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五 圣瞻殿中

圣瞻殿檐角金龙盘绕、栩栩如生，金龙脚踩流金砖红的祥云，威武不凡。

大气磅礴又金光闪耀的配色让有商倍感扎眼，只是一瞥她就去看温和莹润的地面铺设了。

白玉石阶从他们下车的地方一路延伸到大殿内，台阶两旁的扶手上立着一个个威风凛凛的白玉狮子，比起刑部大门前凶神恶煞的镇门兽，此处的石像们倒是巧夺天工，神圣贵气。

圣瞻殿乃天子临朝之所，气势巍峨，迎面压来的庄严肃穆让周围的禁军们都紧绷起来。

有商察觉到了素泠的轻颤，虽不明周围人的紧张从何而来，不过她还是靠近素泠身边，包住了她紧握的手，轻轻揉开了她的手指。

素泠抬头看去，有商回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大多禁军在殿前止步，温逍命他们各自回岗值守，只留下七名禁军与他一起入殿面圣。

素泠和有商被围在其中，待受到宣召之后，被护送入殿。

大殿上文武百官列队整齐，安静肃立，可有官员认出素泠的脸之后，低声的议论纷起，嘈杂的声音在大殿中蔓延，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向素泠。

“拜见陛下。臣温逍，不负圣命，携金光选中之人前来觐见。”

御前，温逍朗声下拜，一时间压住了大殿上的非议。

素泠屈膝要跪，被有商一把拉住了。

“大胆！下方所立何人，见了圣上还不行礼？！”总管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似是划破了什么，更多的声音份涌而至。

“温逍！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你带来的是什么东西！”

“一介罪妇，如何有资格面圣！”

“来人，快将这无礼之徒拿下！”

……

圣瞻殿中登时乱成一团，位高权重的大臣们把矛头指向温逍，轮番质问。靠后些的年轻臣子们有的不明所以，互相询问解释，哗然之声片刻后翻涌而出。

温逍未得命令不敢起身，只能单膝跪着，转头时而喝止几句过分的指责。

混乱中岿然不动的，只有皇帝和素泠、有商三人了。

人类皇帝高坐于他的龙椅之上，冷眼静观下方的一片哗然。

有商的注视毫不隐晦，甚至唐突而失礼，不过片刻就被皇帝注意到了。

冷峻威严，似乎毫不容侵犯的眼神扫过来，有商淡然回过去一个微笑，继续从面相上研究眼前的“天下之主”。

素泠被大殿里的气氛逼得有些心慌，不自觉地朝有商靠近了几分。她发现在有商身边，格外令人心静。

有商察觉到素泠的动作，收回目光，微微屈膝侧身，在她耳边说：“一会儿就照我说的做，只要保持冷静就可以的。”

素泠抿了抿唇：“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商：“现在解释起来有点麻烦，等我们从这儿出去我再跟你慢慢解释……”

在皇帝的授意下，总管太监刺耳的高声再次响彻整个大殿：“肃静！圣上面前，尔等休得无礼！”

殿内霎时寂静，臣子们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纷纷跪地叩首请罪。

“臣等失礼，还请陛下恕罪。”

看着下方乌压压跪的一片人，皇帝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

听起来似乎不大愉快，这让满地的大臣连气都喘不利索了。

温逍抱拳一礼，恭声道：“陛下，臣等亲眼目睹金光中所沐何人，即刻便快马加鞭带入皇城，不会有错，还请陛下明鉴。”

说这，他改双膝跪立，直直叩了下去。

有商觉得差不多了，轻轻捏了一下素泠的手。

素泠深呼吸一口气，仰起头直视着皇帝锋锐的目光，高声道：“皇帝陛下，您今日亲命禁卫军接我入皇城，想必是已知晓金光之意了，对吗？”

皇帝面无表情，没有作声。

反而是右列首位跪着的老臣，颤巍巍直起身子，气得指尖都在抖：“你……你这狂徒！御前哪容你这般放肆！”

素泠转头看着老臣，眼中情绪翻涌。

有商将她一把拽到另一旁的身侧，顺手朝老臣空弹了下中指。

“碰”地一声闷响，跪立在地上的老臣腹部像是被石子大力击中，连着翻滚了两下撞到旁边的臣子才止住。

大殿先是寂静了片刻，没待“护驾”的声音喊出来，周遭的七位禁军齐齐起身抽刀，指向有商和素泠。

温逍也把手放在了刀柄上，蓄势待发。

“妖……妖术……妖女！”

“快来人！护驾！”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拿下她们！”

……

刚安静没多久的大殿又要乱起来，七名禁军下意识要向前挥刀，比温逍脱口而出的“住手”要快上片刻。

有商当机立断转身抱起素泠向大殿上方丢去，之后快速捏了几个手印，立即伸手朝最近的刀刃上一弹。

殿中的人们在一片嘈嘈嚷嚷中听见了一个清晰的响指声。

霎那间，圣瞻殿需要数人合推才能挪动的大门被瞬间关闭，挡住了从外涌入的禁军们。

指向有商的刀刃齐齐化作碎片掉了一地，禁军们也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震得后跌在地上。

然而彻底打碎所有人理智和认知的，是圣瞻殿的承重柱上，雕刻的金龙活了过来，盘旋着接住了空中的素泠，安稳地载着她在大殿上方停稳。

文武百官在惊怒之下，措辞捉襟见肘，“妖术”一词显得苍白无力，生生噎在他们嘴边，可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描述眼前所见。

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有商无害地朝刚拔刀出鞘的温逍笑了一下，抬头去看眼中闪过惊异之色的皇帝：“人类皇帝，你命人带金光中人到这儿，无非就是想证实些事情。”

有商不紧不慢地梳理给全殿的人听，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现在你应该很清楚地看见了，有一些超出你认知和理解的变化正在发生。”有商指了指天上飞着的金龙，那条龙很配合地探头伸爪，低吟了一声。

她随即正视着皇帝，一字一句道：“世界变了。”

“朕……”

“别急，听我说完。”

皇帝刚刚张口，有商伸手出声打断：“造成这些变化的并不是素泠和我，而是另一个世界。在那边的世界，可能最普通的一件事都是你们无法理解的，而且那边世界上的生命，对你们来说是无法战胜的强大存在。”

“这边的世界本来不存在徨流……我是说，你们这里本来不具备任何施展法术的条件。”有商朝上指了指龙，“我之所以能在你们面前施展这些能力，完全是因为对面的世界，把一些特殊的能量传递过来了。既然这些能量可以进入到你们这儿，估计两个世界的距离已经非常接近了。”

皇帝神色凝重，大殿上气氛也近乎凝固。

有商道：“所以我们，不是你的威胁，正在威胁着你的国家子民甚至你至尊地位的，是即将到来的另一个强大的世界。”

“至于她……”有商微微一笑，朝金龙摆了摆手。

金龙低吼着盘旋几圈，在大殿中央缓缓落地，俯身低头轻轻把素泠放在地上，随后威风凛凛地立在她身边，环绕着呈守护的姿态环视了一圈文武百官。

向来崇敬神龙的人们自然不敢与其对视，纷纷错开眼神。

素泠激荡的心跳已经在天上慢慢调整好了，如今落了地，底气更足。她傲然站在金龙圈护的中心，忽然有了和皇帝对视的勇气。

看着小胸脯挺得骄傲自信的素泠，有商笑容更深。

她道：“至于素泠……她可是你们唯一的救世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