的婚事,我昨日已经进宫见过太后,太后答应了从此不插手昭儿与萧旌的婚事。”

严擎苍惊喜道:“真的么?”

欧阳楚歌冷着脸道:“难不成我还要骗你不成?”挥一挥手,他不客气地背过了头去,“昭儿的事情我自会解决,不劳你费心。你还是赶紧回去!免得让萧婉发现了,害了昭儿。”

欧阳楚歌怨恨严擎苍,不是因为萍儿容貌被毁,而是他怜惜沐昭从小一人孤零零在欧阳山庄长大。虽然他与沐昭岚视沐昭为亲生女儿,可是,他们毕竟不是沐昭的父母。每每见到沐昭眼巴巴地坐在院子里,期盼地望着远方,欧阳楚歌便无限怜惜,恨不得冲到边关将严擎苍抓回来,让他将沐昭带回去,让她认祖归宗。

可是,文昌长公主绝不会让沐昭回府,更甚至,会像对待萍儿那般伤害沐昭。

昭儿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犹如他亲生女儿,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严擎苍苦涩一笑,“是,我不该见昭儿。只是,我心里着实担忧昭儿,楚歌,你就不能让我见她一面么?”

欧阳楚歌半眸着眸,一头银发,如今瞧来却是让人觉得冷冽可怖,“见她?整整一十四年,你没有看过昭儿一眼。昭儿一人在欧阳山庄,苦苦等着你与萍儿,她生病的时候,她害怕的时候,你们两个做爹娘的,都在哪儿?”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昭儿自小受过太多苦,而今你还要让她为你们上一辈的人事情善神么?”

“严擎苍,昭儿没有父亲,从来都没有!”欧阳楚歌咬牙切齿地说出这恶毒之语。

他并非不体谅严擎苍,相反,他清楚晓得他所有的无奈。可是,事关昭儿性命,他也只能这般狠心对待这位昔日好友了!

欧阳楚歌的话语就像冰刺狠狠刺着严擎苍的心,血肉模糊。面上尽是苦涩,昭显他所有的无奈与失落,“是我无用,不敢认她,更不敢带她回府。是我无用。我亏欠昭儿母女太多。我该死!”

欧阳楚歌冷哼一声,道:“如今说什么都无用。昭儿她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不会与你牵扯上一丝关系。你对她而言,不过是遥不可及的镇国大将军。”

严擎苍隐忍痛意,艰难开口道:“楚歌,我只想见昭儿一面。听浩初说她受了伤,我想看看她好不好。”

“好不好,都与你无关。”欧阳楚歌冷眼瞪着严擎苍,说出的话语无情恶毒至极,“昭儿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个父亲,如今她也不该知道。你见她,不过让她徒增烦恼。你若有一点儿为她着想,便就离开这儿。这一辈子都不要见她!”

严擎苍的心痛楚不已,只是欧阳楚歌的话他没有一句能够反驳。楚歌说得对,他见昭儿,会害了昭儿。萧婉已经知晓昭儿是他和萍儿的女儿,若知晓他来见她,只怕……

严擎苍欲哭无泪,他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萧旌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宽慰道:“姑父,昭儿并无大碍,您不必担忧。乔瑞每日都来给诊脉,方子也一直用着。这些时日,她已经好多了。”

严擎苍略略敛下几分忧心,眉眼间尽是父亲对女儿的疼惜,“她没事儿了么?”心里才有一丝宽慰,“前些时候华凌频频来你府里造次,定是让昭儿受尽委屈了罢!”低声叹息,那叹息里有自责,“都是我害了昭儿。若非因为我,昭儿也不会受这般委屈。”

“你姑母,到底不肯放过昭儿!”

萧旌和欧阳楚歌听得这话,俱是一惊。萧旌道:“姑母?严华凌之事,是姑母一手策划的?”

严擎苍沉声叹气,点头道:“你姑母让静雅向太后举荐华凌,才会有后头这些事。”

欧阳楚歌怒不可遏,“好一个欺人太甚的文昌长公主!”

“楚歌,你别怪她,是我先对不起她。”素日意气风发的严擎苍黯淡了神色,若非当年他喝醉与萍儿发生关系,也不会发生后头的事情。

“萧婉那里我自有我挡着,昭儿,便就托付给你了,旌儿。”严擎苍如同一个慈父一般,郑重将自己的女儿交与萧旌,“望你好好待她!”

“昭儿,爹爹无用,连见你一面都不能!”莫大的悲凉萦绕在严擎苍四周。他桀骜的面庞,已然有有纹路冒出。萧旌这时才发现,他印象中的姑父,竟然这般这般苍老了。

欧阳楚歌始终冷漠以待,便是连严擎苍落寞离去,也终究不肯说一句让这位昔日好友宽慰的话。

萧旌无奈叹息,朝欧阳楚歌道:“姑父,老了许多。许是这些日子,担忧昭儿才致这般憔悴罢!”

欧阳楚歌置若罔闻,只瞧了一眼外头天空之后,转身置入后堂。

天空一碧如洗,金黄明亮的日光洋洋洒落下来,清亮得让人觉得温暖。连清风中都带着一丝暖意,院里梧桐萌出绿色枝桠,绿了一方天地。沐昭半撑着手肘,坐在小轩窗,定神望着屋外风光。

芍药泡了一壶花茶进门来,见沐昭失神,笑道:“小姐莫不是在想王爷了?”

“死丫头,没皮没臊的,看不打你!”沐昭红着脸作势便就要打。芍药边笑边躲,嘴里却还道:“不然小姐为何傻愣愣地望着院子里的梧桐呢。”

孟郊曾诗云——“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梧桐,是象征忠贞爱情的树。有传说梧是雄树,桐是雌树,梧桐同长同老,同生同死。

芍药笑嘻嘻道:“王爷将梧桐移过来的那日,奴婢可是听见了王爷与小姐说的话。小姐还不肯承认呢。”说罢,只捂着嘴笑。

沐昭羞红了脸,“臭丫头,竟敢偷听我们讲话。”

芍药满眼含笑,面若桃花,娇俏道:“奴婢哪敢听小姐与王爷说话,不过是王爷对小姐其情昭昭,王府里没有一人是不知晓的。”说着,只往沐昭手里递了茶盏,“这是庄子里刚送来的新茶,小姐尝一尝罢!”

沐昭胡乱喝了一口,丝毫没有品出那是何种味道,只是心绪倒是稳健了一些,抬眸道:“镇国将军到府里,是有什么事么?”

芍药摇一摇头,道:“奴婢不知。只是方才奴婢经过前厅时,听见欧阳庄主说话。只是欧阳庄主好像不太高兴。”

“听见他们说什么了?”沐昭问。

芍药细细想了一会儿,半晌道:“听不是太真切,只听见什么,都与你无关之类的。离得太远,王爷又不让人在跟前侍候,所以奴婢实在听不清欧阳庄主说了什么。”

不让人在跟前伺候?萧旌和师父怎么神神秘秘的?方才师父也让自己先回房,似乎他们在可以回避自己。

沐昭满心疑惑,抬眸朝芍药道:“芍药,往后若是镇国将军到府里来,你千万记得告诉我一声。”

“是,小姐。”芍药应下,“不过小姐,您怎么对镇国将军这般感兴趣?”

沐昭抿一抿唇,“我并非对镇国将军感兴趣,只是觉得师父和萧旌有事情瞒着我。”

芍药忙凑近沐昭,轻声道:“方才我便就觉得奇怪。欧阳庄主听到是镇国将军到府里时瞬间便就沉了脸。奴婢从未见过欧阳庄主这么生气呢。”

“生气?”沐昭愈加疑惑了,“怎么会呢?师父与镇国将军是旧识,听说二十多年前他们二人是知己好友。后来师父隐居欧阳山庄,才没了来往。照理说,师父遇见故人,该是高兴才是。怎么会……”

芍药亦皱着眉,满脸不解,“奴婢也不知道。”

沐昭抿唇思忖片刻,“芍药,你去前堂看看,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芍药倒是爽快应下,“是,小姐。”

只是方踏出门口,还没等芍药施行她的偷听大计,萧旌与欧阳楚歌却已双双回到连玥阁。芍药规矩行礼,心里不知为何有一丝心虚,道:“王爷,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旌却似乎没有察觉芍药的异样,只道:“小姐呢?”

“在屋里呢。”

萧旌颔首,与欧阳楚歌一起回到屋里。其时,沐昭斜倚在紫檀雕荷花纹宝座上,神情慵懒,道:“严将军回去了么?”

萧旌笑一笑,旋即在她身旁落座,道:“嗯,回了。”随手极为自然为她掖了掖狐皮毯子。

沐昭淡然轻笑,眼角笑意掩盖了她心中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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