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国际和平饭店。
快晚上十一点了,豪华富丽的大堂里,仍然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宋弋住的2901房间,电视没开,安静得有些让人发憷。他到卫生间很快地冲了一下,就把自己累了一天的身体平放在了床上。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宋弋决定给妻子裴芊打个电话。他伸了伸胳膊,正要去摸手机,手机突然响了,来了一个短信。
宋弋打开收信栏,一条让他没有想到的短信打开了:也许有许多事情无法诠释,比如总想联系你;也许有许多思绪未能明了,比如为何心系你;笑我自多情,无计可消除。下眉头,上心头!
短信没有落款,手机号也十分陌生。这是谁呀?这个时候还给我发这样的短信!一个人的夜是寂寞的。宋弋决定回条短信。他从收到的短信中选了一条:今夜到明天上午有点想你,预计下午转为持续想你,受此低情绪影响,傍晚将转为大到暴想,心情降低五度,预计此类天气将持续到见你为止。
宋弋本想调侃一下,也是为了打发一下夜里的寂寞。不想,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莫不是那个陌生人又回了短信?宋弋打开手机一看,果真如此:昔日相识今无言,春浅愁侬寄小简,君如梦,谁与共?寸心千里,云山却万重。
看完这条短信,宋弋心有些沉了。这个人一定认识自己,但这个手机号自己却不熟悉。这个人能是谁呢?但从短信的内容和口气看,应该是一个女人。宋弋想按这个手机号打过去,但转念一想,还是没有。现在都快十二点了,给一个陌生女人打电话总是有些不好。但这又是谁呢?宋弋决定回信问一下:请问你是谁?我的朋友或熟人吗?能否告诉我?
一会儿,短信又回了,是一首五言绝句:击石易得火,扣人难动心;今日朱门者,可怜怯怯心。
这能是谁呢?宋弋想,既然你能这样一条一条地回,我就可以打电话过去问。他按号码打过去,对方却怎么也不接。再打,已经关机了。
明天还要赶飞机,宋弋也把手机关掉,准备睡觉了。
关了床头灯,他依然睡不着,脑子里还是那个给他发短信的人。这个人能是谁呢?宋弋在脑子里想着可能与自己有联系的女性,有些文化的女性。他突然想到了燕鑫。对,肯定是她,手机号也是本市的。于是,宋弋的思绪回到了与燕鑫在一起的那一年时光。
宋弋大学毕业就分到了天泉酒厂。那时,燕克仁是厂长,在厂里工作四年后,他爱上了燕克仁的女儿燕鑫。燕克仁是不同意女儿嫁给宋弋的,因为宋弋那时只是一个车间管理员。燕克仁的儿子曾为这件事当面羞辱过宋弋。宋弋那时靠施天桐的关系调到了市经委,与燕鑫的关系就断了。半年后,燕鑫与市公安局治安科科长卫相如结了婚,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宋弋是真爱过燕鑫的,现在对她依然有那种爱的感觉,只是已深埋在了心底,以致不愿再翻出来,去看她,去想她。宋弋现在回想着,突然有些吃惊,虽然他们同住一城,同在市里上班,自己在经委她在纪委,这些年竟没有碰过一次面,更没有互通过一次电话。世界有时也真大,大得人们这么难以相见。宋弋想,她现在突然联系我,是为了什么呢?
兴奋和不安让宋弋难以入睡。
他怕自己明天误了飞机,就拨了饭店的叫醒服务。明天说什么也不能误了飞机。天泉进驻后,威尔乐的工人闹了起来,有几十个人开始罢工了。戚志强要他回来处理此事。宋弋知道,这一是因为自己对威尔乐熟悉,再者也是想让自己磨练磨练,如果处理好了,也是自己树立形象的机会。
宋弋是在思考威尔乐的事时,昏昏入睡的。
宋弋回到天泉的时候,威尔乐的局面已经有些不太好控制了。
现在,工人们竟手扯手,一排一排地站在公司门口,不让天泉集团派去的人进去。生产也停了下来。
戚志强在省里开人代会,按照他的安排,宋弋现在正向史建明了解情况。史是从天泉集团刚被派去做威尔乐总经理的。
“事情并不复杂,他们要求天泉集团把过去周大兴欠下的劳动保险给补上。宋总,你没到天泉时是参与对威尔乐评估的,你更了解情况,这问题该怎么答复。”史建明有些急。过去,他在天泉集团是负责销售的副总,没有全盘管过一个公司,没有处理这类事件的经验。
“养老保险是欠下了两年,住房公积金也存在计提和上缴不到位的情况。尽管这事是周大兴造成的,但工人也苦啊,我们要做好解释工作,以后要按规定补上去!你说是不是,史总?”宋弋跟史建明说。
“是啊,可这是不小的一笔钱呀!”史建明数着手指算了一下,“我初步算了一下,应该要450多万呢!”
“没事,当初戚总与市里谈时,提出两年返还税的条件就考虑到了这些。不过,这事得让市里出面解释。”宋弋说。
“既然如此,就应该快些。现在,省台《焦点时刻》的记者都在录像采访呢。”史建明点了一支烟说。
宋弋决定给施天桐打个电话。他知道施天桐对威尔乐的事是不可能不管的,因为这是周大兴的事。再者,施天桐对宋弋说过,他会为宋弋树立威信的,而且他更希望宋弋能很快成长起来,与戚志强抗衡,甚至取代戚。宋弋嘴里答应过施,但他并没有这样想,他是想很好地与戚合作做点事情,也真正把自己历练一下。以戚志强的品质和能力,自己也只有这样做。宋弋想施天桐一定会帮他的。
果然如此。施天桐爽快地说:“好,你来市里吧,我们一道立即去威尔乐!”
宋弋和施天桐来到威尔乐时,大门口已聚了四五百人。人的情绪是最容易感染的,见宋弋和施天桐的车来了,人们开始骚动起来。接着,口号声此起彼伏:我们要生存!我们要保险!我们要找周大兴算账!把天泉赶出去!
宋弋和施天桐从车上下来。人群就向他们围过来。
施天桐看了宋弋一眼,宋弋就明白了。他举起双手,做了一个请大家安静的动作,然后说:“工人同志们,安静一下好不好!我是宋弋,是天泉集团的总经理,这是施市长,今天我们来就是给大家解决问题的!我也当过工人,我完全理解你们的心情,如果我们的处理你们不满意,我们就不走了!行不行啊?”
人群安静了下来。
宋弋首先声明,欠交保险不是天泉的原因,但现在天泉把威尔乐收购了下来,威尔乐原来的员工就是天泉的员工了,天泉是绝不会不管不问的。接着,他讲,现在正在统计与清算,与市社保局交涉协商,看如何补上。
人们听着宋弋的话有道理,而且态度也很好,对抗的情绪就减轻了不少。
接着,施天桐又给大家表态说:“我首先向大家道歉,我这个市长没有当好,没有把过去的威尔乐搞好!但现在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天泉收购了威尔乐,威尔乐依托天泉就会有大发展!同时,市里在收购前就考虑到了这些欠缴的钱,已经以文件的形式确定给威尔乐返税两年,所返的钱首先用于补足欠缴的钱!”
见人群中有些人露出满意的表情,施天桐话锋一转,说:“不过,我亲爱的工人同志们,我还要批评你们!你们不该以这种停工、不让管理人员进厂的过激方式,来要求解决问题,这影响了生产。威尔乐没有效益,最终不还是你们吃亏吗?!快回去吧,现在就立即回车间,安心生产!”
人们陆续散去,施天桐也回市里了。
宋弋没有走,他安排史建明立即召开中层管理人员会议,尽快恢复生产。
没想到,风波平息得这么快。宋弋躺在床上,心情很好。他给妻子裴芊打了一个问候电话。裴芊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她从学校辞职后就到了珠海,到她哥哥办的公司里去了。宋弋对裴芊说不上爱,也说不上不爱,两个人分居两地快三年了,他反而觉得比在一起时感觉还好,每天打个电话,有一种牵挂,但少了一份在一起生活时的沉重。
打过电话,快晚上十一点了。他冲了个澡,躺在床上,翻开戚志强送给他的那本《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
没看几页,手机响了,又来短信了。
宋弋打开手机,一条让他心情复杂的短信映入眼帘:
天不高,地不大,唯有真心,物物皆依依。
虚无中,尘色内,聚物匆匆,缘来应不渝。
白鹤飞来可共语?
莫道曾分离,终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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