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妖精对话

老马赶来救场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当他看清楚门口的一团黑影似乎是一个人类的时候，他总隐约觉得，自己的出场还是有点晚了，在某种意义上。他不知道这个人类是谁，看着这个人类脸上呆滞的神情，他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听到了什么。

“小伙子，这么晚了，待在这里可不好。”老马经过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压低声音道。

“……”沈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浑身战栗了一下，回过头，见到了一个中年男人。只是，现在的他有些难以确定，眼前的人类是不是一定就是人类。

“算了，我既不想吓你，也不想多管闲事。”老马说着耸耸肩，“我还有事，借过一下。”

沈煊机械地将身体侧过去，算是配合地给对方让了路。

老马看了一眼他，神情困惑，似乎眼前的这个帅小伙没有离开的打算？他这么想着，伸手去敲门。

“谁啊？”门里传来了毛秋不悦的声音，他原本说那些是为了让方澍当即答应自己的条件的，才不是为了把对面的方澍变成提问器。

“是我，老马。”

“你看你这个孩子，尔老板这不是派人来了吗？你还跟我装什么蒜。”毛秋不是没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把方澍不知情的事情说了出来。他有点懊恼，毕竟，对他来说一切都是可以卖钱的。要是他没有那么多的先入为主，说不定能用这个信息换来方澍在人类世界的房子！

“老马？”方澍见到老马的那一刻，内心五味交杂。她想问什么，却问不出口了，真向就在咫尺之间，可是她有点失去了追问的语气。

“……”老马看到方澍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走到方澍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这个问题一会儿再说。”

“……”方澍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愈发地确定了真相是什么。

“好了，要谈条件秋掌柜还是跟我谈吧，总不至于跟小孩子谈，不是吗？”老马坐在离毛秋更近的另一张太师椅上。

“哈哈，”毛秋立马喜笑颜开，“这话说的，感觉像是我欺负了你们家的小孩子似的。”脸上带着恭维的笑，他会这样对着老马，完全是受身外之物的吸引。

方澍有点从刚才的信息里抽身出来，她听着毛秋此刻的巧舌如簧，在心里更加坚定了一个判断，这就是一个眼里只有钱的猥琐的老猫妖。但是，他是什么都能做的吗？比如说，那天她在向岳亮办公室外面听到的对话，那样的生意老猫妖也会做吗？

其实，哪怕是现在，方澍想起那那三个字还是觉得身体控制不住地发冷。明明是三伏天，可是这种寒意不亚于在经历三九天。

“直接说吧，秋掌柜这次又想狮子大开口，要点什么？”老马对着这只老猫妖，没忍住讥讽道。

“大概……古董花瓶你们总是有的吧？你知道吗？我听说过一个传闻。”毛秋的一双眼睛在黑暗处闪烁着光，精明的光，算计的光。

“什么传闻？”老马看着毛秋，尽量延长自己的耐心时长。

“就是，尔老板装雨伞的花瓶都是清代的，真的是这样的吧？”

“……”老马不置可否，保持着一贯的原则，自己老板的信息，一切信息都是不可外漏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刚才会想讥讽毛秋。

“所以，我觉得我的要求应该也不算过分，清代的就可以啊，哪怕是一直装雨伞控水的那只都行！”毛秋倒是自己很会找台阶下，在谈钱的事上，不管气氛对他而言多么尴尬，或者是冷场了，那都是没有关系的。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贪得无厌。”老马突然冷声道。

“我知道，贪得无厌不就是我秋某的名片吗？”毛秋说完无谓地咧嘴一笑，“不过最近倒是托方澍的福，从尔老板那里得来了不少好东西。”

“现在可以说了吗？还是你不太相信口头承诺，需要我立刻回去取？”老马定定地望着老猫妖，恨不得冲上前去，一个拳头将他打翻在地，省得让他在那里呲牙咧嘴又故作长袖善舞的，惹人生厌得厉害。

“没必要没必要，咱们都是认识了多少年的老朋友了，”毛秋略略停顿了一下，眼珠转了一圈，“当然是先让我秋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之后，您再去把花瓶好好地带回来，今天结束之前还是能完成交易的，不是吗？”

老马知道毛秋会来这一手，只是他也想好了对策，他一定要挫挫毛秋的锐气，不到２３点的最后一分钟，他是不会出现的。

“好，那我可说啦。”毛秋说着站起身来，清着嗓子，慢悠悠地走到方澍面前，站定。

“……”方澍看着眼前的毛秋，面无表情。

“说之前，允许我再感慨一遍，真的是太像了。”毛秋说这话的时候，感受到老隔壁老马那边眼神中传来的“杀机”。于是他清咳了几下，“好，我们言归正传。说起来，你知道紫貂家族这次偷的是什么吗？”

方澍摇摇头，这件事她问过李荼白，但是，似乎担心方澍替自己做什么傻事，她说什么都不肯告诉大家究竟是个什么宝贝。

“其实，就是一个红松做的小木盒，小木盒用来装什么的，那我就不知道了。”毛秋嘴上的不知道，也未见得是真的不知道。

“然后呢？”方澍表示愿闻其详。

“看在你是我秋某旧相识的孩子的份儿上，我跟你好好说说这个木盒为什么是宝贝吧。”毛秋明知道这样的话会激起一旁老马的愤怒，但是他还是照做不误了，毕竟，就连水宫太子泫珏不也只能用水柱把他抵在房顶上吗？他不相信尔老板的马秘书能比水宫太子还要神气！

“为什么？”

“这个做木盒的红松是传说中的太子松做成的。你们肯定不知道太子松是什么吧？”毛秋说着，一双眼睛看了方澍又去看老马，接着又把视线落在方澍脸上。

“传闻太子松，死而不僵，万年不腐，虫不能蚀，火不能焚。”毛秋太满意自己的总结了，眉毛都高兴地上挑了起来。

老马看着那几乎要上天的两撇，恨不得给他扯下来。

“太子松木做成的一切，都带着天然的漆色，上手非常光滑。其实，你说，一棵太子松那么大的，怎么会只流传了那么一个小木盒呢？”毛秋说着说着忍不住犯起了嘀咕，这个他还真没说谎，从他做这个生意开始，他再也没见过同样的原木造成的其他东西。这让他禁不住怀疑，剩下的原木去了哪里。

“说正题。”老马及时提醒毛秋，继续这么下去的话，眼看着毛秋就要打起自己的算盘。

“好，马上就来了，这个正题。”毛秋突然有些泄气地看着方澍，“小鱼，你真的可以吗？”

“什么意思？”方澍不明白毛秋在问什么。

“我的意思是，买走小木盒的客人，可算是远道而来的，他生活的地方，又高又冷还氧气稀薄，你真的能去？”毛秋看着方澍，神情故作担忧。

“你尽管告诉我是哪里的谁买走了这个木盒，其他的不需要你来操心。”方澍看着毛秋，语气冰冷地说道。

“嘿嘿，好好好，是我秋某多嘴多舌了。”毛秋说着转身绕到了柜台后面，拿出了随身的钥匙，打开了柜台上的抽屉，拿出了笔和纸。

是的，他甚至连纸和笔都锁进抽屉里。至于房间里陈列的这些古董，真真假假，要全是真的，他才不敢真的这样摆着，非要用重重的锁链锁住不可的。可是就算是这样，他每天还是担心地几乎合不上眼，解决办法就是他要求灰兔子精晚上睡在这里。

“拿去吧。”毛秋拿硬毛笔在纸上一通行云流水之后，捏着纸让墨风干了那么一小会儿，然后，冲纸条吹了一口气，纸片就朝方澍飞了过去，稳稳地落在了方澍的手上。

“这也没有地址和姓甚名谁啊。”方澍看了纸条上的信息，抬头问毛秋。

“小鱼，这就是你在为难我秋某了，我这做生意的，哪能问顾客姓甚名谁、家庭地址啊？藏狐精嘛，你要找的是一个拿着木盒的藏狐精，这个信息难道还不够具体吗？再说了，藏狐精的领地还需要我再具体说吗？尔老板手上这样的信息总是要比我多的，不是吗？”毛秋微微皱着眉，看看方澍，又看看老马。

“好，我知道了。”方澍把纸条叠了几下，塞进了口袋里，起身。

“那我们告辞了。”老马也跟着起身。

“您可不要忘记今晚的约定吆。”在老马和方澍走出店门之前，毛秋又故作不紧张地“提醒”道。

“放心吧，会准时给秋掌柜送到的。”老马头也没回，脚下的步子也没有被丝毫地干扰。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这时他才注意到，刚才他来的时候，待在门外的年轻人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看他当时失魂落魄的样子，八成是因为听到了妖精之间的对话了吧。他合理地猜测道，方澍跟他并排着走在一起，却没有要开口问什么的意思。

……

“上次秋掌柜要了尔老板的什么东西？还有这次的花瓶，折合成人民币的话，是多少钱？”方澍终于开口，但是问的问题却不在老马的预想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