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独自一人来到院子西面那棵老槐树下的小庙前,跪在庙前,恭恭敬敬的点燃了三炷香之后,拜了三拜之后插在了香炉碗里。可他刚抬起头站直身子,只见香炉碗里火光一闪,那三炷香腾的燃起的火苗来,而且燃烧得迅速,一下子便烧的干干净净,香灰洒落在香炉碗里,只冒出最后一缕青烟。
整个小庙前再一次恢复了黑暗,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小七慢慢的站起身,刚要转身离去,突然就听见半空中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那声音虽然不大,但仿佛就在耳边。小七抬头看去,只见那棵老槐树的树冠上,飘来一朵黑云。
说来也奇怪,现在天已经彻底的黑了,还多少有些阴沉,再加上原本天上的月亮只有一弯,所以特别的暗淡,可小七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眼前的一切。
眼前的那棵老槐树,早已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四外的伸展着,这棵树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自打小七记事的那天起,就经常看到自己的奶奶来到这棵树下的小庙前磕头烧香。
而此刻,那朵乌云就聚集在这棵老槐树的树冠上,发出轰隆隆的声响,里面偶尔闪出闪电的光芒。小七看着这朵黑云,脸上仍旧毫无表情,一言不发。
而就在这时,隐约的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低沉,与那轰隆隆的雷声混杂在一起,震人心魄,小七知道,那声音就来自眼前的这团黑云。
“十月初八,上古涅槃,孽由人作,罪由天谴……”
这声音不紧不慢,却透着让人无法抵挡的威严,可小七仍旧昂着头,一言不发。那声音过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铜铃声响,那声音就从槐树的后面传来,紧接着,走出了一头小毛驴,毛驴长得干瘦,背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年纪,身上穿着粉毛的羊皮袄,头上戴着一顶棉帽子,手里拿着个铜铃,也正是这铜铃发出来的声响,那声音清脆,听起来令人感到心里一阵的放松。
那头毛驴走到小庙的跟前面,来到小七的跟前,刘翔做的人并没有下来,而是低着头打量了一下小七,低声的问道,
“你叫啥名字啊?是叫刘泉涌吗?”
小七摇了摇头不紧不慢的说,
“我叫刘林灿,我奶奶给我改的名儿……”
“呵呵……刘林灿,双木为林,火山为灿,山中有林,林木生火,火上山头,山风助火,引火烧山,这是极其旺火的名字……”
那人冷笑了两声,自言自语的叨咕道,说完这些,他又摇了摇头,看了看眼前的小七问道,
“那你的生日时辰是哪天呀……”
“我奶奶说我是十月初七,亥时”
骑在驴背上的先生又点了点头,竟然哈哈的笑了两声,
“哈哈,当年我来刘家镇的时候,你还叫刘泉涌,泉涌泉涌,水如泉涌,要是按照十月初七亥时来算,你是水命,当时我还纳闷,明明是望水的命,怎么又起了个水的名字,可你现在叫刘林灿,又是个至火的名字,你可知道水火不容?”
小七摇了摇头,没有在说话。那个先生又笑了两声,
“赵老六啊赵老六,你的意思我明白,这孩子是十月初八的生日,亥年亥月,丁火亥命,这是至火至阴的命理,你临死之前给他改名叫刘林灿,是想火上加火,你这是想要报复啊,你就不怕这孩子,给刘家镇带来灾难吗?”
他的话音刚落,小七却慢慢的抬起了头,盯着眼前的这个先生,慢慢悠悠的说道,
“我赵老六年轻守寡,不瞒不怨,积了一世的功德,但只求个子孙安泰,平安无忧。我处处压着孩子的命理,就是担心他带来灾祸,可你看看,我的家里哪落个好?”
小七的这番话里带着愤怒,也明显的声音有了改变,听上去就像是赵六姑在世,亲口说出了这番话。那个先生一愣,又转过脸,上下打量了一番小七,
“赵老六,果然是你,一切命由天定,这就是你刘家的劫数,你又何必强求呢,再看看眼前,刘家镇就要有灭顶之灾了,百十口子人的性命,难道都不如你家的一个孩子吗?”
“命?命由天定?天睁眼了吗?天睁开眼好好的看过我们刘家吗?我们刘家四代单传,恪守本分,到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谁是天?天又干了什么?就是派的野狼精附到我儿媳妇的身上来折磨我的孙子吗?难道老天就想让我刘家断了后?”
小七的这一番话出口,那个骑驴的先生愣了一下,沉默了一阵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
“哎,这都是孽呀……刘家镇注定有此一劫,这都是刘家镇的人做的孽,不过只可怜了这些人啊,祖辈做的孽,却要由后辈来偿还……哎……”
话音刚落,槐树顶上的那朵乌云又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响声,最终化作一缕青烟飘散的无影无踪。而此刻那个骑驴的先生,手里摇着铜铃,随着铜铃发出的哗啦啦的声响,骑的那头毛驴转身绕过那棵槐树,不见了踪影。
小七又站在原地,盯着那棵槐树看了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转身走回了院子里。
此刻的人们仍旧等着院子里,几个保安队员举着火把,把这个不大的小院子照的通亮,人们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偶尔有几个患病的人,发出一阵阵的咳嗽声。
那些原本多事的人们,此刻大气都不敢喘,听见自己的亲人咳嗽的起来,心里不禁十分的紧张。他们刚才亲眼所见原本以为已经好了的刘老二突然间倒地,差点就此一命呜呼,也都吓坏了。
小七不紧不慢的来到蘑菇堆的跟前,转过脸对老郑说,
“点火吧,把这堆蘑菇烧了……”
老郑听小七这么一说,有点儿犹豫,这些蘑菇并没晾干,还是潮乎乎的,怎么能点着呢?可看着小七的样子,老郑突然觉得有些害怕,总觉得他的眼神特别的眼熟,他的语气虽然平和,声音也是个七岁的孩子,可总有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于是老郑和那几个保安队员来到蘑菇堆的旁边,举起手里的火把,试探的去点那些蘑菇。
最近天气有些凉,所以那些蘑菇并没有晾干,可火把刚吐到蘑菇堆上,却意外的腾的一下着了起来,整个院子瞬间被火光照得通亮,火焰熊熊的燃烧了起来,炙烤着院子里每一个人的脸。火焰的温度极高,站在前面的人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火焰顺着魔鬼向上攀爬,很快就把插在顶上的那黄裱纸卷引燃,紧接着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那声音像极了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燃放的爆竹。
很快,蘑菇头顶上冒起了一股青烟,烟雾迅速的向上升腾,向四外扩散,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把整个院子拢罩了起来,空气中弥漫出馨香的味道,那味道十分的好闻,令人感到浑身上下一阵的轻松。
烟雾越来越浓,虽然院子里点着好几只火把,但火把的光芒很快便被烟雾遮掩。人们都站在原地不敢乱动,眼前发生的一切,是很多人这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奇异景象。此刻他们再也没有怀疑,个个战战兢兢。
过了一会儿,火熄了,烟也渐渐的散去,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人们这才慢慢的聚过眼神,借着火把的光芒,朝那堆蘑菇看去。此刻地上也剩下一堆灰烬,偶尔想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惊讶的说道,
“哎呀!这是狼粪!”
的确,那些上了年纪的人经验丰富,光凭地上的灰烬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一堆堆的是燃烧过的狼粪。狼粪质地细密,特别的坚硬,燃烧起来特别容易冒烟。所以远古的时候,那些当兵的传递信号的时候,都会燃烧狼粪,也就是常说的狼烟。而燃烧过的狼粪,即便是剩下的灰烬,也个个形状完整。
眼前的这些,分明就是燃烧过的狼粪。于是那些人不禁大惊失色的说道,
“哎呀!原来那些蘑菇都是狼粪便的,这是有妖怪啦,这是野狼成精了……要害咱们刘家镇呢……”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人就炸了窝,人人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怪不得山上出现如此奇异的蘑菇,之前那些年,人们从来没有见过。也怪不得这些蘑菇无论是闻起来还是炖熟了吃在嘴里,都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原来就是想吸引人们把它吃到肚子里。
人们这才渐渐的明白,而那些原本患了病的人,被刚才那阵浓郁的烟一熏,却都觉得神清气爽,浑身上下特别的舒服。
紧接着,人们又觉得一阵阵的恶心,肚子里叽里咕噜的一阵乱响,总觉得有一股热流向上窜,流到了嗓子眼儿,人们控制不住,都弯下腰哇哇的吐了起来,吐出来的都是黑色的水。
一时间整个刘老二的院子里,再次弥漫起一股恶臭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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