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拜斗

望乡台泪洒相思地，

黄泉路缠绵无绝期，

黄泉路不见翠林秀，

望乡台回望泪湿襟。

……

传说，黄泉路上遍地大漠，沙石飞扬。

时间到了这便没了意义。

……

塑胶桶的水起初是洒落的，李小鹏感觉那一刻自己就要意识崩溃。

下一刻，洒落在地的水渍突然又收了回来。

时间仿佛在倒流，

包括之前发生的事，也都在进行着回放，他似乎可以不再依靠眼睛获取视线。

此刻周遭的一切，他都观察到一清二楚。

呼，

嘶，

轻微而缓慢地呼吸声，这一秒像是回声，重重的回荡在耳边。

倒吊着的身体，重力逐渐消失。

脚踝处的紧迫感似乎也得到解脱。

引力好像调了头。

他突然觉得脚上能用上力了，双手托举着塑胶桶，头部轻而易举的从水里露出来。

他睁开眼睛，

那一瞬，似乎世界由上到下调了头。

他依旧是站着的，

只不过，

他看到的都是反的。

手指轻易就能触的到地面，不过现在更像是天花板。

……

他开始回忆。

记忆就像是电影画面，很快就走完了这一生。

直到最后，画面出现马三阳。

不能迷失在黄泉里！

他牢牢记住了马三阳交代的话，重新扎入水里。

水似乎打通了两个世界的通道。

他试图从水桶里穿越过去，

那个世界伸手不见五指，

刚穿过一半，腰部便被水桶卡住。

所以他只有半个身子露在在一望无边地黑暗之中。

……

远处，似乎有绿火。

排成了长长的一个队伍，缓慢而浑噩的前进。

“于明杰！”

他声声呼唤着，

声音却几乎若不可闻。

这里更像是一个真空世界，

一切物质在这里都只能变成死物，

更确切的说，

这是个只能灵魂这种精神能量体可以存活的世界。

他迫切希望可以自己能奔跑起来，

结果他就真的只靠半截身子奔跑起来，

或者说，

是贴着地面在飘。

除了黑，

就只有远处那一排望不到尽头的队伍。

……

触手可及的是地面，柔软的沙子，像是捂不住的水。

挥手之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他手里也握着一盏长明灯，

以及那根打狗棒。

野狗冲撞到底怎么回事，

在下一秒，他终于得知了真相。

灯光照亮的地方，野狗长了三只脑袋。

个个面目狰狞，凶盆血口。

这是以灵魂为食的三刹犬，

李小鹏自然也成了他的猎物之一。

似乎打狗棒真的有成效，

恶犬之所以不敢靠近，

应该就是忌惮他手中棍子。

李小鹏挥舞着棍子，

每靠近一步，

三刹犬就后退一步，

但从不多退！

粗壮入虎般的爪子，傲立着面对李小鹏，迟疑地凝视，似乎不解眼前这个美味佳肴为何没有逃跑。

猫捉老鼠的游戏，在抓到老鼠后，饥饿的猫会选择直接吞食，但是也有些猫，天生就喜欢捉到老鼠后，慢慢玩弄，最终老鼠筋疲力尽后，再一口咬死。

显然李小鹏遇上的是一只贪玩的三刹犬，

而他此时就是那只被玩弄的老鼠。

……

马三阳给他的时间不多，

所以他必须争分夺秒。

被三刹犬紧紧盯住，他只能倒退着前行，一边还要小心提防着这只恶犬。

……

越靠近大部队，他就愈发觉得视线变亮。

天际处似乎升起了一轮明日。

直插云霄的是根绑着铁链的参天巨柱，

不知行进了多久，

他丝毫不觉得累，

浑然不知他已经完全被远处的巨柱吸引，以至于差点忘记身后的恶犬。

当他终于放慢脚步后，终于赶上了大部队的末尾处。

而此时，那根巨物也终于崭露出它的真实面貌。

那是根青铜巨柱，

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晦涩的图案。

通体散发着威严，

愈靠近，

便有更重的钟鸣过后的低沉之音回荡。

每响一次，

便犹如被重击一次，

随后让人情不自禁产生一种释然的冲动，

这种冲动令人无法抗拒，

逐渐让人感官变得麻木。

李小鹏也逐渐被这种氛围影响，

直到胳膊吃痛，他才猛然醒悟，立马操起棍子敲响正在撕咬他的恶犬。

那恶犬挨了一棍子后，久久才挣扎着站了起来。

李小鹏试图捂起耳朵，

但钟鸣依旧穿透他的手掌，轰击他的灵魂。

……

参天的大道，

一望无际的队伍，

如飞蛾扑火般，不停地奔向青铜巨柱的顶端。

巨柱的构造奇特，外形看起来像是根柱子，但是只有走在上面的人才能看清，它的表面有数不尽的骷髅。

伸出的枝桠，布满了刺，以及滋生的铜锈，像青苔一样。

李小鹏抬头望，

青铜柱不知道有几层。

但每一层都攀附了数不尽的萤火。

终于轮到他了，

但是他却被身后的三刹犬紧紧咬住衣物，

这回任凭他如何敲打，这只恶犬怎么也不肯撒口了。

挣扎之中，手中的长明灯抛向了队伍之中，这回他终于瞧仔细了无尽的萤火的真面目。

那是一排排的人头顶散发出来的光芒，

可是这种光芒却不具备照亮功能。

它似乎是种标记，

证明哪些是已经死了的标识。

他这样猜想，因为他的头顶，并没有这种光。

面对突发的猜想，他决定冲进去寻找同样头顶也应该没有光的阿杰。

可就在此时，

他忽然觉得呼吸急促，

渐渐有窒息的感觉！

三刹犬扑咬的更凶了，

甚至开始嘶嚎！

……

下一秒，他惊醒在院中。

周围是他熟悉的面孔。

此时，距离钟摆敲响第十二下，不过刚刚过去两分半钟。

众人都松了口气。

“还好你醒了，不然我们可都要吓死了。”

李小鹏艰难的起身，来到马三阳跟前。

“师傅，没找到怎么办，让我再下去一次！”

马三阳也不着急。

“把你刚才看到的先跟我描述一遍。”

李小鹏一五一十的讲述着发生的一切，

讲到了三刹犬时，马三阳便开始疑惑，紧接着当李小鹏说出见到的那根青铜巨柱时，马三阳彻底震惊了起来。

“不可能！你怎么会看见那个东西！”

其他人见马三阳面色不对，也都过来询问。

“什么东西？”

马三阳面色凝重起来，半天未语一声。

李小鹏不明所以，也跟着追问。

“师傅，您别卖关子了！”

马三阳脸色复杂地看着李小鹏，终于缓慢开口。

“烊铜渊……”

“烊铜渊？”

“就是第十八层地狱……”

这回不仅马三阳震惊了，李小鹏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是钟表的指针正在渐渐滚动，时间也在分分秒秒流逝。

院子里的替身也回归平静。

马三阳指着苗大海，于志勇。

“你们两个回避！”随后喊上李小鹏，“小子，你过来帮忙！”

二人将躺在棺材里的阿杰直接抬起，

脱掉其穿在身上的寿衣后，

将他抬到月光之下，

马三阳掏出罗镜置于胸口处，

罗镜映着月光，

束成一梭光线被马三阳小心打到阿杰的胸膛之上。

随后，

咬破食指，挤压之下，鲜血不断流出，马三阳如书写般在其胸膛迅速画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图案。

“师傅，这是干什么？”

马三阳瞪了他一眼。

“拜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