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不眠夜

思讨间，薛红衣忽然闻到一股子淡淡的清香，似草木的味道。

这……竟然有些熟悉……

忽地，薛红衣似乎意识到什么，随即起身飞奔了出去。

夜色正浓，墨朗月乘着月色飞驰，而身后一抹红影紧追不舍。初入江湖以来，他还从未使过全力，这次被薛红衣追赶，却是一点都不能马虎。白衣猎猎，那轻点流星的身法在夜空中当真如流星般急速闪耀，一时间，薛红衣竟然追了个一前一后不相上下！

“倒是长进了！”

薛红衣追了半晌，越追越气，不由得冷哼一声，脚下也急促了几分，前面的白衣身影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约莫过了多半个时辰，但见山色间远，林木见密，远处隐隐绰绰也多了屋舍瓦房。墨朗月见已经远离桃源镇，这才放缓脚步，找了处突起的巨石坐了下来。气喘微微，似乎看着不堪负荷。

几息之间，薛红衣也站了上来。她见墨朗月累及休息，想都没想便抬手挥了出去。

一瞬间大石碎裂，碎石四溅而起。等石沫散去，墨朗月还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只不过他身下的巨石已经裂为两半。

薛红衣一见墨朗月还半躺在原地，怒从心起，喝道：“胆子够啊，竟然不躲？”

墨朗月拍了拍身上的碎石，淡淡道：“大长老只是在拍打石块，与朗月何干，为何要躲？”

薛红衣看了他一眼，也坐了下来，“难道就不怕碎石脏了袍子么？”

墨朗月摇头，“太累，只想休息一会儿，袍子……脏就脏吧！”

说着，他顺手拿出了一个两个小酒壶，自己打开了一个，另一个却递到了薛红衣眼前。

“你竟然还准备了美酒？”打开闻了一口酒香，薛红衣有些惊讶道：“而且还是我最喜欢的青子醉”

“我遁出寻芳小筑时顺手拿的……”

薛红衣气结，这酒竟然是她自己珍藏多年的酒。忽然有意识了什么，脱口道：“那他们呢？”

“他们？”墨朗月微微勾起嘴角，神情很是无所谓，“那几个人还留着做什么？自然是顺手放掉了！”

“放掉？”

薛红衣强忍住怒火道：“我费了两年时间才寻找到他们几个还算可人的少年，从翡翠谷就一直带在身边，你胆子不小，偷拿了我的酒也就罢了，连我的人都敢动……”

薛红衣极力压着怒火佯装无事发生，但她瞧着手中的青子醉也不香了，喝一口在嘴里也淡而无味。难道是窖藏数年让美酒的味道也变淡了？

墨朗月淡然道：“能失去便就能得到，几个少年又算得了什么？”

薛红衣扭头看向了身旁这张脸，毫无瑕疵的俊朗，清冷中有些慵懒，模样却比她豢养的那几个少年强太多。她忽然就不生气了，还升起了逗弄之意。

“是不算什么，这眼前不就有更好的么？”

墨朗月幽幽一叹却并不接话茬，似乎很是沉醉于美酒，被调戏了也无所谓。

不见对方动怒，薛红衣甚是无趣，只得端起酒壶豪饮了一口。

就着月色，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喝着酒，心中各有心事。

许久后，薛红衣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知你的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但我很乐意配合于你！”

见墨朗月还是喝酒却并不搭话，薛红衣犹自说道：“我不怕他们出逃，怕的是他们不逃，猫戏老鼠的游戏我很喜欢，但却很久没有没人陪我玩了。看在你对清影只用了九针封神，却并没有取他性命的情分上，我可以陪他们多玩几次。”

心下一叹，墨朗月也知此次行事胜算并不大，但他还是愿意一试。

薛红衣见他神情略有变化，料定心中有所在意，便说道：“昨日见我，你为何一点都不惊讶？是笃定我还未死么？”

墨朗月若有所思，“之前也并不确定，但以你的身手就算跳下悬崖，生与死也是五五开，直到见过……汤夫子和竹郎君……还有你那两个喜欢女装的弟子……想来他们如此怪异装扮怕就是为了躲你吧？”

提到那两个弟子，薛红衣眉头微蹙，心下不悦。她其实清楚，他们身着女装并不是为了讨好谁，而是为了让她看了生厌。

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墨朗月喝了一口青子醉，微微勾起了嘴角。

“这……大长老醉心于美少年，这种秘事江湖人不知，但云雾山的人怎会不知？”

“你……”

闻言，薛红衣火气又上头了，霍地站了起来抽出腰间软剑，剑指墨朗月，道：“我好心与你闲话家常，你到处处与我难堪。好好好，我们闲话少说，一战决输赢！我胜了，你把蟠龙扣和墨老的一甲子内力还给萧墨。若你胜了，我便放了萧氏兄妹等人，如何？你是骗不了我的，我知你在乎他们……”

“但我也知……就算没有我，你也绝不会杀了他们！所以……”

墨朗月说着站起身来足尖一点，身形飘到了几丈外，回头冲着薛红衣摆摆手，“看这时辰差不多了，我要回桃源镇了。”

薛红衣见墨朗月身影远去，跳下石头便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喝道：“站住，拿出你当年的气势来，谁又能奈何得了你？”

“当年如何？朗月已经不记得了！”声音远远飘了回来。

“哼，不记得？那九针封神是从何而来？当年暮光老巢一夜之间被剿灭，一战惊神，你可是得了一个杀神的称号，虽江湖人不知，但云雾山上的人那个不知？”说着，薛红衣脚底下加快了几分，“也正是那一战，你损耗过度差点殒命，墨老令主和廖师叔为救你耗费心神，墨老更是为了你不惜耗费了毕生内力而殁，你小没良心的可还记得……”

……

薛红衣的声音并不大，但静夜中却显得尤为尖锐。墨朗月听得清楚，但这脚底下却跑的更欢了，这回连回应都没有了。

这一夜尤为漫长，只是在后半夜，桃花镇附近的夜空突然亮起来星光，两道身影如流星般划过夜空，更是不时地传来了清脆的争鸣声。

官道上，狼狈的身影也被拦了下来，却没想到这桃源镇藏龙卧虎，顶尖高手除了薛红衣竟然还有其他的人。

天亮了，花开了，清晨的桃源镇一如往常，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桃园精舍里，萧乘风兄妹二人也是偷偷摸摸忙碌了一个晚上，还未至镇口便又被请了回去。

晨露未及消散，墨朗月的身影出现在了街道上，只是疲惫的身形与这热闹繁华的早市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