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桂兰的这一番话,完全出乎刘老二的意料之外,自从她的男人陈富贵死了之后,她就成了一个寡妇,若是突然抱一个孩子出来,硬说是她的,岂不是坏了他的名声?就算是因此救活了赵村长,可以毁了丁桂兰,这样的办法怎么能行?
更何况,要是真的抱出一个孩子来,村里的人又要问孩子他爹是谁?即便是丁桂兰为了救赵村长,已经不顾自己的名节,那么这个谎也撒不圆全呀。
刘老二连忙摆手拒绝,
“这绝对不行,这个不行……”
丁桂兰转回脸,冲着和小囡招了招手,两个孩子都乖巧的来到他的身边,丁桂兰伸手把他们俩抱在怀里,紧紧的搂着,眼泪再一次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
小囡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哭,看见了丁桂兰流泪,她也撇了撇嘴跟着抽泣了起来,但她还是伸出小手,擦抹丁桂兰脸上的泪水。
过了一会儿,丁桂兰松开手,让他们俩到炕上去玩,转过身对刘老二说,
“老二啊,你还记得七年前吗?小七出生的那个夜晚,赵六姑曾经给我下了个跪,让我无论如何不要把小七的真实生日说出去,保守住这个秘密……”
说到这些,刘老二低下了头,虽然已经过去了七年,可那晚的事情仍旧记忆犹新,那是一个漫长的夜晚,一夜之间便和他的媳妇生死相隔。刘老二不但失去了结发的妻子,又失去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现在想想,仍旧令他心痛。
“赵六姑临走的时候,让他认我当干娘,他的意思我懂,就是想把小七托付给我,让我保住小七的性命,现在若是让村子里的人知道小七出生在十月初八,那肯定不能容他,若是小七有个三长两短,我死后到了阴间,该怎么面对赵六姑?”
“可是,桂兰姐,这……”
这一番话说得刘老二心里如百爪揉肠,但无论如何,他也不忍心让丁桂兰来背这口黑锅,可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就按照我说的办吧,就说那个孩子是我的,正好前阵子我去了一趟省城,呆了很久才回来,就说我是在省城生的。若是人们不信,可以请刘振刚大夫作证,前两天我曾去他那儿,买过一副……”
丁桂兰的话也说了一半,突然觉得仿佛说走了嘴,但刘老二仍旧听得出来,
“桂兰姐,你买了一副啥?”
丁桂兰见已经无法隐瞒了,索性咬咬牙,都说了出来,
“前几天我去刘振刚大夫那,买了一副打胎药……”
此话一出,刘老二再次的大吃一惊,丁桂兰一直是个本分厚道的人,陈富贵虽然死了有一阵子,但从没听说丁桂兰和村子里的哪个男人有着暧昧的关系。那她为什么要买打胎的药呢。
“桂兰姐,那孩子是……是谁的呀?”
刚一问完,刘老二就后悔了,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应该问出这样的话来,于是他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丁桂兰看了,苦笑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转过脸,看着窗子外面的院子,
“我也不瞒你了,是三荒子的,三荒子还活着的时候,有次他喝多了,硬是占了我的便宜……”
丁桂兰的声音不大,语速也缓慢,她在尽力的压制自己的情绪,希望把这件事描述得平淡一些。她的脸冲着屋子外面,并没有看身后的刘老二,眼泪噼里啪啦的顺着脸颊向下流淌,掉落在地上,瞬间摔得粉碎,发出清脆的声响。
刘老二的心里更加难过了,没想到丁桂兰竟然忍受了如此大的委屈,竟然被三荒子那个泼皮无赖占了便宜。这仿佛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了刘老二的胸口,让他感到特别的别闷。又好似十一块滚烫的山芋卡在了喉咙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他看着丁桂兰的背影,仿佛觉得是自己的妻子吃了别的男人的亏一般。这种想法一出,让刘老二浑身上下不禁的打了一个寒战,就在这短短的一会儿工夫里,他曾经冒出了两次这样的想法,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丁桂兰就如同自己的那死去的结发妻子一般,他总是想把丁桂兰搂在自己的怀里,给他一些温暖和依靠,让她不必再受别人的欺负,不必再承担这么多的痛苦。
虽然刘老二这么想,虽然丁桂兰如此的不易,虽然丁桂兰对刘老二一家有恩,但眼下要做的却是继续给丁桂兰伤害,让她当着村子里人的面,来承认自己被三荒子占了便宜之后的不清白,还要去承认那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孩子。
刘老二心里清楚,她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为了救赵村长一条命,而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小七。
看来丁桂兰心意已决,也只好这么做了,但在这之前,要先去北面的坟地里找到那个孩子,把他抱到丁桂兰的家里来才行。
和那个孩子是个阴胎,藏匿在王兰花的坟墓之中,该如何才能把它抱出来呢?就算是把它弄了出来,按照计划交给赵村长来抚养,那这个诡异的婴儿,是否会给刘家镇带来灾祸?
这一切,刘老二和丁桂兰自然不懂,于是他们又转过脸,一起去看着小七。小七早已猜到他们早晚要问自己这个,就对丁桂兰和刘老二说,
“这个孩子是借胎还魂,他只想来到阳世当一回人,不管他当游魂野鬼的时候,有着怎样的道行,一旦转世为人,就没了鬼魂的法力,唯一和常人不同的是,它会生长得特别的快……至于说该怎么找到他?这一点都不难……”
说着,小七转身到火炕西面的被子里,摸出了那个罗盘,在手里来回的转动了几下,轻轻地放到炕上,他蹲在罗盘的跟前,眉头紧皱着,仿佛在琢磨着什么。
丁桂兰和刘老二也伏下身子,学着他的样子,看着眼前的罗盘,罗盘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他们俩也看不明白。便只好再次的静静等着小七,好听听他怎么安排。
小七就这么盯了一会罗盘,又找出一张费纸和笔,在上面来回的画了起来,很快就画完了,他把纸摊平,放在刘老二的面前,刘老二和丁桂兰都定睛的仔细看去,上面弯弯曲曲的画了一些线条,一些古怪的图形,刘老二和丁桂兰根本无法看懂。
小七伸出小手,指着这张图说,
“那个孩子命里属水,所以要在水位去找他,西南方有丁亥之火,北方必有癸甲之水,土能屯水,五行中,土又克水。所以他藏在坟墓的坑洞里,想要把它找出来,必须要启开那座坟……”
听小七这么一说,刘老二和丁桂兰对视了一眼,要起开王兰花的坟墓,这并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要偷偷摸摸的进行,悄悄的把孩子抱回来,拿到丁桂兰的家,才可以对外宣称,这孩子是丁桂兰的。
不过看小七的表情,想必这是唯一的办法,再无别的选择,刘老二只好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么定了,孩子,你再跟爹说说,啥时候去起坟合适?还有没有啥说道?”
“今天晚上就行,要在十二点之前,不能等过了半夜,带上一个毛毯,再带一个水瓢,这就足够了……”
小七一脸严肃的说道。
“啊?不用带铁锹和镐头吗?这天寒地冻的,不带点家伙,怎么能起开坟墓呢?”
刘老二问道。
“不用,带上水瓢,就可以引他出来,那个孩子命里属水,又是借了七魄的阴胎,所以他十分的喜欢水。把水瓢放在坟门,他自己就会出来了,然后再用毛毯把他包裹住,他就不会挣扎,就会乖乖的跟你回来”
听小七这么一说,刘老二点了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按照小七的说法,这事情的确离奇,不知道是否会如此的顺利,可眼下也只能听小七的,没有其他的办法。
既然事情就这么定了,刘老二和丁桂兰就分别准备,其实也不用准备什么毛毯,这种东西家家户户都有,丁桂兰从自己家的柜子里扯了一条出来交给他刘老二。又从外屋厨房的水缸里拿了一个水瓢。一切都准备好,单等天黑的时候,刘老二就要去北面山坡的坟地里,找那个刚出生的阴胎了。
既然事情已定,刘老二离开了丁桂兰家,转身又去了村部。赵村长还昏迷不醒的躺在炕上,老郑带了几个心细的人在一旁照顾。镇子里的那些长辈大多都已离去,只有一两个还在屋子里坐着,端着烟袋锅吧嗒吧嗒的抽烟,满脸的愁容。
见刘老二回来了,他们都呼啦的站了起来,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却都眼睁睁的盯着刘老二,希望他能带来好消息。
刘老二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躺在炕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赵村长,对大家伙说,
“大家伙不用着急,救我大舅的法子想到了,这两天就见分晓了”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