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雪城之战发生的当天夜间,独孤云便收到了东方若月传来的议和书。
本来他就不想打这一仗,又加上东方若月与冯凝之间的交情,冯凝的意思也是希望独孤云能够同意议和。故而在翌日一早,独孤云便颁发昭令,接受葛丹议和。
此一消息不到一日的时间,便传遍整个东境,北境,叶若尘得知后也是放松了警惕,本来想领大军主动攻击葛丹兵的他,也就此作罢。
议和后第二日,莫春便带领着王子沐瀚,与扎巴特一起率领着八万葛丹军返回葛丹。
临行前,扎巴特曾问东方若月为何要留下,东方若月只道她在中原还有事情要办,等办完了事情自然会回葛丹。
碍于身份,扎巴特不敢多问,但在内心深处,他倒是希望黛月熏最好永远也不要再回葛丹,葛丹的可贺敦,应该由他们葛丹女子来做,哪里轮的上一个中原女子指手画脚,耀武扬威?
葛丹军动身离开中原后,东方若月又传去一封书信,约冯凝与独孤云三日后在淄城与明郡邺城之间的小溪边相见。
冯凝收到信后想也没想便同意了,独孤云却是在心里猜测,东方若月这次打的又是什么主意,想耍什么手段?
三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朝阳起起落落,反反复复,三日时间便这么过去。
这一大早,独孤云换下了往日的银白色铠甲,穿上了以往的那一袭白衣,冯凝倒仍然还是那一袭如梨花般洁白的烟云蝴蝶裙。
二人在一起用过早膳之后,便准备前去赴约。
可苏青鸾,杨庭,王世雄三人也赶过来,说怕东方若月耍诈,他们不放心,定要跟着去。
独孤云二人无奈,只得让他们跟随。
因为是秋季,这一日也是秋风萧瑟,将徒步赶往小溪边的一行人吹的发丝凌乱,衣袂飘飘。
徒步行走了一个时辰,一行人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清澈的小溪缓缓流淌,鱼儿虾儿在小溪里自由自在的游动,无比欢快。
而在小溪岸边,有着一片竹林,虽然如今竹叶已经全部凋零,被秋风一吹,原本落在地上的竹叶又随风起舞,飘飘洒洒,纷纷扬扬,倒是不失为一种别样的美景。
而在竹林的正中间,有一座凉亭,在亭子中,坐着一位身穿橘黄色罗裙的女子,她生的一张鹅蛋脸,肤白如玉,修长的睫毛给她那灵动的双眸增添了一些魅力,此刻,她修长的一双柔荑正在轻抚着一张古琴,琴声徐徐传来,起初比较平和欢快,静谧。
随后,琴声渐渐急躁不安,须臾又换了一种悲伤的曲调,瞬间,又慷慨激昂。
最后,琴声渐渐低沉,直至无声。总之,这一首曲子跌宕起伏,似乎是在述说一个人的一生。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东乐公主东方若月,现今的葛丹可贺敦,黛月熏。
在她身前,还有一张石桌子,石桌上此刻摆放了许多美酒佳肴,不过因为天气的缘故,都已经有些凉了。
“我都在这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东方若月看着竹林中的一群人浅浅一笑。
“既然应邀,自然会来。”除了冯凝,也没有其他人会回话了。
“想必诸位赶了这么远的路,也是有些疲累了,不如先饮几杯酒,吃些菜,歇息一下吧,趁着菜还没凉透!”东方若月还是带着笑容,似乎之前的一切她全都已经忘却,如今是真的将眼前的一行人当成好友。
独孤云看了一眼那些菜肴,便收回了目光,那美酒佳肴虽然很是丰盛,可他却是不敢享用。
“好啊。”冯凝一边浅笑着回应,一边朝凉亭缓步行去。
独孤云本不想去,可为了冯凝的安全着想,也便跟了过去。
至于苏青鸾三人虽然也是上前,最后却只停留在亭台之下,并未如同独孤云与冯凝那般进了凉亭中。
独孤云与冯凝刚刚在东方若月对面坐下,东方若月便是斟满了三杯酒,将其中两杯推送至对面二人跟前。
“这第一杯酒,不为别的,只为咱们有缘相识一场。”说罢,东方若月抬起面前的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冯凝莞尔一笑,也抬起面前的一杯酒,一口饮尽。
相比二人的爽快,独孤云却是没有任何动作,似有犹疑。
“我与冯姑娘都已经喝了,难不成你还怕有毒么?”东方若月笑着说道。
“就算有毒,我又何惧?”言落,独孤云也将面前的一杯酒饮尽腹中,同时一只手背在身后,通过内力将刚刚喝下去的酒从手指中逼了出来。
冯凝是百毒不侵之体,就算酒里真的有毒,她也不会中毒,独孤云内力深厚,只要将其逼出,也便无碍。
至于东方若月,她自己说下毒之人,事先定然早就服用过解药。
三人饮下一杯酒后盏茶时间,东方若月见二人无恙,便知晓二人并未中毒,看样子今日也是有备而来。
“这第二杯酒,我敬神仙姐姐,当初东乐亡国,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可能也活不到如今,谢谢你。”东方若月替自己斟满一杯酒,再度喝下。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何必再提呢。”这第二杯酒,冯凝不得不陪。只为那一句神仙姐姐!
正说话间,东方若月又已经斟满了一杯酒:“这第三杯酒,我敬独孤先生。当年在清心庵若不是你以身份相压,言语中护着我,只怕我在清心庵的日子要苦上百倍。”
独孤云一言不发,自己斟满一杯酒,并未与东方若月碰杯,便将其喝下,然后再度用内力将其逼出。
“喝完了酒,总该再吃些菜的。”东方若月又拿起了面前的筷子,准备用膳。
“出来前我们刚用过早膳,现在怕是吃不下什么东西。”清凉的话语从独孤云口中传出,伴随着浅浅清香,使人听了只觉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闻言,东方若月看向冯凝,无声的询问,冯凝浅笑着点点头,东方若月便只得作罢的放下了手中筷子:“既然如此,我一个人吃起来也无甚意思。”
停顿了一刻,她又接着说道:“既然该叙的旧已经叙完了,那么也该说正事了。”
独孤云倒是神色如常,若是没有其他事,他才是会觉得奇怪,不过冯凝却是一怔,还有什么需要说的么?
“我们之间的恩义已经算清了,可我们之间的怨还没有算呢。”
此言一出,独孤云也是微微皱眉:“那你想怎么算呢?”
“打一场吧,胜负在天,生死,各安天命。”东方若月面上的笑容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沉,“虽然我的胜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若不拼一把,我也实在无颜去九泉之下见父皇与九哥。”
“如若你败给我,我却不杀你,你又当如何?”独孤云心里清楚,就算他胜过东方若月,冯凝也一定会要求自己留下东方若月性命,而东方若月一旦活命,日后定要卷土重来,独孤云可不想一直活在麻烦里。
“我若败,就算你不杀我,我也会自刎。”东方若月这次根本就没有打算再活着离开。
可当冯凝听得这话,瞳孔却是在瞬间放大,难道东方若月真的已经到了这种与独孤云不死不休的地步了么?
“那便来吧。”独孤云两年前能够杀了东方決,如今也同样能够让东方若月殒命。
“你有排名第一的龙吟剑,我却没有名剑,此战若用剑的话,就算你胜了我,也难免胜之不武,我也不会甘心,所以,你我都不用兵器,赤手空拳的打一场如何?”东方若月提出了一个要求。
独孤云听后略微思索一番,便是答应下来。
随后二人出了凉亭,到了竹林中,四目相对,仇人相见,自是分外眼红。
“今日,就让我来讨教一下江湖一智的本事吧。”东方若月足尖轻点,催动内力,便朝对面的白衣公子袭去。
独孤云自信不会输,但也绝不会轻敌。产生懈怠心态。
时间渐渐流逝,二人已经打斗了二十几个回合。
若不是独孤云没有使出全力,只怕此时东方若月便得落败!
独孤云已经让了这么多招,此刻也已失去了耐心,将全身内力催动,汇聚在一只手上,尔后便迅速朝对面的女子一掌打将过去。
东方若月也是使出全身本事,打出一掌,想要硬碰硬。
在苏青鸾等人看来,东方若月这无疑是在以卵击石,胜负,将在这一刻揭晓,战斗也将在这一刻落幕。
可就在半空中那二人的距离以摧枯拉朽的速度靠的近在咫尺之时,东方若月却是忽然收了攻势,任由独孤云一掌打在了她的胸膛。
“砰”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东方若月口中喷出,同时从高空极速坠落。
独孤云本来是在最后一刻想要收手,却是根本来不及。
与此同时,竹林中隐约传来一阵香气,被轻风一刮,便扑面而来,被在场的人清晰的闻见。
香气刚刚入鼻,苏青鸾,王世雄,杨庭三人便觉头晕目眩,四肢无力,苏青鸾反应极快,当下便明白发生了何事:“屏住呼吸,香气有毒。”
刚刚落到地面的独孤云也是觉得一阵不适,起先只是手掌,然后是手腕,手臂,渐渐蔓延至全身。
独孤云立即先点住了自己的穴道,才向自己的手掌看去,只见他的一双手已经完全变黑。
“我衣裳上涂的是西疆蛊毒,百虫噬心,只要一旦沾染上,一个时辰内得不到解药,身体便会溃烂,最终化为一团浓水,所以就算你点住全身筋脉的穴道,也是没用的。”
东方若月擦干嘴角的血迹,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她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受了什么重伤。
独孤云的全力一击都没有将她打成重伤,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体质特殊,二,便是她身上穿了什么宝贝。
东方若月的话刚说完,独孤云便又是“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整个身子都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
“解药呢?”冯凝发了雷霆之怒,对着场中那身穿橘黄色罗裙的女子咆哮。
得知独孤云危在旦夕,冯凝真有一种想杀了东方若月的心。
以前她是顾念东方決对她的好,才会帮助东方若月,替其求情,让她活命。
可谁曾想,她却是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她这一生,若都只活在仇恨中,那又有什么意义?
若是东方決泉下有知,也不会开心的吧?
而且话说回来,比起东方決,冯凝更喜欢的是独孤云,独孤云才是那个将她心扉全部占据的人。
因为只有独孤云敢答应她,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人,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换成东方決,怕是未必会答应,还有,独孤云明知自己是南陵公主,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仇人,可却依然义无反顾的帮助她复兴南陵。
若是东方決早就知晓她的真实身份,还会那般对她么?会像独孤云一样,帮她复国么?显然都不太可能。
所以,冯凝知道该要选择谁,也明白谁才是她的最爱。只是一直未曾说出来罢了!
“解药?”东方若月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你觉得我做这等凶险之事,只为了要独孤云一条命,会随身携带解药么?”
冯凝心乱如麻,也不愿在言语中过多纠缠,当年莲步轻移,便要朝独孤云那边飞去。
可空中却是忽然出现十数个蒙面的黑衣人,飞身落地后将她团团围住。
“神仙姐姐,虽然九哥对你有情,你对九哥有义,对我也有恩,可你终究是南陵公主,更是独孤云的爱人,斩草若不除根,后患无穷,所以,也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东方若月闭口之后,十数个黑衣人握紧手中刀剑便向冯凝袭去。
冯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了手中的寒冰剑,与这些黑衣人打斗在一起。
这些黑衣人不仅下毒的本事不错,武功也颇为精湛,但使得武功路数却不像是中原的,但也绝不是葛丹的。
这些天冯凝也与葛丹将士交过手,所以知晓。
独孤云虽然中了毒,毒性也已发作,可为了保险起见,东方若月还是决定亲手结束他的性命。
打定主意,东方若月再度运功朝独孤云袭去。
正在打斗的冯凝也发现了这一幕,当下便向前去阻止,奈何却被一群黑衣人缠的死死的,根本无法抽身。
须臾时间,东方若月便已直逼独孤云身前。
独孤云见此一幕,也知自己活不过今日了,便缓缓合上双眸,等待死亡来临。
只可惜,没能与冯凝结为夫妻,成了他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
冯凝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难道上苍真要如此待她么?为何她想要得到的,想要守护的上苍从来都不成全她?
就在东方若月距离独孤云只有咫尺距离时,却忽然停住了动作,身子僵硬在原地。
等了半晌,独孤云也没有等到攻击,便又缓缓睁开了双眸,当他看清现状后,眸中闪过一抹惊讶。
只见东方若月已身中三箭,分别刺穿了她的喉咙,胃部,腹部。
独孤云心中疑惑,是谁能够如此这般悄无声息,毫无知觉的射出三箭,还都中要害。
正当独孤云不解时,又是“嗖嗖嗖”的三声传来,三支箭从不远处射来。
一眨眼的功夫,便是射中了三个黑衣人的要害,被射中的三个黑衣人瞬间毙命。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黑衣人都是一愣,而趁着他们走神之际,冯凝快速使出几招,便是又结束了几个黑衣人的性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般机会,冯凝岂能放过!
还活着的几个黑衣人见状便飞身想要逃走,可刚到半空,便有几根竹子从后袭来,刺穿了他们胸膛,让他们从高空坠落。
东方若月仍然站在那里,没有丝毫动作,眼睛睁得很大,也不知她是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冯凝向射箭之人看去时,独孤云也缓缓侧首看向身后。
只见一身着青花色锦衣的男子手里拿着弓弩,刚刚的箭定是他射的了。
在他身旁,还有一个身穿黑衣的俊美公子,其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甚是瘆人,若不是因为他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还真会让人误以为是纵欲过度才会如此。刚刚那竹子应该是出自他的手!
二人正是花不落与叶若尘,在他们身后,还有叶若庭,言晨,言钰,秋莲,蓝轩,李碧瑶,铁飞。高越!
这次的人倒当真是完全聚齐了,不过冯凝却没心思理会这些,迅速一个闪身,便出现在独孤云身侧。
“独孤云,你没事吧?”冯凝语气,说明了她内心的焦急。
独孤云浅浅一笑:“没事,这点毒还对付……”
话没说完,独孤云便又是一口黑血喷出。
以前他的笑容如二月春风一般灿烂,温暖和煦。但如今,他的笑容却是极其难看!
“让我看看吧。”冰冷的话语从叶若尘的口中传出,没有一丝温度,让人听了只觉如同身处于冰天雪地之中一般。
冯凝如今思绪纷乱,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让叶若尘动手试一试了。
叶若尘缓步上前,先把了一下独孤云的脉,面色便沉重起来:“他中的毒已经太深,就快吞噬他的心脉,就算有解药,也来不及了。”
“不,不会的,你骗人。”冯凝一听,眼眶中的泪珠便不争气的滑落,她清楚眼前这黑衣男子的本事,他这般说,那便是八九不离十了,可冯凝却不愿意相信,自欺欺人!
“也许,他的师尊会有办法,还是快去叫他师尊来吧。”叶若尘提醒道。
“对,师尊,师尊会有办法的。”提起风清影,冯凝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只是这希望很快又变成了失望,风清影一向神出鬼没,谁知道她此刻在哪呢,而且就算她得知消息,若是距离的远,等她赶来,只怕独孤云也早就撒手人寰了。
正当冯凝慌乱皱眉时,两只青色羽毛的鸟儿却是忽然从远方飞来。画眉鸟是青啼,鹦鹉是青鹦。
青啼见到独孤云的模样,叽叽喳喳了一阵,也流下了眼泪。
独孤云看着青啼的样子,勾唇一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缓缓开口:“你知道师尊在哪吧,如果不想我死,就去叫师尊来吧!”
青啼猛的点了几下小脑袋,叽叽喳喳几声,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青鹦自然也就跟着去了。
见独孤云居然让一只鸟去找风清影,冯凝还是有些不放心:“青啼能找到师尊么?”
独孤云又是难看的一笑,强撑着说道:“傻瓜,你以为……青啼为何会忽然来找我……咳咳……是因为,它能够在千里之外嗅到熟悉之人的气息,感觉到我气息越来越微弱,与以往不同,才赶来的,所以………咳咳,它自然也能通过气息,感知到师尊在哪!”
“既然如此,那我替你疗伤,虽然没有太大的作用,但只要将真气输入你的体力,也可以让你多支撑一下,拖延一下时间。”叶若尘说完,便准备动手。
可刚到一半,却是发现冯凝已经盘膝坐在独孤云身后,运功将真气输送进独孤云体内了。
看来冯凝对独孤云的爱,也是很深的,说是深入骨髓,怕是也不为过。
有了冯凝输送的真气,独孤云的脸色渐渐缓和。苍白的嘴唇也有了一丝血色。
众人见状,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了些许。
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复返,从午时到申时,冯凝已经两次输入真气给独孤云,每一次都让独孤云缓和一些,可用不了多久,独孤云便又恢复原样,濒临死亡。
而冯凝因为损耗了太多真气,此刻也已力竭。
无奈,只得让叶若尘,花不落等人轮流输送真气给独孤云,让独孤云以此续命。
一开始这个方法取得的效果都还算不错,可久而久之,也是效果甚微,如若再这么下去,顶多半个时辰,独孤云便将身亡。
天色渐渐进入酉时,可青啼还没有领着风清影前来,在场之人的心不由得又悬起来。
这些人中,唯一不担心的只有两个人,那就是叶若庭与言晨。他们都觉得,如若独孤云今日丧命于此,或许于北安而言,将是一个机会。
就在叶若尘也有些力竭收回内力之时,一只青色羽毛的画眉鸟却是忽然从天而降,停落在独孤云的肩膀上。
见到青啼,冯凝的心机又冉升起一丝希望,师尊来了么?
不止冯凝,其余的人目光也是四处转动,可却并未看见风清影。当下不禁又想,难道青啼也没有寻到清影尊者?
这个想法刚刚涌上心头,竹林中满地的竹叶却是再度被一阵狂风吹起,纷纷扬扬。
当狂风止住,竹叶飘落,一身穿白衣的女子凭空出现,从空中旋转而降。
女子披散着一头如墨的长发,腰间挂着一块翡翠玉佩,手中拿着一把山水折扇轻微晃动。
其身上的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再看她那一张脸,琼鼻薄唇,星眸皓齿,眉似弯月。活脱脱的一个绝世美人。
虽然她未着女装,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风华绝代,依然十分耀眼夺目,璀璨绚丽。
此女正是所有人翘首以盼的清影尊者,独孤云的师尊,风清影。
一见风清影,冯凝的心竟然莫名的安定下来,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
风清影看了一眼独孤云,又看了一眼仍然僵硬的站立在不远处,不知是死是活的东方若月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方才缓步走向她的得意弟子,云翼。
伸手替独孤云把了一下脉,眼里闪过一丝落寞,闭目深呼吸了一口气:“百虫噬心,你中这毒怕是有几个时辰了,原本中了这毒,只要一个时辰便会身体溃烂,化为一团浓水,可你却撑了几个时辰,也是难为你了。”
“师尊,可还有办法医治?”冯凝没有闲工夫听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她只想知道,她这一生最挚爱的人究竟还能不能活命。
“解药我有,但此刻已经无用了。”风清影摇头叹息。
闻言,冯凝神情呆滞了,连风清影都没有办法,这世上便不会再有人有办法了。
一旁中了毒的苏青鸾,也同样目光涣散,难道皇上真的是阳寿已尽么?
看到在场之人的神情,风清影脸色也是阴沉:“我话都没有说完,你们何至于如此。”
这句话,再度燃起了所有人的希望。
“虽然解药无用,但我可以用内力将翼儿体内的毒素逼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最着急的人,当属冯凝。
“不过这百虫噬心极为霸道,一旦侵蚀人的身体之后,便是绝不可能再出来,想要让它放过一个人,便需要另一个人心甘情愿的让它进入那个人的身体,它方才会完全从中毒者体内出来。”
风清影的话,在场之人真是闻所未闻,世间竟然还有这等奇毒么?
“可是那承受百虫噬心之人,最终的结局也是身体溃烂,最后化成浓水。”
“我,师尊,我愿意承受。”冯凝对独孤云的爱,深入骨髓,若是非得如此才能让独孤云活命,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
“你?”风清影挑眉,有些犹豫,虽然她也挺喜欢这个女孩,翼儿也爱这个女孩如命,但若让她在翼儿与冯凝之间抉择,她选的必然是她的翼儿。
“丫头,你认为……咳咳咳咳……认为你死了,我活着还有意思么?”独孤云情绪激动,他不可能会让心爱的人来做这件事。
“你不用说了,这一生我欠你的太多,只怕永远无法还清,这一次,就当我还你了。”冯凝十分坚定,这件事,非她来做不可,“当初在彭城,若不是你相救,我早就死了,如今,我不过是将这条命给你,报恩罢了,你不必再多言。”
“丫头,你若死,我定随你而去,你我早就约定,生生世世,同生共死,我绝不会食言的。”独孤云这还是不想让心爱的人来替她做这件事。
“你……”
“该如何决定,还请你们尽快,翼儿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风清影打断了冯凝的话,开口提醒。
“让我来吧!”一道声音传来,轻软缠绵,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眉,宛转悠扬,似水如歌。让人听了,只觉全身酥软。遗憾的是此刻那声音也有些虚弱罢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苏青鸾。
是啊,苏青鸾的确是最适合的那个人,因为她本出身风尘,是独孤云替她赎身,她才能有今日成就。
而且她对独孤云的情义可不比冯凝少,只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而已。
无论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让心爱之人活下去,苏青鸾都是再合适不过的那一个。
冯凝一怔,苏青鸾对独孤云的情义,她知晓。独孤云对苏青鸾的态度,她也明白。
如若这件事由苏青鸾来做,那么独孤云想来是不会拒绝,而且独孤云痊愈之后,还可以与她厮守一生。
“看样子你也中了毒,如若我所料不差,应该是随风散吧。”风清影见苏青鸾开口后,独孤云没有拒绝,只是神色有些凝重,心里便也就明白了个七八分,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药瓶便向苏青鸾扔了过去,“这是解药,与你身后那两人服用了吧,一刻钟之内,你们的毒便会解,届时,便由你来承受百虫噬心吧。”
苏青鸾一把接住药瓶,毫不犹豫的将瓶塞打开,抖出一颗药丸,看也不看,只见放进口中吞咽。
杨庭从苏青鸾手中接过药瓶,取出一颗服用之后,又抖出一颗递给王世雄。
如风清影所说,三人身上的毒一刻钟后便解了,苏青鸾也在这时朝风清影走来,做好了准备承受百虫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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