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陆续地上了车。爷爷的车先走,大概五分钟后,我们的车也上了路。我看见叔叔还留在村子里慢腾腾地吃着烤包子,我知道叔叔是留下来断后的。
车在慢悠悠地走着。我问小舅:“怎么?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小舅说:“继续挖坟!”
我问:“那咋走得这么慢?”
小舅说:“这不是为了防止有尾巴一窝端吗?我们慢慢开,别人就觉得我们是观光的!明白?”
我点点头,继续啃烤包子。
小舅说:“说你呢,你给我留点儿,我就买了几个,要不是要出发了,我也不会去买烤包子,咋就让你抢先了?”
我递给他一个烤包子,他一边开车,一边吃了起来,我问:“二叔,咱们这次算不算收获大啊?舍利不是没找到吗?”
小舅说:“可以了!黑金都挖出来了,就是没有那串珠子值钱!”
我问:“金子还赶不上烂石头?”
小舅鄙视了我一眼,“金子?要说做金子,咱们的工艺赶不上国外,卖给中国人又不敢拿去鉴定,人家不确定真假啊。所以这个东西嘛,碰到识货的主还好,碰不到就只好按斤两称了去卖!”
我说:“那串珠子能卖多少啊?”
小舅说:“珠子嘛!不好说,老外要是喜欢,1000万是有了!”
我说:“啊?才1000万啊!那么多人都是围着这个东西建的坟!”
小舅说:“美金啊!直接美金兑现的!你当那个珠子很普通咋的?紫色的金刚子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都不知道了!”
他对我咆哮着,我不理他,继续吃起了烤包子。我接着问:“那些银豆子呢?”
小舅说:“那个啊?要和象胃一起卖!值钱!”
我“哦”了一声,“咱们现在去哪儿?”
二叔在后座睡觉,这个时候突然跳起来说:“给我来个烤包子!”
他着实吓了我一跳,我差点没噎着,怒道:“你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
二叔没好气地说:“你小舅当时咋都叫不醒,你叔把我叫去放风了!你说呢?”
我回头看了一眼小舅,他居然很淡定,依然吧唧着嘴,吃烤包子。我看着他,这个家伙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主儿。我接着重复了一下问题:“咱们现在去哪儿?”
二叔边吃烤包子,边说:“哼哼!小子,这回叫你见识个新鲜玩意儿!”
怎么又卖起了关子!我问:“什么新鲜的我没见过,连象都能饮弹而亡,还是眼珠镶宝石!哼哼!”
二叔吸了吸烤包子里的油,用油乎乎的手拍拍我肩膀说:“这次叫你见识个高科技!”
小舅在一旁也哈哈大笑。我很纳闷,这两位啥时候这么有默契,一起耍着我玩儿?我说:“我们这是去哪儿?”
小舅说了句:“不远!我估计你也是第一次听,咱们去瓦石峡乡!”
我惊讶了起来,“这个……这个地名是第一次听!什么意思啊?是不是瓦片和石头很多的地方啊?瓦片?难道也是古村?”
小舅很鄙视地说:“你咋这么有想象力呢?瓦石峡乡是句维吾尔语,是人多还很吵的大城,古代可是个大城市!”
我有点怀疑,问道:“怎么以前从没听过啊?按道理说,这应该不比丝绸之路差啊,你想人多还很吵,当年人口应该不少啊?”
二叔吃完了烤包子,摸出一瓶酒,“那是因为树被砍光了,人跑完了!不过我觉得,很可能是一夜之间全部玩儿完的!”
我大吃一惊:“不可能!不可能一夜之间玩儿完的,就是台风,一夜之间也不可能什么都干光啊!”
小舅点了一支烟,“你爷爷说的,你自己从地图上看,那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树砍光,这些人走哪儿去?走不了多久,水就没了,沙漠里没水,什么概念?”
我想想我和爷爷他们跑路的时候,那个难受劲儿。我们还没靠双脚走路,当年古人可是除了马车就是走路,没水,就基本上定性了。
二叔接着说:“其实在两百多年前,应该还是有些树的,你去了就知道了,那枯树多得很啊!不过也就是太少了,你爷爷估计是当年有一场沙尘暴,而且比较空前。沙尘暴之后,活着的可能是以为老天发怒,肯定要祭祀。祭祀之后,没有效果,人们就纷纷逃跑,结果基本上全死在沙漠里了!”
我点点头,周围的景色似乎也在告诉我一切,从若羌县出来的时候,周边就很荒凉了,土地沙漠化严重,基本上没什么绿色植物,偶尔有绿草也是和芨芨草长在一起。从趋势看,这些零星的小草也会被芨芨草吞没。这草很厉害,不但生存能力超强,排他性也强,虽然上面只有一点点根,但是土层下面的根须非常发达,其他小草根本没有空间吸收上一丝水分,除了晚上空气中的水珠,或许也只有苟延残喘吧。远处的土坡更是如同被老天削过,棱角分明,不时出现的沟壑让人触目惊心,看着这一幕幕风景,我顿时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或许烤包子吃得太快,胃里又开始了一阵酸胀。
我打开水壶,咕噜咕噜地喝起水来。小舅不着急喝,“你小子咋没长进呢?吃烤包子喝凉水,你一会儿肚子痛,别又叫我们看你的屁股啊!”
我拿着水壶,愣愣地看着他,“啊?那咋办?要不我给我自己揉揉肚子?”
二叔说:“半大的小子好养,没事儿!一会儿拉泡屎就好了!”
小舅说:“咱们这次非得把这坟头给它彻底挖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些啥?”
我好奇心来了,“小舅,你给我说说,到底有些啥啊?”
小舅说:“其实那个坟头我们当时看见它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咋就那么一个孤零零的坟头,而且有些年头了,要不是我当时找地儿拉屎,还真没看出那是个坟!”
我听得津津有味,小舅继续说:“那次是我和你爷爷去踩点,看看有没有可挖的地方,路过瓦石峡乡的时候,我突然肚子痛,就找地方拉屎,结果我还没蹲下,就感觉有种吸引力,把我往一处带,那种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吸引力。”
我听着奇怪,这会不会是传说中的鬼引人啊?我说:“是不是有鬼?”
小舅鄙视道:“哪里有什么鬼,但是我感觉的确有。我叫你爷爷过来看,问你爷爷有没有被什么拉住的感觉!你猜你爷爷怎么说?”
我说:“他说什么啊?”
小舅说:“他老人家说这附近有坟头!可我看了半天,啥都没看出来!”
我咽了口唾沫,问道:“你们找到了吗?”
小舅说:“找到了!你爷爷凭感觉找到的!”
我大吃一惊,问:“咋?挖坟还要靠感觉?”
小舅说:“那可不!你爷爷就凭那若有若无的吸引力找到的!有一处地方感觉明显吸力略微大一点!”
我说:“吸力?会不会是坟头下面装了磁铁,你身上恰好有铁制品?”
小舅说:“哎呀!看不出你小子长进了啊!对!是的!我第一次碰见矿坟,这个事真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说这古人千算万算,算不到就是这吸力,引我们找到了坟!”
我问:“怎么叫千算万算啊?还有,啥叫矿坟啊?”
小舅说:“古人以为能挖开坟头基本上都只有靠铁制品,所以,不如就把自己放在矿上,你一铁锹下去,想把土挖上来那可是不容易吧,得花好几倍的工夫,所以没有比这更安全的了!而且古人迷信,说不定以为见了真神,跪拜可能都来不及呢!”
小舅点了一支烟,继续说道:“至于什么叫矿坟,比如古人好容易,也可能不经意间,发现一个地段很奇特,可以吸上铁疙瘩,临死前想了个绝的,让自己永远幸福,不被挖吧,结果他算不到,也不可能算到,有很多可以挖掘的东西就不是铁的!所以啊,有时候知识决定一切,小子,你要好好上学啊!”
我就纳闷了,咋说着说着就又说到我身上来了?我说:“你们没挖吗?”
小舅说:“我试着挖了几下,结果下面除了大石头啥都没有,你爷爷当时是趴在地上看了一个多小时,说这个地方土坡高出地面,肯定有坟头。你都不知道,那个坟头就是挖个足球大小的石头起来,都累了我一身汗。”
我兴趣来了,这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古人竟然还能想出这么神奇的办法给自己修坟?
车开始慢慢减速,我已经远远地看见爷爷的桑塔纳下了高速。
高速上感觉不到外面的炙热,下了高速立刻感觉到热浪的强大。迎面吹过的热风中夹杂着沙土,我关上车窗,小舅说:“你关个屁啊!不到二十分钟的路!打开!热啊!”
我一边开车窗,一边问:“啊,二十分钟?不远啊!”
小舅说:“是不远啊!但是你知道不,就是因为不远所以才危险!”
我说:“离高速不远这不是好事吗?有人追就可以直接上高速跑路,别人还追不上!”
小舅十分鄙视,“我看你是美国警匪片看多了!你上高速了,基本上条子也可以拦你了,再快能怎么样?而且你所有的底细都曝光了!离高速越近,过往的人越多,远远看到你们在挖坟,不好奇吗?不过来看吗?过来看了,你是杀人灭口呢,还是分他一杯羹呢?”
我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啊!我说:“那咋办呢?咱们在山头上又不是透明的!”
小舅说:“你咋这么多问题,一上车就听你在那嗡嗡嗡,头痛!”
二叔说:“大力,你现在好意思了呀!我不说话呢,咋你就开始了?!”
结果剩下二十分钟不到的行程,光听这两个人忽悠着说了一路。
车在一个山连山的地方停了。不远处,一座山造型怪异无比,就像一朵大大的蘑菇,蘑菇头就是一块巨大的岩石,风化得很严重。下面支撑着的岩石看起来很壮观,站在下面,总感觉这个蘑菇头要砸在脑袋上一般。旁边有一个小山,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是小山冈,上面就是沙子堆。
爷爷叫我们把车都放在蘑菇山下面。我问叔叔:“为什么不把车分散?万一被发现一个,还有两个可以跑路啊!”
叔叔说:“呵呵,把车分散不是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到?那样会引人注意的!到时候人来了,跑都跑不掉了,放在一起才好跑的!”
我若有所思,随后跟着大伙儿开始穿防水服。防水服里一股汗臭,但我知道是自己穿的,只好皱着眉头,没有抱怨。小舅在一旁取笑道:“以后自己穿的自己擦啊,挖完坟,都要擦的,不然臭死你!”
“我不怕臭!”我怒道。
我一下把防水服套好,然后就挂呼吸面具。这时,叔叔递给我一片新的呼吸滤网,“都两天了,你这样下去,里面的脏东西肯定会进呼吸道的!要勤换,每次都让别人换,这次自己换!”说着,他就教我怎么换,我倒是学得很快。
一会儿,大家开始爬小山冈,石头很硌脚,但是往上似乎都是碎石。
呀!我感觉真的有种若有若无的吸引力在牵着我。我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上的英吉沙,似乎有种想要挣脱的感觉。
来到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后,爷爷说:“就在这儿搭个帐篷,石头什么的顺着山往下滚,土不要堆,尽快运到山下。”
我看见爷爷他们拿着硬塑料的铲头、木柄,帐篷是黄土色的。把四周埋好后,我们就开始了挖掘。上层是不到半米的碎石,还被压砸过,挖起来不容易,没有铁锹使起来顺手。挖了几下,我又开始满头大汗,爷爷说:“你去丢石头和沙土,其他的你不要管!”
我拿着两个塑料桶,开始当起了搬运工,搬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就是这样,我身上还在不断地出汗,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很怪异。
不知道是第几桶了,碎石已经开始变成沙土,偶尔,也有土疙瘩混在里面。我不时地往里看看,洞宽不到一米半,现在挖了快深三米了,爷爷已经开始搭起了绳索。我时不时抽支烟,正要问是不是挖错了,怎么什么都没有。
突然,二叔喊了一声:“挖到了!”结果听见了几声“咔嚓”,好像有木头碎裂了。
爷爷在上面喊:“二子!二子!你没事吧!二子!”
就听见二叔在下面嗷嗷乱叫。爷爷在上面看着,看不真切。突然,爷爷一拍脑袋,“快快!呼吸面具!呼吸面具!”
我把我新换好的呼吸面具递给爷爷,他朝下说:“二子!接着!接着!坚持住!”
大概过了十几秒的时间,可是我感觉这十几秒似乎像十几年那么漫长。终于,下面传来一声:“你再慢点,我就要把衣服尿了,给捂脸上了,这是什么啊?没把我摔着!”
听见二叔的说话声,似乎没事儿,我们都松了口气。
爷爷平静下来,突然说:“你个小兔崽子,平时怎么教你的?!关键时刻给老子掉链子!”说罢往下丢了一块小石子。这石子落地的声音很诡异,很清脆,没有想象中落入土地的感觉。
爷爷似乎也发觉了异样,“二子!下面有问题啊!你什么都别碰,我这就下来!”
这似乎不是爷爷的作风,他老人家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以身犯险倒是我第一次见。只见他把绳索往自己腰上一捆,不顾叔叔的反对,戴上呼吸面具就要下去。我们都知道他的脾气,没多说话就把他放了下去。接着,绳索再上来后,叔叔也下去了。我本以为小舅也要下去,结果他冲我说:“你下不下?我不下去了,我和小花在上面照应你们!”说罢,点了一支烟就在一边悠悠然地抽了起来。
我很好奇,也奇怪他为什么不好奇,就自己绑了绳索也跟着下去了。就听上面小舅说:“一会儿你最后上来啊!你太重了!”
天哪!我1.76米的身高,也就65公斤,他居然说我重!叔叔比我高点,都80公斤呢,他怎么尽拣软柿子捏!我正嘀咕着,一下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我站起身揉揉屁股,才发现下面空间很大,我站直了身体头顶上部依然有不小的空间。这个墓洞上面是圆拱形的,四壁干燥,而且很光滑,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大。
我轻轻喊了一声:“爷爷!二叔!”
就听见不出五步的地方,二叔说话了:“这儿,这儿,看见灯没!”
我眯着眼睛透过呼吸面具,终于看到他在什么位置了。慢慢地,我开始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就靠过去,一不小心撞到了爷爷。爷爷正在长长地呼吸,“不行!得上去!我老糊涂了,刚才叫你上去就对了!哎呀!这下面缺氧啊!”
我这才感觉到,一直觉得胸闷,原来……原来缺氧是这个感觉!
爷爷说:“你们三个上去,快!”
叔叔一把抱住我,冲上面吼道:“二子!快!下面缺氧!我拉绳子你就往上拉!”
绳索还没解开,就被上面一下一下拉了上去。我被叔叔一推,小舅上面一拉,我脚步悬空,下一脚却实了,还很软,是叔叔的肩膀,再下一脚就是这三米深的墙壁。没几下,我就上来了,迎接我的是耀眼的阳光和花姐的搀扶。我很是感激,一上来就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听小舅骂道:“你站那儿做石头吗?过来拉人!”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解开绳索,丢了下去。下一个出来的是二叔,他最先下去的,上来时感觉他已经有些身子虚软,但是还有知觉。一上来,他就扯掉呼吸面具,“快快!下面的人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我开始紧张起来,有些手忙脚乱,甚至带着哭腔,喊道:“爷爷!叔叔!坚持住啊!”
我们再次拉上来的居然是叔叔,叔叔在距离洞口一米半左右的时候,就不要我们拉了。他手脚利索地解开绳索,打了个活结,就丢了下去。过了几秒钟,见绳索一紧,他转过头,用力往上一撑,抓住洞口,就跃了出来,转身就冲我们喊:“拉!”
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终于把爷爷拉了出来。小舅去掉爷爷的呼吸面具,把他背到太阳光下。花姐拿着水壶,给爷爷喂了一口,说道:“你们让开点,挡空气了!”
我们赶紧闪到一边,水一点一点喂到了爷爷的嘴里。突然,一阵咳嗽,爷爷醒了过来。我忙上去帮他轻轻捶背,他一边仰着脖子喘着气,一边指着二叔骂道:“你个兔崽子,差点把咱们都交待在这儿了!你个狗东西!”
二叔低着头往叔叔身边闪,还嘀咕道:“我又没叫你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爷爷嗅了嗅鼻子,安静下来,又说:“嗯?不对啊!”
我看着爷爷,就见他反复地在看自己的胶皮手套。那胶皮手套不知摸到了哪里,黑乎乎的一块,好像还很油。爷爷轻轻地搓了搓手指,又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这古人还挺会保护的嘛!”
我很诧异,问道:“爷爷!你没事吧!要不再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咱们再想办法!”
爷爷伸了伸腿,斜着眼瞪了我一眼,看来气还没消,说道:“呼吸个屁,你们看这是什么?这是火油!这下面的死鬼以为我们会打着火把进来挖他,只要火把碰见火油,咱们最多只能活一个,其余的不烧死,也憋死了!嗯!这老鬼心还挺狠的!想把咱们都弄死在下面,呵呵!”
我惊讶于爷爷喜怒无常的脸的同时,更惊讶于古人的伟大,我问:“那……爷爷,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火油也该挥发完了吧!应该点不着了吧?”
爷爷说:“错了!他们是先烧了一遍,把下面空气烧过一遍,墙也烧硬了一遍,再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又涂抹了第二层火油!这样,下面空气少,但是第二层火油保留在第一层硬土上,再遇见火苗,只需要把里面空气烧干净就可以了,嗯!”
叔叔摇头说:“爸,不是这样吧?我们以前也碰见过这样的深坟,基本上都是先蜡烛下,蜡烛不灭,我们再下,这次我们没用蜡烛,直接下的,所以没碰到火油!这下面有机关啊!”
爷爷看了看叔叔,没有说话,头偏向一边。一会儿,慢悠悠地说:“还是先通风吧!一会儿下去看看!没有挖不了的坟头!”
说罢,他喝了一口水,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休息去了。这一趟是把我吓着了,这危险随处有啊!我是下还是不下呢?突然间,我碰到了腰间的英吉沙,它还在向盗洞下的地方雀跃,这……我一定要下去看看。
二叔把吉普车开了过来,打开车顶盖,将发动机一头卸下,装在一个很奇怪的装置上。那是个小箱子,外面露出个布口袋。只见二叔把布口袋丢在洞口,就跑回车上发动马达。一阵轰鸣后,就见那箱子微微震动,口袋微微鼓起。我好奇地走到他跟前,问他:“你干啥呢?”
二叔哼着歌说:“没见过吧?高科技!制氧机,这可是国外货!哦,对了!就是和上次那个老毛子换的!他们专门为挖坟改造,卖给你爷爷的!看到没!可以和车的发动机连接!”
我撇撇嘴不以为然,接着问:“二叔!刚刚你下去后,有没有发现什么?”
二叔说:“里面吧,花花肠子挺多!你感觉到没,那个地好像很光滑!上次那个坟你记得不,也只有一块青石板,而这个吧,也不像青石板啊!我在里面走了几步,反正只看到一口棺材,铁的!铁锈都老厚了,还没靠上去,你爷爷他们就下来了,结果他也是看了一眼就吼我们上去了!”
爷爷看了他一眼,“狗屁的青石板子,那是磁石板,只是很薄罢了!你掉下去时,烂木头都能把那地砸裂,要不是这墙被火油烧过,怕是早塌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二叔:“里面有多大啊?”
二叔不看爷爷,说了句:“我觉得是个圆吧,和一个倒扣的碗差不多吧,好像有四米深!你别说,还真没注意!”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如果下面有四米深,那么这个磁场的威力不小啊,透过这么厚的土地都能影响到我们身上的铁器。我问道:“二叔,你说这矿坟有那么强吗?这么大吸力?”
二叔说:“我下去的时候好像脚下的吸力不大啊?倒是那口棺的吸力很大!”
我开始思考起来,这古人大费周章地玩些磁铁做什么?是显示另类,还是显示自己与神明很接近?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肚子不争气地饿了,估计是烤包子没吃饱。我回到吉普车上看了看,烤包子早吃完了。我又跑下山去找面包车,里面也是空空如也。完蛋了,这空着肚子挖坟,可真难熬啊!这时花姐走来,看看我,冷冰冰地说:“饿了吧?”
我点点头,她打开桑塔纳的后备箱。我一看,哈,居然有苹果、面包,东西还挺多。我问:“你买的?”
花姐点点头说:“从若羌回来时,吃的全部丢了,我只好在小商店买了些面包,你将就着吃吧!”说完转身就走了。我拿着几个面包,搂着苹果,就跑回小山冈,给他们几个,接着自己就蹲在一边吃了起来。面包很甜,我又接着吃苹果,好酸,不过心里还是很美,不饿肚子就好,也算补充维生素了。
正在我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爷爷突然说:“这是个什么人啊!这个暗器会这样布置吗?”
我塞了满嘴的面包,看着爷爷。爷爷看着我们说:“动这棺会不会有暗箭,或者大石头?棺材的磁力很强啊,这暗器怕是会因为这磁铁被引发!”
小舅笑了,“有那么玄乎吗?咋搞得和科幻片差不多!”
爷爷说:“你小子就知道吃饱了不饿!还知道个啥啊?你想,这下面的老鬼连火油都用上了,应该不会只有这一招吧!这和古人过招,靠的就是感觉!”
我在旁边看着爷爷,他似乎还没什么头绪,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好一会儿,才说:“一会儿下去,你们全部都不要动!还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坟!这次怕是不简单啊!”
我插不上嘴,但是很想下去看看,爷爷就安排我和叔叔,还有他自己下去,其他人接应,大家身上都绑上绳索,有事就拉绳索,而且要以最快速度。
大概半个小时后,爷爷下去了,接着是叔叔,最后一个是我。我是插着那个制氧机的布口袋下去的,那玩意儿吹在身上凉凉的,但是很舒服。这老毛子的东西就是好用啊,果然,下来之后那种难以言表的憋闷感没了。
我们带了三个头灯下来,每人拿了一个。爷爷说:“不要离墙面太近,珉儿,你就在门口看,不行就拉绳子上去。”
我点点头,就见里面两个头灯闪耀着,爷爷正在沿着墙边一寸一寸地摸,叔叔不时拿灯在周围照着。我这才看清楚,这从里面看,果然整个就像个倒扣着的碗。二叔倒是好眼力,只是范围估计小了。
爷爷花了快近二十分钟摸墙角,之后站起身,又开始摸墙壁,还不时地敲敲打打。我知道他是在看如果真的有暗器,这暗器在什么地方。结果他好像很失望,什么都没找到。他们两人嘀咕了几句什么,就一点点地往深处走。我从那微弱的灯光中,看见了不少陶器,有几个陶器里面还插着好像是字画的东西。
爷爷看了一圈,回到中间的棺椁处,摸着那棺椁。在灯光的照耀下,能看出上面有铜绿,看来是铁的,其他的看不清楚。
爷爷叫我从上面要下了一块厚塑料板,是透明的那种。他顶着塑料板,双手用力将它折出个弧度,护着叔叔和他。叔叔斜着身子,拿了把撬棍,用力往里插,好像是进去了一点,之后往下压,却见那棺椁纹丝不动。又听见叔叔发出一阵低沉的喝声,结果撬棍都弯了,那铁棺却一点要起来的迹象都没有。爷爷很纳闷,要叔叔停了下来,又围着这铁棺走了好几圈,之后又在棺材盖上敲了半天,站在那儿,叹了口气。
我忍不住问:“爷爷!我能来看看吗?”
爷爷说:“你来吧!只许看,不许摸!”
我走了过去,看着这具长满铁锈的黑棺,它就像个巨大的吸铁石,铁器靠上去就会被牢牢地吸住。我把英吉沙之类的铁器都丢在了洞口,又返回来,仔细地看着它。爷爷不说话,我看了好几圈,黑棺上面的图案是一面旗帜,很像美国的米字旗,但是又不同,每个中间的交叉处都有个小方块,这个小方块上应该是有图案的,好像是红色的,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已经模糊不清了。我很诧异地摸了摸,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深深的孔,周围是白色的,在棺材的正面。这个孔很明显,我问爷爷:“爷爷,这个孔您注意到了吗?”
爷爷没有答话,过了会儿,叹了口气,“这个人是个君子啊!真君子!防贼不伤贼,算了,卖他这个面子!”
我听得云里雾里,就问:“爷爷!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爷爷走到我跟前说:“你看周围,这陪葬连字画都没有放进棺里,就堆在那儿。还有那些陶器,在他们那个年代都是好东西了。按道理,这个棺材应该装饰得很美丽,才配得上他的身份,但是这棺材却是个铁家伙,还装饰得一般,连彩绘都没用多少!”
爷爷围着黑棺转了一圈,又说:“这个眼儿就是个钥匙孔,钥匙很可能已经传代了,从上面是打不开的!而且他摆明了,这白色就是要你看到的。他想告诉你,如果你想要东西就拿走,不要动这棺材。中间的红色很可能表示不要随便打开,或者说中间就是鲜血,不能碰啊!”
我算是听了新闻了,这算不算是相隔千年的对话啊!我看看周围,好像真是那么回事,那些宝贝就像是摆好了等着人拿的样子,连中间方便人过的道都划好了。我拿起一幅古画,正要打开,爷爷说了句:“不要打开,打开会烂的!”
我吓得又把它放了回去。爷爷好像很矛盾,一会儿看看那些宝贝,一会儿看看铁棺,好一会儿,他走到一个陶器旁边,对叔叔说:“拿吧!但是他里面的东西不能拿完啊!”
叔叔看了看爷爷,转身打开背包,用保鲜膜把古画卷好。古画大概有6幅,爷爷只让拿了一半,不过都是比较大的。接着,我们又运上去两个陶器,还有一个做工很好看的灯盏。就在我搬灯盏的时候,一个东西掉了下来,吓了我一跳。爷爷闻声走来,我们蹲在地上找了起来,突然间,我发现一个巴掌大的物件,拿起来一看,就像个打火机。我说:“是个铁条啊,爷爷!”
爷爷接过一看,“铁条?”
他仔细一看,又说:“这……这是棺钥匙,钥匙啊!”
我很纳闷,这古人怎么把钥匙放在灯盏里。爷爷接过灯盏,就着头灯看了起来,“天灯啊!这是天灯啊!”
我大吃一惊,问道:“什么叫天灯?”
爷爷把灯盏倒过来,我看了一眼,上面好像刻着篆字,不认识,和蝌蚪文差不多。爷爷说:“这个是喀拉汗文,喀拉汗王当年自己创造的文字,这个,该不会是他的坟吧?!”
我忙问:“爷爷!你还没解释什么叫天灯呢!”
爷爷说:“我们说的点天灯是一种刑罚,但是古人最初开始点天灯就是自己要升仙。如果自己成仙人,仙人从天上下来会先进来点灯,再开棺,把死人复活,再升仙。”
我说:“这个国王好像很奇怪啊!他怎么知道有仙这一说啊?”
爷爷说:“这么说吧,可能和信仰有关系。反正都是虚幻的东西,你就把它当仙!”
我说:“那我们要不要打开黑棺啊?”
爷爷看了看钥匙,似乎很犹豫,说道:“这个……”
叔叔说:“爸!我看这一趟有这些差不多了!不要节外生枝!”
爷爷看了一眼叔叔,似乎很同意他的话,告诉我:“把灯盏放回原位吧!就当好东西全部在外面了。”
我有些犹豫,这……这可是好宝贝啊,里面万一是些无价之宝,放过了给别人拿走岂不是很可惜?
爷爷似乎看出我不想走,“孩子,记住,任何事都要有节制,如果真的有老天,拿了会遭报应的!”
我抱起一卷羊皮书,就往外走,叔叔说:“这个东西见不得风,要捧着,放到避光袋里!”
说着丢给我一个黑色的袋子。这个袋子很奇怪,里面有层棉花,外面就是普通塑料袋。我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还是不小心抓掉了一块羊皮,把爷爷气坏了,指着我就说:“不许再弄坏!我是下了决心拿一点,你给我弄坏了!我卖不掉!你赔不起啊!你上去!换你二叔下来!”
我知道爷爷为什么生气,因为他也是在和自己做斗争。我不说话,默默地接过叔叔递给我的一个小鼎,放进油纸中包好。回头看爷爷,他此时就像个在闹情绪的孩子,一会儿拿起这个看看,放在背后,一会儿又把那个拿起来,摸摸又放下。我想上去给他点主意,叔叔把我拦住了,轻声说:“这需要他自己去解决!”
我打定主意上去了,因为看着下面那黑棺,我就忍不住想去打开。我上去时,背包里有三卷羊皮书、一块大玉,外加几把发簪子。二叔正急得和猴一样,小舅却悠闲地抽着烟。见我上来,二叔就接过背包,跟狼遇见羊一般翻腾着,看到字画就说:“我晕得很,这下面宝贝不少吧!字画啊!这可是发财的东西啊!我的天!下面不是厅级也是局级干部啊!他们呢?咋不上来啊?”
我说:“他们还在下面选,看要哪些!”
二叔说:“选?你们没把宝贝搞坏吧?”
我说:“我没注意把一卷羊皮书弄坏一角!”
二叔似乎在期待下文,结果没有下文,“这……这就没了?”
我说:“没了!”
二叔似乎很着急,“那还选什么啊?卷包!全部带走!”
我说:“多啊!带不走的!”
二叔几乎激动得要晕了过去,非要下去看看,我没拦住,就见他急死忙活地套绳索,挂上呼吸面具就哧溜下去了。
我问小舅:“你咋不下去看看呢?这是我见过的最怪异的坟头了!”
小舅打了个哈欠说:“不去!我还是在上面等胜利的果实吧!这下面危险大着呢!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我还没享受人生呢!”
我无奈地趴在洞口,冲着黑漆漆的下面张望,顺便把下面的情况给小舅大概说了一下。小舅听完说:“你爷爷不会让你把下面的东西带上来太多的!”
我说:“说不好!爷爷在那儿看哪个都喜欢的样子,怕是这次要卷包了!”
就这个时候下面传来一声呵斥,好像爷爷拉着二叔到了洞口正下方,“你!谁叫你给老子下来的?!你给我滚上去!啥事你都要掺和一下,滚上去!快点!你听到没!”
二叔说:“爸!咱们这样,这东西拿不拿看你,拿多少也看你,但是咱把这棺材给开开看看行不?就一眼!就一眼!不拿东西,你说万一下面出个什么夜明珠或者舍利什么的,咱们这些统统放回去!好不?”
爷爷不由分说,直接就拉他绳子,冲我们喊:“把他给我拉上去!快拉!”
小舅爬起来,就开始拉绳子。一会儿,二叔从洞口上来,一句话也不说,气呼呼地脱了装备,就开始啃苹果。
我远远地看见花姐,她正在岗下面的一处背阴地,摆弄着她的英吉沙。我很想过去和她说说话,但是怕她不理我,也怕爷爷他们在下面会出什么事。
我看看表已经六点半了,我知道他们再不上来天就黑了,很多事就会很复杂。我冲着下面喊:“爷爷!六点半了!”
下面没有动静。过了好一会儿,叔叔也背着宝贝上来了。我看了一下,有把短刀,刀柄上镶着一颗淡黄色的宝石,刀柄锈迹斑斑,还有很多灰尘,但是却掩盖不住它朴实无华的外表。我用力拔出短刀,带下了一层铁锈,但是刀身却很完好,或许是刀鞘里面灌了油,刀身上生锈的不多。刀看着很修长,但是很重,刀尖很窄,且向上弯曲,刀身很宽很厚,刀尾有裂纹,上面刻的或许是蝌蚪文,加上年月已久,这刀看上去饱经沧桑。
还有一个马鞍子。这马鞍子可把叔叔累坏了,是皮质的,上面刻的花纹煞是好看。我摸着那亮闪闪的边,发现那线时粗时细,不像是绵羊毛织出来的,很黑很硬,几乎镶进了马鞍子的皮革里,更不该是铁丝。我很纳闷,就问小舅,小舅看了一眼,就跳了过来。他又看了一眼,就说:“我的天,发财了!这是君主才能用的黄金线啊!这下面的死鬼来头不小啊!”
这马鞍子下面的部分很多已经风化,很脆,看上去只是脏,实际上里面已经全部糟了。叔叔这样背上来,已经让它的尾部受损严重了。他找了个大的塑料袋,套好东西后,就开始往车里搬。
我这才发现爷爷没上来,就问叔叔:“爷爷他……”
叔叔说:“没事儿!他在下面看看,一会儿会上来,别去打扰他!”
我点点头,在洞口守着。好一会儿,我看见绳子动了动,就往上拉。一会儿,爷爷上来了,什么都没拿。二叔见了,那叫一个失望!他蹲在一边开始收拾制氧机,眼神幽怨得简直像是后宫妃子一般。
不过爷爷递给叔叔一个东西。我一看,正是墓主人的那把钥匙,这时才看清楚它是个鹰的样子。我很费解,只听爷爷说:“这个……我们带走吧!这下面的东西!唉!”
我问爷爷:“棺打开了吗?”
爷爷摇摇头,并不说话。叔叔给我使了个眼色,我靠了过去,他说:“没开是对的!”
我好奇地看着他,问:“对的?”
叔叔说:“嗯!里面有什么不知道,打开了万一是暗器,谁知道怎么办?而且拿完我们也带不走!只拿最值钱的就可以了!”
我说:“万一棺材里的是最值钱的呢?那不是亏了?”
叔叔说:“呵呵,不会的!凭那个棺的样子,我觉得最好的东西在外面。这个死人是为了求仙,金银之物都是身外之物,里面基本上是除了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外,不会有别的!这些都该留给国家,我们知道了也没用,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还容易惹事!不如就拿了外面的走吧!”
我说:“那这个坟我们埋了,就这个磁场,外面的人也会知道,也会来的!怎么办?”
叔叔似乎不担心,“这个?他们自求多福吧,下面已经进了空气,羊皮书算是保不住了。他们下去,要是一点蜡烛,基本上活着出来的几率就不大了!防贼不伤贼,但是真的要偷,就先君子后小人了,无所谓的!好了,收拾东西吧!我们去填洞!”
我抱着这些个宝贝回到吉普车上,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不打开看看呢?直到后来我学了心理学才知道,其实人只要战胜自己的好奇心,就可以达到舍、得之间的那种境界。
我找了个苹果吃了起来,二叔干了一会儿就跑过来和我一起啃苹果,一边对我说:“老古板,好东西不拿!你说他会不会自己打开看了,有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说:“不可能,爷爷这把年纪了,为的是谁啊!没必要啊!”
二叔不说话了,此时已经快八点了,天色开始慢慢黑下来。我突然想起了吐鲁番的甜西瓜,要是有西瓜在,或许现在就不用吃那么酸的苹果了。二叔开始打起了瞌睡,这倒是很少见,按他一般的行为,这个时候,他会更卖力。
我见花姐站起来看看远处的云,突然跑到爷爷身边说了句什么,爷爷也站起来开始看云。然后,他冲我们招手,我叫醒二叔就跑了过去。爷爷说:“不好!不好!最多半个小时,要下暴雨,快点埋!这天气真下雨了,油纸里的宝贝可是要吸收水分的!大家快!埋啊!”
我们一人拿着个塑料铁锹就开始干了起来,爷爷也参与了进来,这个时候他开始着急了,很麻利地铲着土。一会儿,他站起来说:“不行!下面挖空了!埋不完的!得炸洞!”
我大吃一惊!我说:“要是把下面炸塌了怎么办?”
爷爷说:“可能!但是不会!”说着就叫二叔把塑料铁锹收集在一起,叫叔叔下去顶洞。顶洞就是在洞口把铁锹都放上,再放个塑料布,填土的时候墓穴下面不会有多少土,还能很好地密封。
叔叔几分钟就上来了,点点头。爷爷说:“埋!三分钟!速度!”
三分钟后,爷爷说:“二子!你下去到土层上踩一踩!不要太用力!”
二叔很不情愿地下去了,一会儿也就上来了。爷爷说:“炸药!”
花姐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只用黑色塑料布包裹着的黑家伙,很像小西瓜。爷爷说:“你们都闪开!”说罢在小黑西瓜上绑了个挂绳,又用了个捻子扎了进去。捻子很长,刚好离开洞口,爷爷说:“汽油!”
花姐递给他油桶子,他开始一路倒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天上已经压下了滚滚的黑云,空气开始憋闷,风带着土星子,开始了肆虐。
爷爷沉着的眼神让我很感动。到半山坡的时候,爷爷说:“你们全部走远!”
叔叔上去说:“爸!我来吧!我腿脚快!”
爷爷推开叔叔,“我的话没听到吗?走!”
叔叔听完,不说话,转身就走了。爷爷蹲下身子,掏出打火机,就见从他脚下升起一簇火苗,开始往山上奔去,爷爷开始慢慢地退了回来。大约不到一分钟,我听见“轰隆”一声,地面微微震动了一下,我下意识地蹲下,就见那小山冈塌陷下去一块。
我们急匆匆地走上去看,爷爷拉住我们说:“那个下面的铁锹要是落了,上面这就是空心的,上去人多不好。你们等着,我一个人上去就好!”
正说着,豆大的雨点已经砸在了我身上,天空已经变得漆黑,不远处的高速公路变得如同盘踞在沙漠里的一条蛇一样。爷爷跑上山冈,在山冈上那塌陷的位置看了又看,一会儿冲我们招手,我们飞也似的跑过去,就见被炸塌的几处已经被土掩埋。爷爷说:“你们几个用麻布袋给我运土,一定要把它封闭死!”
就看着雨水顺着爷爷的头发流了下来,流过防水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土花。我去拿麻袋,其他人却站在原地没动。
叔叔说:“爸!算了!这雨继续下的话,咱们前面挖的那些,损失会很大的!”
我听到后,回过身站着不动,望着爷爷。
二叔说:“走吧!这雨下来,一会儿这沙漠和胶水没区别了!”
小舅说:“我们放那么多炸药,这上面的土应该已经埋上了,走吧!”
爷爷没有看我们,而是转身看着那个塌陷下去的地方。
花姐走上前,往下撒了一把土,喃喃道:“自求多福吧!”接着转身,看着爷爷,“再不走可是六条人命啊!一会儿车陷了,咱们就困在这儿了!找人拉车难免暴露!”
这句话似乎说动了爷爷。爷爷转身,看着她,又转身看看下面。只见他捧着一把土,往下撒着,“老伙计,我……对不住了!自求多福!终有一日,我们会见面的!”
叔叔说:“爸,走吧。再不走……”
爷爷大手一挥,打断了叔叔,“咱走!”
转身的那一刻,我看到爷爷眼圈有些红,不知是汗水、泪水,还是雨水挂在脸上。我上去想搀扶他,他一把推开我,独自走回了桑塔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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