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人之若将死,旧忆总浮现

2018-07-07 作者: 飞贼
第254章 人之若将死,旧忆总浮现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风雪,只是照着往年来的早一些罢了,赵村长担心的是,这场风雪过后想必西面中的那一片地瓜肯定都会被冻死,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个女的阴阳先生所说的话,是否会就此应验。

其实在中大一片地瓜的时候,赵村长的心里就知道,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几乎没有多大可能成活,如今又下了一场雪,赵村长总觉得这是老天的故意为之,难道老天要刻意的做对?

于是那天晚上,赵村长一夜没睡,脑袋里反复的回忆着过去的种种,自己从小是个孤儿,父母早早就亡故,后来无意间遇上了省城的官兵,他们浩浩荡荡的从自己家那破烂不堪的房子门前开过,说是需要剿匪,他们衣着华丽,趾高气扬,腰里挎着大刀,手里举着长矛,像极了很小的时候,赵村长在村头那个说书先生那儿听来的,他讲述的天兵天将。

于是他就悄悄地跟在后面,跟着那些官兵东拐西拐的爬上了一座山梁,到处都是茂密的树林,随处都长满了蒿草,最深的地方几乎能没过赵村长的头。他不敢跟得太近,怕那些官兵看见,赶他回去,只能远远的躲在一棵树后面看着它们噼里啪啦的用手里的长刀,砍断面前的灌木,劈开拦路的树枝,往大山的深处走去。

后来他只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那声音杂乱,十分的刺耳像是一群人在哀嚎。紧接着一阵呼呼啦啦的声响,刚才那对趾高气扬的官兵疯了一般的从他的跟前跑过,并没有人注意他的存在,他们丢掉了帽子,抛掉了长矛,扔掉了手里的大刀,有的浑身是血,有的满脸是土。他们屋里哇啦的喊着,样子十分的狼狈。

赵村长特别的纳闷,他心里在想,肯定是那个说书先生在骗人,看来天兵天将也会打败仗。紧接着,又一群人追赶了过来,他们个个光着上身,赤着肩膀,露出古铜色的肌肉,看起来十分的健硕,他们个个蓄的长发,头上扎着布条。每个人都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张开血盆大口,哇呀呀的喊着,挥动着手里的大刀,紧紧的追赶着那些打了败仗的天兵天将。

赵村长就躲在树下,蹲在草丛中,不敢露头,也不敢说话,就这样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他抬头往天上看看,天空中漆黑一片,遮住星光与月亮的,不知道是阴天的乌云,还是茂密的树冠,总之,他什么都看不见单,凭着记忆,顺着来时的路往山下爬。他就这样爬了一天一夜,但他终于迷路了,还是没能走出那片树林,他饿的眼前发黑,昏倒在一片灌木丛中。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前有一群人,这正是他之前看到的,打败了天兵天将的那群人,他们仍旧个个赤着上身,肌肉棱角分明,满脸胡子拉碴,一个为首的,额头中间还有一处伤疤,伤疤的颜色很深看起来十分的吓人。

那个人见他醒了过来,裂开嘴哈哈的笑了,随着他的笑声,脸上的皮肉也带着那块伤疤随之颤抖,活脱脱的像一只瞪着的眼睛。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赵村长就生活在山上,跟着这群打败了天兵天将的人混在一起,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山上的人乱作一团,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副哀伤的神色,也是从那天开始,赵村长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长着三只眼的人。

又过了几天的一个早晨,赵村长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住的地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那些人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从不知道,而当赵村长在树林里来回搜寻的时候,却发现了到处都是鲜血,那血通红通红的,散发着腥臭的味道,赵村长只感觉到肚子里一阵的翻腾,弯下腰,裂开嘴哇哇的吐了。

后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村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山,当山下的村民问他这些天去了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这些天里发生的事情,好像都不是真实的,似乎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可这场梦到底算是不是噩梦,他也说不清楚。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曾经跟人说起过这个梦,凡是听他讲述的人,都笑着对他说,那一定不是真实的,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拿着刀枪的官兵,那些当兵的都开始用上火枪了……

时间久了,赵村长已经彻底相信,那真的不是真实的了。

赵村长躺在炕上,夜色被那场过膝深的大雪,映成了银白色透过窗子照射进来,赵村长的心里感慨万千,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小时候的那段经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段经历在自己的心里刻的那么的深,过去了这么多年之后,仍旧记忆犹新。

快到天亮的时候,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赵村长只觉得特别的疲惫,浑身上下的每一个骨头节,都开始酸软了起来。虽然太原计划的,等天亮的时候,到西面的荒草地里去看看,看看被大雪覆盖下的那些地瓜秧子是否都已经冻死,可这一觉实在是睡得太香了,即便是在他醒来之后,也不愿意真正的醒来从,他甚至隐约的觉得,假如就这么沉沉的睡去,睡到死去,睡到来生,在睡梦中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去了那个崭新的来世,那该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一件事情。

可第二天大清早的时候,村子里又发生了一件令人诧异的事情,那就是郑大力一大早上起来,打算到院子里扫雪的时候,却发现他爹老郑不见了。这两天他爹的病越来越严重,身子十分的虚弱,别说是下雪的日子,即便是好天气,他也没有太多的力气走出院子,更多的时候是躺在炕上闭目养神。

他连忙走出屋子,打算到院子里看看,可却发现,院子里那没膝深的积雪中有一串脚印。

那脚印直通院门口,看它的形状,走出去的人步履蹒跚。

“我爹这大清早的出去干嘛去了?”

郑大力问他娘,他娘也摇头不知。郑大力慌了神,担心他爹在这大雪抛天的日子里,摔倒在哪儿。于是顾不得许多,扯了一件大衣披上,便循着那串脚印,追赶了出去。

由于郑大力起得特别早,加上雪十分的大,所以街面上几乎没有人走过的痕迹,于是那串脚印便显得尤为清晰。脚印出门往东,延伸的很远,看样子老郑已经走了很久。

郑大力心中不解,只好一步一步的跟在后面,雪实在太深了,每迈一步都特别的艰难,郑大力心里琢磨着,他爹老郑,身体虚弱成这个样子,怎么有力气走这么远?

于是郑大力在满腹疑惑之中循着脚印一直往东走,眼看着那脚印,进了三荒子的院子。他站在门口,向院子里张望仍旧是那串孤单的脚印直接通向了屋子里面。

郑大力更加的纳闷了,这座宅院花了这么多年,大清早的,自己的父亲老郑来这干嘛呢?

于是他伸长了脖子,冲着院子里喊了两声,

“爹……爹……”

可院子里并没有人应答,虽然晨光在血色的辉映下,已经把整个世界照亮,但一眼望去,屋子里面仍旧漆黑一片。郑大力担心老郑出事,便顾不得许多,伸手拉拉院门,发现院门已经被雪埋住,无法打开,所幸翻身跳了过去,仍旧循着那串足迹,来到了屋门前。

屋门也被雪堵住,很难打开,可那串脚印明显已经进了屋,郑大力心中纳闷,这到底是怎么进去的呢。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隐约的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郑大力往左边走了走,来到窗根儿底下,探头顺着窗子往屋子里张望。

只见屋子里有两个人,其中的一个,是他爹老郑,而另外一个他并不认识。那人身子不高,略微有些肥胖,脸上有些油腻,看起来十分的邋遢,头发蓬乱,看样子很久没有梳洗过了。

那个人坐在炕上,其中的一条腿直直的伸展,裤管高高的挽起,小腿上缠着一圈圈的白布,白布上还印出一些猩红的血迹,看样子是那条腿受伤了,用白布包扎着。

他爹老郑站在炕边上,看着那个人,他的手里拿着一根木棒,脸上满是愤怒的神色。

只听见那人嬉皮笑脸的说道,

“咋,这刘家镇的娘们儿都是你一个人的呀?你有那贼心没那贼胆还怪我不成?她是寡妇我是光棍,我们有情有义咋的啦?难道这事儿还缺你保安队管不成?自己没那本事还怪别人,有能耐你也去呀,看她跟不跟你上炕!”

尽管郑大力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也只能看到那个人的侧脸,但却可以分明的感觉到他的不屑,他的言语中满是挑衅,自己的父亲老郑脸上开始变颜变色,一会儿亲一会儿红,看样子十分的愤怒!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