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更半夜的刘老二一个人来到坟茔地里,眼看着一个孩子,从王兰花的坟里爬了出来,这原本就是一件十分诡异又令人感到恐惧的事情,就算刘老二的胆子再大,心里也有些毛骨悚然。
眼看着这个孩子就要出来了,可突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人的笑声,
“嘿嘿……”
这声音低沉,就在刘老二的身后,可把刘老二吓了一跳,浑身上下的寒毛刷的一下竖了起来,心里咯噔的响了一声。
刘老二的双手一抖,一下子把手里的毛毯松开了,连忙转过身循声望去,只见身后三五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身形消瘦,个子不高,借着月光,可以隐约的看清她头发蓬乱,衣衫不整有些邋遢,那个人正直勾勾的盯着刘老二,裂开嘴嘿嘿的笑着。
刘老二认得他,这不是别人,正是李文利那疯疯癫癫的兄弟李文学。见刘老二转过头来,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李文学再一次裂开嘴,得意的笑了,嘴里不住的叨咕着,
“嘿嘿嘿,爬南山,上北坡,活人死,死人活”
这句话李文学不知道叨咕了多少遍,要是放在往常的时候,刘老二根本不会在意,可在今天晚上,此时此刻,再听到李文学叨咕这句话,刘老二的心里突然一惊。
他的脑海里迅速闪出一个场景,仿佛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他终于记起了,就在很久以前,,他的儿子小七失踪那次,他曾一个人上山去寻找,曾经发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野孩子,也闻到了一股骚臭的味道,那个野孩子面色凶恶,看着自己一直在逼问,
“爹,你为啥不要我了?你为啥不要我了?”
那个场景是他猛的想起来的,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曾记得,被一股什么样的力量而封住,如今一下子迸发出来。
而眼下,自己在北山坡上,眼看着从坟墓里钻出一个婴儿,这一切的一切,不正是李文学一直叨咕的那句话吗?
“爬南山,上北坡,活人死,死人活……”
原来李文学竟然一直知道些什么?眼前这个看似疯疯癫癫的家伙,仿佛句句说的都是天机,或许之前的这些日子里,他一直用这样的方式提示着自己,提示着刘家镇的人们,但却并没有人听懂,也没有人在意。
刘老二彻底的惊呆了,他忽的一下站起身,看着眼前的李文学,呆愣了好一阵子,甚至忘了身后那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孩子,甚至忘了今天晚上自己到这来的目的。
“文学,你到底知道些啥?快跟二哥说说……”
刘老二的声音有些颤抖,对着李文学问道,可李文学再次的咧开嘴,冲他嘿嘿一笑,掉过头撒腿就跑了,没等刘老二缓过神来,他就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尽管今晚的夜色惨白,完全可以将眼前的一切照亮,但刘老二却无论如何也搜寻不见李文学的踪影了。
此刻的刘老二站在原地,心潮澎湃,这些年来的一幕幕,在眼前一下下的闪过,七年前的那个夜晚,和他的结发妻子生离死别,到前一阵子,自己夹着的那场无名的大火,后来自己的母亲赵六姑身归那世,又到自己娶了淑芳,她的性情却琢磨不定。
他又想起了就在刚才,在丁桂兰院子西侧的仓房里,两人的缠绵的一刻,这一切的一切,如梦似幻,如假似真。仿佛只发生在一瞬,又仿佛已历经千年。
原来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一直都是愚钝的,这么多事情摆在眼前,却总是视而不见,或许是在心里不愿意承认一切的事实,也或许是更愿意相信这只是命中注定。
就这样,刘老二站在惨白的月光下,呆呆的发愣,过了良久,他才猛的回到现实中来,这才想起身后的那座坟墓里,还有那个就要爬出来的孩子,想起今天晚上出来,就是要把那个孩子抱回去,救活赵村长。
于是他连忙转回头,这才发现放在毯子上的水瓢不见了,看来已经是被那个孩子拿到坟墓中去了。果然,坟墓里又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正是因为刚才自己的愣神,才失去了把他用毯子包起来的机会,现在他已回到坟墓中去,水瓢也被他拿走,看来就要前功尽弃了。
这可愁坏了刘老二,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王兰花的坟墓,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他忽然想起来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来的时候,曾带来了一个镐头。看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镐头把这座坟墓刨开,把那个孩子抱出来。
拿定主意之后的刘老二,把那个毛毯收在一边,在两个手掌上吐了点唾沫,揉搓了一下,伸手抄起了放在一旁的镐头,往前弓了一步,把镐头高高的举起,用力的向那座坟墓上刨去。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现在是寒冷的腊月,土地都已经封冻,想必十分的坚硬,所以刘老二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这一下子刨下去,只听得噗嗤的一声,坚硬的骨头深深的陷进了坟墓的泥土之中,坟上的泥土是松软的,完全没有封冻。
刘老二十分的惊讶,但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会节省很多的力气。他没时间多想,便抡起镐头,一下接着一下的刨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高耸的坟头便被他刨下去一半。
刘老二停助手,低头仔细看去,墓坑坑里露出一口棺材。棺材上的油漆已经变得斑驳,看上去好像已经经历了不少的年头。这让刘老二感到有些纳闷,王兰花死的时间并不久,怎么棺材却显得如此破旧?难道埋葬王兰花的时候,那些保安队员偷工减料,用了一口旧的棺材?
不过王兰花的后事是老郑一手经办的,老郑,这人做事特别的靠谱,绝对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抓紧掀开棺材,把里面的孩子抱出来。
于是刘老二心里默默的叨念着,
“兰花姑啊,您老可千万别见怪,我这三更半夜的挖开了你的阴宅,也是被逼无奈,是为了救赵村长一命……不管你跟赵村长的事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罢,你总不愿意看着他,就这么一命呜呼,所以你千万别见怪呀,等回头我一定好好的把坟包填上,初一十五的给你上供烧香”
刘老二在心里默默的叨咕了几遍,这才再次拿起镐头,把镐头的尖儿塞进了棺材板的缝隙之中,用力的向上翘,只听见咯吱的一声响,棺材板翘起了一个缝隙。
一股难闻的骚臭的味道,从棺材里飘了出来,这味道十分的恶心,比起之前所闻到的更令人作呕。
刘老二皱了皱眉头,强忍住恶心的感觉,再用力向上一翘,又传来一阵咯吱的声响,棺材板儿被彻底的掀开。借着月色,刘老二低头望去,果然棺材里躺着一具尸体,而刚才那个孩子就坐在那具尸体的身上,手里端着那个水瓢,正在来回的把玩,完全没有在乎棺材盖子被掀开,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刘老二来不及多想,赶紧一翻木跳到墓坑里去,双脚踩住棺材的边缘,伸手一把把那个孩子抱了起来,那个孩子并不怕他也不在意,手里仍旧拿着那个水瓢。
刘老二刚要爬到墓坑上面去,无意间一回头,却看到棺材里的那具尸体的左手腕上带着一个银镯子,那个镯子在白亮的月光下,闪闪发光。
这个镯子刘老二认识,这是刘家祖上传下来的,只传给刘家的儿媳,当初自己与媳妇儿成亲的时候,是赵六姑亲手给她戴到胳膊腕子上的。可怎么突然间出现在王兰花的手上?
他皱着眉头,伏下身子,仔细的看去……
棺材里躺着的那具尸体,面色红润,完全不像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倒像是刚刚睡着了而已,而让刘老二惊得目瞪口呆的是,他分明都认得出来,这并不是王兰花,而是自己的七年前就死去的妻子!
这可把刘老二吓坏了,脑袋里嗡的响了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开始踉跄了起来,身子已无法站稳,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稳住心神,跟拖把似的爬出墓坑,扑通的一声坐在了地上,但手里仍旧紧紧的抱着那个孩子,并没有松手。
不管怎样,他仍旧没有忘记今天晚上来的目的,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毛毯,把手里的孩子包裹了起来,并拉起毛毯的另外两角,紧紧的缠在自己的腰上,这样那个孩子就贴在了自己的怀里,他竟然老老实实的趴,一一声都不吭。
刘老二再次的伏下身子,借着月光仔细的向棺材里看去,棺材里躺着的那具尸体,的确就是王兰花,他的手腕上也并没有那个银色的镯子。
刘老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想必是自己刚才看错了。她拿起放在一旁的镐头,用力的把棺材盖勾了回来,盖的严实之后伏下身子,用手推着一旁的泥土,重新把坟包堆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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