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新生

话说朱虎听后面有大队脚步声，正欲翻身迎敌，却见前来的是冯迟部队。原来是他们攻上西山后赶来相会，途中又和北面赶来的庚辰之兵相遇。听正欲回家的丁壮说已捉住相柳，往东首粮仓去了。故赶来相会。朱虎等大喜，就合在一起，共同进入粮仓之地。只见粮仓高大，占了好大地面。除已烧毁几座外，尚余六大仓，存粮数万斛，庚辰、朱虎、冯迟等都欣喜。当下由庚辰、冯迟、朱虎、熊罴、两亥兄弟等商定，留下庚辰所率卒二百人为守仓之卒，由两亥兄弟统领。同时留下成虎兄弟、罗氏兄弟及罗村黎民二百余人为助。因罗氏兄弟熟悉这里地形，在当地又有威望，为防万一有人抢粮，可以招呼阻止。

庚辰视察了相柳所建营房，知破损不多，仍可使用，意欲向伯禹建议，可以改作治水军大营，但此事需伯禹视察后方可决定，故未与众将商量，只说相柳营房毁之可惜，但须防有人破坏，也当留人保护，众将也认为有理，于是复留朱虎之卒百人守卫营房，统归两亥兄弟指挥。其余各部从原路退回，冯迟之卒及各邦黎民仍从水路返至龟山。祝融兄弟四人将相柳交与庚辰、朱虎，自己都随庚辰至禺强大营。

禺强见相柳已擒，贼营已破，心中甚喜。就槛了相柳，晚间共议回师之事。议论中庚辰提出：“相柳之营地段适中，其营房足够治水大军居住，何不建议伯禹大营迁此驻扎。”禺强听此也感有理，说道：“我明日再去看下。”

庚辰道：“若你明日相中，那就不必带士卒回汉口，只需你我去面见伯禹，交上相柳，提出在此建营之议，如伯禹同意，可免士卒来回奔波了，如伯禹另有打算，再回来带士卒不迟。”禺强认为有理，次日上山察看相柳所建营地营房，果然可用，同意向伯禹建议来此驻扎，就命朱、熊两将带兵暂住原地，自己同庚辰带了祝融四将及几名士卒，押了相柳来至汉口龟山伯禹处。

却说伯禹有神脚太章探视各部战况，已知前方大胜。两日后，冯迟顺水顺风到达汉口，向伯禹详述了战事胜利和活捉相柳等消息。待得禺强、庚辰由陆路行至伯禹大营，已迟了两日。

禺强、庚辰二将押着相柳来至伯禹议事大厅，厅前童律出门相迎，双手抱拳向禺强施礼道：“祝贺大哥立此大功。”见禺强、庚辰身后站着四个怪人，未曾见过，忙问，“此四人何来？”禺强道：“此即相柳跟前四将，现已归顺伯禹，欲为治水出力，故带来参见伯禹。”童律见此四人果然生得怪异，点头道：“请大哥进去，伯禹正在议事哩。”禺强将相柳交给童律，令祝融四人门外暂候，自己与庚辰迈入大门。

祝融四人见大营庄严肃穆，来往人员虽多，却鸦雀无声，非相柳营中乌烟瘴气可比，心中肃然敬畏。

禺强、庚辰二人进入大厅，厅中诸将见禺强二人进来，都起立为礼。伯禹居中而坐，左首坐着伯益，禺强、庚辰上前参见。伯禹笑道：“两位将军辛苦了，坐下议事。”二人就座后向伯禹禀报道：“相柳已经活擒，交与童律了，请伯禹发落。此次活捉相柳，全仗伯禹定计，把这个刁钻奸诈之徒搞得六神无主，手忙脚乱，故能一朝擒获。除却当地黎民一大祸害，也可明正帝舜刑典。”

伯禹道：“这是三奇几人五攻一传妙计作用，也是将军之力。”

禺强道：“此次活捉相柳，末将并未上山，倒是仗了祝融四兄弟之力。他们四人早有弃暗投明之心，一经宣达伯禹之意，立即醒悟，归顺大军，并信守商定之计，骗得相柳信任，终于使这个奸诈的相柳难逃天网，被活捉。今四人已随我前来叩见伯禹。”伯禹道：“可带来见我。”

祝融等四人虽立于大厅之外，未见厅内诸人，但禺强向伯禹禀报之言，却句句听得分明。只听得禺强、伯禹对答之言，都十分谦虚，在上者归功于下，在下者尊功于上，上下和睦，令人十分敬重。当禺强说到擒拿相柳之功，自己不居，却真实地归功于祝融四人，四人听了十分感动，深感伯禹及手下诸将既是大智大勇，又都风范高尚，乃是贤德之人，能在这些人手下出力，是一生之福。听得伯禹欲见他们，忙整了衣饰，等候传见。

禺强出来招手，就垂手低头跟进，见大厅内环坐数十员将领，有老有少，都端庄稳重，面容和顺。禺强带四人在伯禹面前站定，一一介绍其名。伯禹、伯益及诸将皆细观四人，果然生得奇异。四人伏地叩见伯禹。

伯禹道：“听禺强将军所言，你四人早有改邪归正之心，值得赞扬。君子不念人之过。人孰无过，知过能改，就是好事。过去曾助相柳为恶，有害于民，今既知过，当立志为民谋利，以赎前愆。我治水奉帝之命，是为民谋利，你们既愿随我治水，可用所长，若有成就，当受帝之封赏，你四人应加倍努力。”

祝融四人闻伯禹之教，感激涕零道：“我兄弟生在荒服，久长野蛮，后随相柳，不闻仁圣之言，却受邪恶之教，为恶害民多年，不得超拔。今蒙伯禹收留，又闻圣贤之教，自当去恶从善，立志利民。今后愿供伯禹驱策，尽绵薄之力，为善终身，以赎前愆。若有过失，望伯禹及诸位将领训教，庶几善终。”

伯禹点头称许，说道：“今后你四人归冯迟将军部下，为治水立功。”四人叩头而起，冯迟上前相见，四人就站在冯迟背后。

伯禹见祝融四将已经归顺，顾伯益道：“相柳如何惩处？”伯益道：“相柳作恶多端，蛊惑共伯，兴风作浪；蒙骗鲧伯，破坏治汾；聚妖结凶，阻挠平水；唆养鼍龙，几毁兖徐；假传帝命，诋毁伯禹；强征暴敛，胁迫诸邦，欺压众民；大军到日，犹负隅顽抗，作恶到底，死不悔改，如此恶人若不严惩，何以明是非，辨善恶，必须杀之以戒后人。”在座诸将也一致说：“相柳当杀无赦。”

伯禹点头道：“怎么杀他？”

童律道：“相柳之恶在于言美心毒，巧舌如簧，一肚奸计，凡信其言的，都被蒙蔽而致危亡，相柳是毒透全身，臭气盈肤而外示文雅的阴毒之人，故杀其身不能葬于通衢平原，恐其毒血恶气犹能坏人心术，应戮其身于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之地，让天地之正气，山林之润土逐渐散发其乖戾之气，销蚀其臭恶之血肉，过百十年后，始能无害于人。”伯益点头道：“童律之言有理，可依此施行。”

伯禹道：“然则戮于何地为宜？”

三奇道：“神州之地大致分为三阶，太行以东为平原，太行至巫山为第一阶，地势低平；巫山至岷山、邛崃为第二阶，地势已高，岷山、邛崃山以西，昆仑山、祁连山以南为第三阶，是天下之高地，崇山峻岭，峰顶天际，空气稀薄，人迹罕至。若戮相柳于崇山荒岭，当至第三阶之地。只是离此数千里，往来不便。”

太章道：“三奇说得在理，若虑路远，我愿前去。”伯禹点头道：“太章神行，日行千里，可担此任。即选第三阶之边际邛崃山如何？”童律道：“伯禹之言有理，选邛崃一壑葬之可也。只是太章一人前去，似感孤单，何不请两亥兄弟同去，也有个照应，两亥兄弟也能日行八百里。”伯禹点头，但遍视不见两亥兄弟，问道：“两亥兄弟何在？”

禺强见问两亥兄弟，即答道：“正欲向伯禹禀报，两亥兄弟还留在相柳原营照看。”伯禹道：“相柳已擒，其伙已灭，何以留两亥在那里？”禺强道：“我与庚辰曾巡视相柳所建之营，见此营正在云泽西缘，处江汉之间，是荆州腹地，又扼云泽上游，若治云泽，其地正宜。且相柳所建之营宽广，足可供三千士卒居住，有现成粮仓，正好作我大军营地。今所居龟山，地段偏东，虽处汉水之口，但离云泽较远，往来不便。不但偏离云泽，还局促不广，又无屯粮之房，若利用蛇山转运，花力多而不便，不如相柳原营为便。故我与庚辰商量，暂留两亥兄弟照看相柳原营及粮仓，也留朱虎、熊罴两将驻原地率兵不回，欲请伯禹、伯益前往一观。如若该地可作治荆大营，则现成可用，军就不必往返；如伯禹察看后认为不妥而另择营地，四将可以带兵即回，也不费力。因刚才正议相柳之事，故未禀报。”

伯禹闻言方知原因。因道：“禺强、庚辰两将既然商议过，必有道理，我当前去一看。”

三奇道：“前次我探相柳丁壮所住之营，确是地段适中，面南背北，东有粮仓高楼，西有大江在旁，干燥通风，我也动心，欲向伯禹建议择那里为治荆大营之地。因当时相柳未灭，不便启齿。今相柳一伙已灭，正可利用此营，为我所用。禺强、庚辰两将军之议，深为合宜，伯禹与伯益应前去一看，便知分晓。”

伯益笑道：“禺强、庚辰、三奇同言其利，其地必佳，我当与伯禹同往一观。”伯禹道：“既如此，邛崃在相营之西，太章正可随我等顺路同去，至相营会了两亥再西至邛崃诛戮相柳吧。”太章应诺。冯迟道：“时值残冬，春水未至，太江水流平缓，伯禹、伯益如欲西去，可乘船而行，不必陆行跋涉。”伯益道：“冯迟意见好，船行不但平稳，且可请诸将同去一观。”伯禹点头称善。当下议定，留下江飞、冯脩两将领兵不动，其余诸将都随伯禹西至相营察看。相柳即交太章负责监押，童律相助。并定在次日起身，各将自去准备。

次日冯迟、江妃两将为首备下大船十条，小船三条，分载诸将，三奇师徒驾小船附伯禹大船而行，挂了风帆，借侧风行驶，不过两日到了董村靠岸，由冯迟带路，上山冈到达相营。两亥兄弟上前见过伯禹、伯益后带路。伯禹、伯益及诸将见营地建在红土砾石层上，干燥宽广，一排排营房，面南背北，足可供三千人住宿安歇。营地南面，近处为低层平原和水泽森林，远处可见大江流水。西面是南下之大江。北面为侵蚀中山和低山，正挡住北来寒风。东面是沮漳河，南入大江，云泽就在近旁。

营房自西向东排列，伯禹沿营房东行，至相柳所居主楼，果然更为宽敞，底层有大厅可作议事厅，左右两厢可供将佐住宿，楼上更为舒适。禺强道：“正好供伯禹、伯益作寝室。楼上两厢可供应龙画图计算之用，筹划之部也可在此。”伯禹、伯益都感满意。三奇复指主楼北面一排平房，对伯禹道：“此为厨房，制作数千人膳食不成问题。”伯益道：“相柳所建之房倒是齐全，不能说相柳无才，可惜其才不用于正道，反而用于残民，以致其亡。”伯禹道：“有才之人若不以德统率，那有才不如无才。无德无才者，害不及人，无德而有才者会害人。若失德而有奇才者，其害邦害民更厉害，此类人不可重用，即杀之不足惜，杀之正以福民。”伯益道：“善哉伯禹之言。”

伯禹又东行至粮仓所在，除已焚粮仓外，尚余大仓六栋，仓粮都满。已焚之仓，虽内外焦黑，仓顶露天，加以修缮，依然可用。伯禹正在观察时，成虎兄弟领着罗氏兄弟及百余黎民来见伯禹，伯禹一见成虎兄弟在此，问道：“你兄弟何以留此？”成虎道：“前率各邦丁壮来此助战，后又动员罗村黎民上山助拿相柳，及相柳被捉，相营已破，奉庚辰将军之命，留下我兄弟及罗村黎民二百人协助两亥兄弟保护相营及粮仓，所以留此。今闻伯禹前来，罗村黎民想看伯禹风采，要我兄弟带领一见伯禹。”

伯禹忙对成虎道：“快请引见众民。”罗氏兄弟及黎民见伯禹率众将到来，都伏地欢呼：“伯禹好！”伯禹弯腰扶起为首的罗氏兄弟，对众民道：“各位兄弟辛苦了，仗各位兄弟相助，元凶相柳得以擒获，即将押往邛崃山明正典刑，以除后患。今后，当与众乡亲共为平治荆地水患奋力，以求安定民生。”罗村众民见伯禹谦逊爱民，端庄诚恳，无不敬仰心仪，欢呼雀跃。

伯禹对伯益道：“相柳残暴，横征暴敛，故积粮如此之多，民苦相柳之暴久矣，我欲散粮之半，还粮于民，以济民困，可乎？”伯益道：“利民之举，有何不可？”伯禹就命童律主其事，散三仓之粮于各邦，由各邦散给无粮者。罗村剿灭相柳有功，给粮倍于各邦，以资酬劳。罗氏兄弟闻此，代表罗村之民谢伯禹。

伯禹点头对伯益道：“此营果然可用，就以此作为平治荆水之驻地，君意如何？”伯益道：“是理想营地。”又问三奇道：“此地属何邦？”三奇道：“我听罗村黎民说是罗国之地。”伯禹道：“既属罗国之地，当称此营为罗地营，不要再称相营。”伯益及三奇都道：“伯禹之言极是，当告诸将卒以正其名。”

伯禹就在中心高楼召集诸将道：“就以此为治水大营。本大营地属罗国，定名为罗地营，不要再称相营。”命冯迟、江妃二将回龟山，除已建两营留少数士卒看守，以备中途转运外，其余士卒都到罗地营驻扎。祝融四将不必随冯迟同行。命禺强率朱虎、熊罴士卒上山，同时修缮整理营房。命庚辰告知成虎、罗氏兄弟及黎民返家待命，如治水需要，再请他们出力。命两亥兄弟随太章共同监押相柳至邛崃山明正典刑。命乌木由带人告知玄龟及方、宋二人，大营已迁至罗地营，有便可来一会。余人就随伯禹留在罗地营不再返汉。众将应命。

禺强怕太章等三人人手过少，路上缺少照应，就禀明伯禹，选了三十名健行精卒，随太章同行，伯禹认为甚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