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清晨时分,一个念头攫住他的身心:要为籁雅买一把瓜奈里·耶稣小提琴,不论价格如何。
这把琴——他一定是这样想的——定会让女儿再次振作起来,会为她带来自豪与自信的精神状态——那才是她的本质。这样,她漂泊不定的意念会重新受到锚固。她会再次站到舞台上,用圣洁的音响建造她那无与伦比的大教堂。籁雅·梵特——他又会骄傲地读到这些发光的字眼。坐在观众席上的不会是大卫·列维,也不会有玛丽·巴斯德,而是他这位父亲。至于如何筹措资金,来购置这世界上最贵重的小提琴中的一把,他还没有明确计划。但他会做到的,他要以大胆举措,阻止女儿滑入黑暗,将她拉回健康世界。
要理解这个决定,得看看这些背景:厨房桌上,他和籁雅一起阅读了那本关于克雷莫纳提琴师的书,以瓜奈里取代阿玛蒂的想法便会油然而生;还有要胜过列维的愿望,要看到女儿重回舞台,让她的眼睛再次闪光的抱负;还有那个令他心神不宁、不可抑制地要击败所有对手,重新获得女儿的爱,并持为己有的愿望。
这一切都经过了我的脑海。尽管如此,若想理解梵特接下来的所作所为,若想真正理解的话,还必须看到他,听到他,甚至——尽管这听起来很古怪——闻到他。也可以说,必须先感受他,感受这个高大笨重的男人,感受他举起扁瓶烧酒的固执的样子,那是孤注一掷的赌徒形象——内在比外在的成分要多;还必须听到他说出心爱的神圣化的名字“籁雅”时,其嗓音的震颤;以及,当他提到玛丽和列维时,发出的完全不同的颤声;需看到他放在被子上的那双大手,闻到带有酒精酸味的呼吸——那气味充溢了那夜晚的整个房间,屋里还有浴室射出的保护性的光线;“该死的,我们都知道什么”——他的话音也必须听到,即便这话在记忆中比在现实中出现得还要频繁。所有这些都必须体验了,才能对当时所发生的获取印象,获取决定性的印象——是的,正是这样,他当时只能这样做,不可能是别的样子。
我闭上双眼,想象着浮现在眼前的他,我想:马亭,当时你一定是这种感受,一定要这样做的。因为那是你的内心节律。当然,通过籁雅的手便能发出动听音乐的珍贵小提琴,瓜奈里·耶稣不是唯一的,但其他的不会让你去玩荒唐的纸牌游戏。一定只是瓜奈里·耶稣,让你铤而走险,因为这个名字将籁雅绑在了厨房桌子边上,分散了她对阿玛蒂和列维的注意力。要想得到帕格尼尼拥有的那样的小提琴——他那把现在展出在热那亚市政厅,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在那个朦胧的清晨,在籁雅床边,你首先设想了怎样去偷展柜里的小提琴,对此我丝毫不感到惊奇。那可是一把瓜奈里·耶稣。我同你在一起还不过三天,但对你不考虑其他小提琴,一点不感到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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