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平地起风雪,天命总难违

2018-07-07 作者: 飞贼
第253章 平地起风雪,天命总难违

不出赵村长的所料,种上地瓜的当天晚上,便刮了一场北风,这场北风来得特别猛烈把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那些早已掉光了叶子的树木吹得哗哗作响,那些树木早已经受不住这样的摇晃,有的甚至七里咔嚓的断了枝条,被大风裹挟着飘出去很远。

刮风的时候,人们早已钻进了被窝,有的人甚至进入了梦想,可这场大风抓着屋门,摇着窗户,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像是魔鬼临时世,百鬼夜行,虽然窗子和门关得很紧,但风仍存门缝和窗缝钻了进来,呜呜的鸣叫着,在屋子里肆虐。

一些人家院子里的马棚和猪舍,纷纷被吹掉了覆盖在顶棚上的茅草,惊得院子里的家畜家禽呜哩哇啦的乱叫,鸡飞狗跳。

这场大风还带着强大的寒流,仿佛一夜之间,就来到了严酷的三九天,有些人家扛不冻,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顶着大风,勉强的跑到院子里,拽上两根干柴,在灶坑底下架上火,或者生着了屋子里的火炉。

不过赵村长最担心的,就是白天的时候在西面荒草甸子里种的那些地瓜,那个女的阴阳先生说过,若是能把地瓜种活,赵满山的病自然就好了。原本冬天种东西就是一个笑话,更何况突然来了这么一场寒风,不用说那些地瓜肯定被冻死了,不过面对这样的事情,他当然毫无办法,只好裹着被子,坐在窗子前面的炕上,听着院子里那嚣张的嚎叫着的北风摇头叹息。

可说来也怪,这阵大风一起之后,这些天以来,一直躺在屋子里沉默不语的赵满山,却猛的坐起了身子,连件外衣都不披件,三步两步的跑到屋门前,哗啦的一声,推开屋门,站在门口,直勾勾的往院子里张望。打开的木门被这阵狂风吹得来回摇摆,乒乒乓乓的作响,但他却全然不顾,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干。

看他突然起炕下地,赵村长倒是大吃了一惊,难道那个女的阴阳先生的办法真的奏效了不成?赵村长的老伴担心他的孩子着凉,也慌忙从炕上爬了下来,顺手扯了一件棉袄,跑到了屋子门口,给赵满山披上,然后拉着他的胳膊,对他说,

"满山啊,这么大的风,你站在门口别着凉了,赶紧回屋,屋子里暖和……"

可他的话音未落,李文学却一下挣脱了他的拉扯,突然跳到了院子里,还没等赵村长的老伴儿缓过神来,他迈开两腿,三步两步的就跑到了院门口,扶着墙头轻轻一跃连院门都没开,就跳到院子外面,向西一拐弯儿便没了踪影。

赵村长听到门口的动静,大吃了一惊,赶忙把披在身上的被子一扔,也穿鞋下地。他心里着急,甚至没来得及摸起,放在一旁的拐棍,别和他的老伴儿一起迈着蹒跚的步子往外追。

赵村长八十多岁的年纪了,怎能追上年轻力壮的赵满山,他的老伴裹着小脚,当然也跑不了多快。赵村长刚追出大门的时候,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捂着胸口用力的呼吸,眼睛瞪得溜圆,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他坚持不住了,身体摇晃了两下,赶紧扶住了一旁的一棵树,他的老伴见了,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来,搀扶着他坐在了地上,给他拍打前心,捋顺后背。

赵村长大张着嘴,使劲的呼吸了两口,伸出手往东指,喘着粗气,对他的老伴说道,

"快……快追……追……"

可他的老伴年纪也不小了,还裹着小脚,就算是想追,也空有其心,没有其力。更何况他当然不能不顾已经呼吸困难的赵村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

“老头子,这么大的风,你怎么追呀?赶紧上屋要不然孩子找不回来,再把你的老命搭上……”

赵村长一把推开他老伴儿的手,

“你赶紧的,赶紧去喊人去喊人呢,去把满山追回来……”

他老伴儿当然知道赵村长的倔强也只好迈着步子,一路小跑着往村部的方向走,去喊人追赶赵满山了。

再说赵满山离开了自家的院子,顺着村里的小路一路向东,他的脚步飞快,衣服穿得也单薄,但却完全不顾呼啸的寒风,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毫无干系。

夜里的刘家镇,街面上并没有人,所以这一路他谁都没遇到,一直跑到了西街,来到了刘老二家的门口。

刘老二家的院门原本就已破旧,已经在这场大风之中,被吹得七零八落。但院子里仍旧一片黯淡,屋子里并没有点灯。那扇油漆的痕迹,斑驳的屋门,并没有拉着门栓,也被风吹的来回的摇摆,用力的撞着门框,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按照往常的习惯,这个时间段,刘老二早就从东山上回来了,可看现在的样子,仿佛屋子里并没有人。赵满山只是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了一阵,便转过脸,继续迈着步子,往西面跑去了。

跑过了一片荒草甸子,前面就是白天赵村长栽种的那一片地瓜了。可吃过的那些地瓜秧,早就在这场寒风中蔫了秧子,耷拉着叶子,随着风吹的方向倒伏了下去,肯定没有再生长起来的希望了。

赵满山却不管不顾,跑进了那片地瓜地,来到地瓜地西面的一处角落他蹲下了身子。这一片地瓜地里,赵村长带的人栽种了有上百棵地瓜秧,而只有这一颗,仍旧笔直的挺立着,虽然它的叶子在风中也在来回的摇摆,但看它倔强的样子,仿佛并不屈服,用力的挺起,它那柔弱的身躯,就这样在寒风中矗立。

赵满山双膝跪在地上,来回的移动着身体,用自己的身子给那只幸存的地瓜秧,挡住了寒风,可这场风来得实在是太猛,赵满山穿的又少,风吹在他的后脊梁上,像是一把把飞快的刀子,冻得,他皮肤生疼。可他却全然不顾仍旧侧着身子,半蹲半伏着,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寒风,守护着那只地瓜秧。

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保安队员呼啦啦的跑了过来,他们就是按照村长的吩咐,顺路追赶过来的,夜色暗淡,他们隐约的看到赵满山倒伏在地上,都吓了一跳,以为他是犯了什么急病。

于是他们赶紧跑了过来,伸手拉扯赵满山的胳膊,试图把他搀扶起来,和赵满山却一把把他们推开,再次的伏下身子,用身子护住那颗地瓜秧。

他们这才明白他的意图,几个保安队员在,一边拉扯着他的胳膊,一边劝他道,

“满山呢,赶紧起来,赵村长在家担心呢,恐怕要犯了病,你得赶紧回去看看,这棵地瓜秧,你别管了,我们几个想办法护住它……”

说着,几个手脚麻利的保安队员在一旁捡过几块石头,在这种幸存的地瓜秧周围摆上了一圈又拔了一些干草,棚在这上面捧了几把土压住,像是盖了一个简易的,茅草房一般。

听到几个保安队员说,赵村长犯了病,赵满山这才浑身一激灵,还醒了过来,跟着几个保安队员,撒脚如飞的又往回跑。其实刚才那几个保安队员用石头垒墙,护住那颗地瓜秧,也只是为了安抚赵满山而已,既然他往家跑去了,谁还有心思管这冬天里栽种下的地瓜秧?也都跟在他们的后面,往村东的方向跑去了。

躺在炕上,刚把气喘匀的赵村长,见他心尖上的儿子赵满山终于回来了,赶紧拉过来上下打量,看到他身上完好无损,没有一丁点的伤,赵村长这才放了心。

……

这阵大风妥妥的刮了一整夜,第二天这早晨,风才渐渐的停止。人们纷纷走出屋子,抬头看着天空,此刻的刘家镇的上空,笼罩着一层灰涂涂的武器,说不清那到底是雾还是乌云。

天就这样,越来越硬,到了中午的时候,天上灰蒙蒙的雾气变成了乌云,他们来回的翻滚,一层又一层,一团又一团。

大风过后的刘家镇就这样阴了一整天,下午的时候,竟然飘飘荡荡的下起了雪。雪下的很大,到了晚饭的时候,便在地上积累了厚厚的一层,一些个子小的人了,踩在雪地里的时候,雪面已经没过了膝盖,但雪花仍旧飘飘荡荡,如同漫天飞舞的棉絮一般,没有丝毫停止的样子。

这是今年刘家镇的第一场雪,没想到下的这么大,人们纷纷躲在屋子里,趴在窗子向外面看,看着整个刘家镇在这场大雪之中,早已变成了一片惨白。

回到家里的赵满山,又如同往常一样,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屋子躺在炕上,沉默不语。赵村长望着窗外的大雪,不禁摇头叹息,刚栽种的地瓜秧,又是刮风又是下雪,那地方已绝无成活的可能。想起那个**阳先生的话,赵村长不禁摇头叹息,心里一阵阵的难过。

当天慢慢黑下来的时候,那场大雪这才停止,乌云渐渐的散去,竟然露出了明亮的月亮,他努力的伸展着腰肢,散发出银白色的光,映衬着地面上的厚厚积雪,将整个刘家镇映照成一片银白色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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