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塑料布铺在地上,接着又用钢钳在地上支起来一块军用避阳布,将一把手电放在地上,又从后面看看有没有灯光亮出。嗯,效果不错,尽管灯光有些昏暗,但是对挖坟来说绝对够了。
我从包里掏出军用铲,看了一下这平坡,大致测算了一下位置,冲正中间就是一铲子,对小先说:“咱们就从这儿挖起!”
小先见我也拿着一把军用铲,“珉哥,你休息吧,你这样,一会儿效率不会高的。”
我听罢,不再争辩,“这个盗洞要直着打,得方些,因为天色看不清楚,我也只是猜测。万一不对,方的好进退。注意,这个阴坟里面肯定有些古怪。我总感觉有些不对的地方,但是就是说不上来。你务必小心!还有,你看这土坡的壁是光滑的,背后就是山,所以这个坟是镶嵌进山里的,一定要直着打进去。”
小先点点头,“我懂的!”
我点点头,“你能干多久?这样,我十五分钟后来换你。”
我转身去了旁边的一棵大树后,此处正好可以看见小先,还能看到山下的一些动静。夜晚开始变得很凉很凉,我有些哆嗦,不时地跑去看看小先的进度,还扒拉着一些土块闻一闻。
一会儿,该换我了,我一看从半米左右的盗洞里出来的小先,心痛极了。他受伤的手心已经渗出了血水,眼里布满了血丝,除了眼睛,其他全被土包裹着。我接过军用铲,“行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去休息吧,今晚就到这儿。”
小先不乐意了,说道:“不是十五分钟一换吗?我好得很,一会儿我来叫你。”说罢转身到一边休息去了。
我没有多说什么,拿着军用铲就往盗洞里爬去。我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土坡壁里铲进去,果然不出我所料,阴坟的土壤里富含水分,简直如同一块巧克力,又如一块干涸的胶泥,一铲子下去可以带出不少。身后就是塑料布,我把土全部倒在了塑料布上。
我一边挖着,一边确认着自己的推断。
我不敢让自己停下,想到小先受伤的手,我就一直在告诉自己,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多挖一点。但是我已经挖进去快两米了,依然是半干不湿的泥土,一度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算错了,因为按我推算,阴坟不该很深,因为要沾水气,就不能太深。阴气轻,阳气重,所以这阴坟的位置肯定不该很深,可是为何……就在我打算放弃时,小先站在身后喊了句:“珉哥,我来挖会儿吧?”
我回过神来,说了句:“我再挖会儿吧,我还不累!”
小先说:“珉哥,你都挖了好久了,我来!”
我想想也是,就抄起军用铲狠狠地往泥土壁上插了进去。就在这时,从泥土壁里传出一声闷响,和前面所挖泥土的声音完全不同。我知道,这一铲子一定碰到了什么,难道……我心里一阵狂喜,转过身,疯狂地挖了起来。小先似乎没有明白,侧身进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碰到了我肩上的伤口,痛得我龇牙咧嘴地说:“哦,别碰我,哦!”
小先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把拉住我的腰带,硬生生地把我拉了出来。我有些动怒,压低声音道:“你搞什么鬼?我挖到了。”
小先一把拉开我的衣服,看见我防水棉衣里面的T恤,肩膀处渗出来一道道血印子。他说:“啊,珉……珉哥,你……你受伤了?这……这怎么挖?别把命搭上了!”
我说:“不碍事儿,穿上潜水服,就算有病毒,也进不了身体的。”
小先说:“珉哥,要不算了吧,等我们伤好了再来。”
我摇摇头说:“不行!李昭要是赶在我们前面来,基本上这一趟咱们就算白来了。我不碍事儿。这样,你帮我包扎一下,拿保鲜膜包起来。等我们挖完,再去医院做清理,就没什么事儿了。”
小先帮着我包扎,这酒精真是让我痛到了骨髓,纱布挨着我的皮肤时,那种撕裂感让我痛不欲生。我忍着痛,拉好防水棉衣,转身说:“小先,你去准备潜水服。我想我挖到了!对了,顺便叫罗璇过来,可能需要他帮忙了。”
小先点点头,转身去拿物资了。我回到盗洞里,拿着军用铁锹继续挖着。这次,我轻轻地抠住上面的泥土,很快,坟头外延的线条线路就出来了,是一些比现代方砖要大一倍的方砖。我看不清楚砖的颜色,只看到上面有些图案。
我转身对小先说:“把洞口封闭,我要点灯。”
小先在盗洞外举着一块避阳布,我在盗洞里打开手电筒,终于看清楚这些砖是青石灰和岩石沙粒合成的,很像是烧出来的,但是摸上去又十分不像。把泥土抠去后,砖壁的触感很细腻,很像是烧好后又在上面涂了一层什么东西,上面刻着些水纹。很明显,清代的相当一部分坟就是这么建的,而且我断定这就是我要找的阴坟,里面放着的宝贝都是要留给墓主人死后带入阴间的。
我心里踏实了许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打开坟。我换了一只撬棍,轻轻地在坟壁上敲了敲,凭借这个回声,判断了一下坟壁的厚度。我闭着眼睛,听着声音,感觉不是很厚。我看看这坟砖的连接处,是灌注了米浆的,我试着抠了一些下来,关了手电筒,钻出了盗洞。
我看了看这些物件,用力一捏,碎成了一堆沙土。我笑了笑,“小先,罗璇呢?”
小先看看我说:“我也找不到这小子!”
我说:“暗号没对吗?”
小先说:“对了,没回应。”
我笑笑说:“我大概知道这小子在哪儿呢。”说罢,转身往阳坟那走去。
我绕过平台,后面显现出一个土坡,往上面还有一个需要翻身上去的土坡。我对小先说:“你信不信这小子在上面?”
小先很吃惊地说:“啊,为什么啊?”
我说:“很简单。上面是阳坟的交接处,按科学的说法,叫避风口。一般这个地方,在我们新疆都适合躲风雪,所以应该比较温暖一些,也是阳坟吸收阳气的所在。罗璇怕是摸索着找到了一处比较温暖的地方了。”
我和小先翻身上去一看,果然,这小子把自己包得和蚕宝宝一般,躺在土坡靠山的地方睡得正香。小先见旁边放着半瓶水,就打开盖子,轻轻地倒在了罗璇脸上。罗璇似乎瞬间就惊醒了,一醒来看见两个灰头土脸似人又似鬼的人,吓了一跳,不禁“哇”地叫了起来。
罗璇似乎把自己包得太严,也或许是被吓得不轻,连开山刀放哪儿了都不知道了,就听见他喊道:“你们……是人还是鬼?”
我们乐了,小先直接在他躺着的腿上踢了一脚,“你说我们是人是鬼?”
罗璇定睛一看,轻松了不少,“你们咋搞成这样?吓死我了!”
我说:“现在小先放哨,你得来帮我忙了。快点起来!”
这小子跳起来就准备脱裤子撒尿,我说:“去阴坟那儿撒尿。这边阳坟,撒尿犯冲!”
罗璇忍了一下,提着裤子就跳下平坡,跑到阴坟那边去了。我对小先说:“你赶快休息,不过别睡死。有点什么情况,还得需要你呢。”
小先说:“珉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对了,珉哥,你说今晚能完不?”
我面向黑漆漆的夜空,淡淡地说了句:“我预计要在下午三点结束!挖坟的工作,明天中午前必须完……老天保佑吧。”
我到了阴坟处,看见罗璇正冲着盗洞里头张望,见我过来,就打着哈欠说:“珉哥,这坟咋就不是埋在地下的呢?”
我没有解释,“行了,别看了,穿装备!记得,要把身体捂严实点儿。按我推断,里面的女尸受百年阴气所迫,尸骨不化,样貌不损,死时什么样子,现在也该是个什么样子,但是谁知道它要是一旦打开会不会腐烂呢。要是真弄点什么病毒出来,咱们这一趟算是抓瞎了!”
罗璇一听来了兴趣,“啊?乖乖,死了几百年尸体不腐烂啊?哦,好,好,也让我看看这清朝女子是个啥样子,哈哈!”
我说:“古书上是这么写的,还有,好像尸体身上会起些许斑毛?反正小心就是。”
罗璇似乎被我的话吓住了,“那……那珉哥,你相信有鬼吗?这个……这个几百年不腐的妖精尸体,会不会尸变啊?跳起来咬我一口咋整?要不要银饰物啊?我看看……”
我差点笑出来,“人死了就真的死了,哪儿会有什么尸变?!你是恐怖片看多了吧。”
罗璇算是稍稍安了安心,“珉哥,那你打算怎么开始啊?”
我说:“一边穿衣服我一边和你说!”说着,开始套潜水服。
我说:“这样,一会儿我进去,先撬掉一块砖,之后放八爪,一起拉就可以。这坟砖很松,但是一旦拉开,我们就要往水阶跑。因为百来年的寒气,差不多能毁人于无形吧。”
罗璇听着,觉得玄,“珉哥,我咋听你这么说,感觉和武侠小说没什么区别啊?”
我说:“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至少古书里是这么说的,我也没见过。一般摆阴阳坟的都是家里有些道道的人,可是把周围的山峦也摆成这样的,我感觉少之又少了,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一会儿,我摸索着爬了进去,冲罗璇说:“罗璇,把避阳布拉好,我要开灯了。还有,现在把八爪递给我,两个,两个!”
罗璇折腾完一切,我戴好呼吸面具,紧了紧两层的胶皮手套,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一支钢钎,另一手拿着榔头,再次深吸一口气,暗道:这么邪门的坟,我就看看里面是不是真像古人说的那么玄乎,看看这个为家族牺牲作为引子的不腐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子。
我一榔头敲在钢钎上,钢钎没入坟壁中一点,再一次,又进去一点,第三下,又进去一些……我试着将米浆合成物松动一些,接着反复地敲打着。我可以感觉到砖在一点一点地松动,但是我的心却一点一点地紧张起来。按古书所写,打开坟的那一刻是非常危险的。终于,整块砖动了一下,我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感觉到我的汗顺着脖子在一点点往下流,手心却冷得透彻。我对洞外的罗璇喊道:“把避阳布撤掉,就开外面的小灯。”
罗璇赶忙撤掉避阳布,对了对小灯。四周安静了,我看着罗璇,“你记得撤退路线不?”
罗璇点点头。我说:“我一出来,你就用力拉八爪,绳子一松动,关灯往水阶那儿跑。你千万别掉链子,我跟着你跑。”
罗璇也跟着紧张起来。外面的灯已暴露,山下如果有晚上起来撒尿的人,很可能发现这亮光,我没有多余的时间了。我返身回到盗洞里,说时迟那时快,一榔头将那松动的砖敲进了坟洞里,快速地将两只八爪塞了进去,一秒钟也不停留,立马翻身出来。我对罗璇低吼了一句:“拉!”
我脚刚着地,就跟着用力拉了起来。我咬紧牙关,嘴角咬牙喊出一个号子:“一、二、三,用力!”
里面的坟砖纹丝不动,我知道是因为我们力量不够。正在我们力衰时,一个人影来到了我们跟前,一把拉住我抓着的绳子。我看了一眼,是小先。这时,里面松动了一下,紧接着,我们手里的绳索松了,就听见里面传来哗啦一阵砖石塌落的声音,从盗洞里冒上一阵灰尘烟气。
我丢下绳索,对罗璇说:“跑!”
罗璇立刻丢了绳索,撒丫子往水阶方向飞奔,跟在后面的我都觉得很奇怪,这小子屁股着火了吗?小先在我身后,边跑边说:“珉哥,后面没什么情况啊?”
我头也不回地跳过水阶,“我说不出来,我只是按古书上的说法在做,跑开总是好的,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反正是吓人。”
我们一直跑到阳坟的平坡上。我喘着粗气,“罗璇,你那边的砖拉开没有?小子跑得还挺快的啊。”
罗璇说:“我那边的拉开了,还把我往里拽来着,结果你一喊,我就跑了啊。我以为有啥东西跑出来了!”
我擦擦汗,“小先,你咋跑来了?”
小先说:“我找了另一个地方,视野比较好,看见你们拉就跟着一起去拉。珉哥,你的伤不要紧吧?”
我说:“不要紧,好多了!”
我看看表,已经五点多了,进度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想。我说:“看来咱们这次可以早点回去了。那啥,现在都休息,我放哨。咱们六点吃饭,六点半开工!看十二点前,咱们回得去不。”
小先直起腰,“珉哥,你和罗璇休息,我来。我这一趟算半个废人,你们保存体力。”
我看看他,“好,就这么定了。罗璇,你休息吧,我陪小先坐会儿。”
罗璇似乎等这句话很久了,应了一声,就翻身上土坡,呼呼大睡去了。我将避阳布盖在我俩的腿上,点了一支烟,将烟放低在避阳布下面抽了一口,然后小先接过烟,抽了一口。我眯着眼看看天,都不知道,我吐出去的是烟,还是水汽。整个山坡上湿漉漉的,这露水属极寒。
我紧了紧衣服,却发现异常之饿。我咽了下口水,“李昭啊李昭,你要是不上钩,可对不起小爷在这儿受冷受冻的。”
小先狠狠吐了一口烟,笑了起来,“珉哥,你说真的有百年不腐的尸体吗?真的有阴气聚气这一说吗?”
我说:“说实话,耗子哥教我的时候,我都不信。但是他告诉我,他有次挖开一个坟就感觉里面很冷,坟里没有风,但是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开棺后,他就发现里面的尸体真的就像刚下葬一样,只是腿部起了一层白毛,皮肤都没变黑,还有弹性。”
小先说:“那之后呢?”
我说:“之后啊?那也是个阴坟,是在湖边的坟,打开一会儿,尸体迅速地变干了,最后发黑,萎缩了。这个坟吧,聚了百年的阴气,你说真没点什么,我都不信。所以还是小心为妙啊。”
接着,我又把和爷爷挖的那个坟里的事给小先说了一下,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看看表,“小先,还有半个小时就六点了。我睡会儿,记得,六点一定要把我叫起来。”
小先点点头,我把遮阳布往身上一裹,往后一躺,很快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我听见小先喊:“珉哥,珉哥,起来了,起来了!时间到了。”
我挣扎着起来,睁开眼,东方泛起了点点白。我坚持着坐了起来,拿出背包里的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那冰凉的感觉瞬间凉透了我的身体。可能是因为保持着一个姿势,身体睡得都有些麻木了。我揉揉腿,抹了抹脸,头有些混沌。我一边蹦蹦跳跳恢复一下体力,一边说:“我去叫罗璇起来,小先,你快睡觉吧,到点叫你。”
小先摇摇头,“没事儿,珉哥,这次坟危险,我在一旁或许能帮上忙。”
我心头一暖,“那就辛苦你了。”
我跳上土坡,就看见罗璇继续如同一个蚕宝宝一样,睡得正香。我叫醒他,“五分钟,收拾干净,下来吃饭!东西全部打包,最后拿树枝把这边的痕迹全部抹掉。”
罗璇似乎还处在清醒与梦幻之间,但是还是点头挣扎着站了起来。这一晚上真难为他了,起来倒下两回。
我们许是饿极了,吃压缩饼干都觉得好吃极了,为了保证维生素不缺乏,我们把生菜叶子就着压缩饼干吃,加上纯净水,感觉很香很好吃。我边吃边说:“我预计咱们能早点结束。还有三罐红牛,现在喝,还是回去喝?”
最后,我们决定现在就给它干掉。这压缩饼干真是奇妙,刚才还感觉身上冷,吃完就感觉舒服多了。我们收拾好零碎,小先在后面清理现场,我和罗璇穿上潜水服,戴上头盔和呼吸面具,就往阴坟走去。我先去掉胶皮手套,看是不是会冷得吓人,感觉还是和阳坟那儿差不多,心里稍安,怕是阴气散得差不多了。我慢慢爬到盗洞洞口。
此时东方已是鱼肚白,整个山坡上能见度已经是越来越高了。我试着打开探灯,看见一个木棺,棺材涂黑,坟内很小,上下间隔连一个人都进不去。我用探灯照了照,扇形的坟头里,除了一个棺材外,没有陪葬品,这……这不可能啊,一般的阴棺里会有大量的陪葬品,难道这不是阴棺?
我蹲在洞口,先将砖一块一块地清理出来。这个盗洞不可能打到耳室,绝对是正室,可是怎么会没有陪葬品呢?看棺材的高度,估计要有陪葬品,也全部压在墓主人的身下。幸好带着捆仙索了,但是问题不在这儿,问题是为什么没有大量的精美的陪葬品?这不是阴坟的摆设啊,按道理说,这个坟属于大坟,里面也应该摆成阴坟的样子,这样才保后代阴盛阳盛啊。
罗璇摸不着头脑,看着我,“珉哥,这个……这个是不是要拉出来才能打开啊,或者让我两铲子把这个面直接给敲下来?”
我看看他,是啊,棺不出来,什么都说不上,就当是验坟了。我说道:“咱们挖坟可不是掘坟啊!嗯,把棺拉出来,拿完填回去。记得,要让坟处在一个水平线上,不然不能升棺!”
我要罗璇戴上呼吸面具,然后,我拿着三个八爪摸进了盗洞里。一路上,我先将盗洞下端整平,支上一些树枝以减少棺被拉出来时的摩擦力。说实话,我的心跳很厉害,这阴棺是不是真的像书里写的那么吓人,马上就会知道了。
我将八爪飞快地顶进棺内侧,试了试力度,感觉还不错。我拉紧绳索一头,慢慢地挪出盗洞,将另外两头分给他们两个,“全部力使在绳索上,谁要放松就打报告。”
他们两个点点头。我说:“一、二、三,拉!”
我瞬间发力,让脸憋得通红,他们两人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我感觉里面的棺在一点点地往外移动,就不时地调整位置,让棺能正正地移出来。说实话,要是爷爷在,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但是我的办法就是这一个。结果,棺在被移到盗洞壁的时候碰到了洞口,有个八爪直接脱落,小先直接往后栽了过去,重重地摔在了平坡上。
我和罗璇赶忙松开绳索,上去把他扶了起来。小先站起身,拍拍土说:“珉哥,我没事儿!”
此时天已全亮,山下的饭香也在不停地往上蹿,我看看表,已经是六点四十五分了,棺还没被拉出来。我说:“我得再进去一趟,把棺的位置调整一下,如果我有什么事,十五分钟救不出我,你们直接跑就可以了。小先,你有我家人电话,给你嫂子说一声就行。”说罢,我头也不回地爬进了盗洞。
此时,我感觉到了坟里的湿热,不知是呼吸面具导致呼吸不畅,还是里面灰尘太多。我小心地挪到棺材旁边,棺材的一大块漆皮已经被蹭掉了,里面的木头糟了不少,八爪是硬生生地扒拉掉了一大块木头。另一边卡在了盗洞口,我取出两支钢钎,顶在棺材左侧。我背部顶住盗洞壁,双脚一发力,双手用力一压,就见两支钢钎已经深深地嵌入到了棺材木头里。看木头腐败的迹象,和传说中不一样。传说中棺材和人一样,不会腐败。棺材挪动了一下,我就换了个位置继续压,棺材又动了一下。反复了两次,整个棺算是回到了正位。我重新支好八爪,伸出头对他们说:“你们在外面用力拉就可以了,我在里面掌握方向。”
我将两股绳索绑在一起,外面绳索已经绷直了。其实现在,我是最危险的,因为他们如果用力不稳,再扒下来一块木头,很可能八爪会反弹出来,如果打在我身上,肯定就是几个血窟窿。我整个人躺在盗洞的地上,就听见整个绳索拉扯的声音和棺材木板蹭动的声音。躺在地上的我心一直悬着,不时地撬动钢钎,看着棺材在一点一点地出来,很稳地上了盗洞的边缘。接着,整个棺材压进了盗洞,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下蹦出盗洞,把那两人吓了一跳。我喊道:“用力拉,用力拉!”
接着,我也一把拉住绳索,用力一拉,整个棺材的三分之一露出了盗洞口。我招呼小先和罗璇松开,我们歇息了两分钟,我说:“我们撬开吧,免得夜长梦多。”
我换了撬棍,和罗璇一起走到棺的两侧。我看到了上面并不是我想象的那种木楔子钉上的,而是用皮条把棺材底与盖捆合在一起。横的方向捆了三道,纵的方向捆了两道。我笑了,这就是所谓的“三长两短”嘛。
我用撬棍一挑,皮条就碎裂开来,撬棍很容易就将棺材盖启开了。我看着罗璇,深吸一口气,所有的谜题都将揭开。我喊了一声:“起!”
棺盖被撬了起来,小先站在远处看得是目瞪口呆。我把棺盖推开一半,棺内的景象也让我目瞪口呆,里面没有尸骨,有饰品,玉的镯子,玉的戒指,还有些头饰,甚至衣物的颜色都能清晰辨别,可是……可是尸骨呢?怎么可能没有?难道……难道是真的埋下去什么样子,拉上来也是什么样子?又或者是昨天接触了阳气,还能复活?可是复活也不能不穿衣服吧?不会……不会是烧成骨灰,一起撒进来了?里面是有一层浮灰,但绝对不是骨灰,那……那人哪儿去了?
我退后了一步,这是个什么讲究?以前从没见过,太匪夷所思了,如果这个不是阴坟,也不会是阳坟啊,没理由搞个衣冠冢来摆什么迷魂阵啊。但是这个就是个衣冠冢啊,这连日辛苦挖开的居然是个衣冠冢,本尊到底埋在哪儿呢?
我开始原地转圈,看着周围的景色。没理由不埋在这儿啊,没理由这是个衣冠冢啊,此处的风水就应该是埋本尊的地方,我甚至可以知道埋的是女坟,还可以推算出这个被埋的人生前是个处女,还很聪明,还至少是和柏杨村当年的姓氏一样,还可以知道她是作为吸阴气之人,为了造福后代的。可是怎么可能是个衣冠冢?这不是个笑话嘛。
罗璇顾不得已经在一边紧锁眉头半个小时的我,拿过黑塑料袋来了个卷包会,连这下面压着的铜钱都没有放过。就这样,也捣鼓了半个小时,我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蹲在地上,开始小心翼翼地在玉器上面包卫生纸,防止磕碰了。
我坚持我的想法,一把挂上半小时前脱掉的呼吸面具,“小先,把探灯给我,你去放哨。”
小先递给我探灯,转身向制高点走去。我接过探灯,拧亮,前胸后背抵着棺壁和盗洞壁,往坟头里面爬去。
罗璇趴在盗洞后,看着我艰难地往里爬着,“珉哥,咱走吧。你有伤在身,咱们放进去得了,这回还挖到元宝了,你看……也值了!”
我没说话,打着灯往里照着,尽管半个身体卡着,动都动不了,但我还是努力地往里看着。在探灯的照耀下,我看着狭窄的坟壁,这……难道是……我看了半天,实在是卡得难受。我抵住棺壁,想让它再移动一下,好让我整个人都能进到坟包里,结果棺材纹丝不动。我艰难地从盗洞里爬出来,一出来就喊道:“罗璇,快过来,帮忙!”
罗璇麻溜地跑过来,说道:“珉哥,怎么了?”
我说:“来,我们两个移一下棺材,我要进坟包里。”说罢,我套上八爪,爬进盗洞,挂好,又跳了出来……一番忙碌,我又跳了进去,这次我整个人躺在了坟包里。我打着探灯,仔细地看着坟包里的一切,坟砖还是那些坟砖,只不过奇怪的是,盗洞正对着的那几块坟砖十分有意思。它们明显要比周围的砖宽不少,而且上面的水纹要显得更加明显细致,这坟包里的东西本来就少,这个景象肯定说明了问题,可说明了什么呢?
一时间,很多东西开始跑进脑海里,我试着拿八爪敲敲坟壁,周围两边的砖是死的,里面没有回音,唯独我头顶正面的墙面传出了空空的声音。我来了兴趣,试着用力一按那块砖。砖晃动了一下,可能年代久了,这用米汤浇筑的砖松动了不少。这……这代表着后面有个暗阁,说明真正的棺在这后面,说明当年埋葬时有一番说道,说明我们看到的这个坟仅仅是冰山一角,说明这五行八卦还有另外的解释……一时间,我开始兴奋了,不禁哈哈大笑。
罗璇从外面探进头来,看着我躺在那里傻笑,就紧张地问道:“珉哥,你……你没事儿吧?”
我麻溜地从坟包里出来,说道:“璇儿,给我装两袋土来。”
罗璇很疑惑,一边装着土一边说:“珉哥,你要土干吗?”
我说:“哈哈,帮周梅家积点德吧。”
我提着土,再次进入盗洞里。我趴在坟包里,两手捧着土,一点一点将头顶那快松动的砖填埋一下,接着将上面的水纹上吹上细土。做了大约七分钟,感觉里面的空气被我吹得差不多了,我就把剩下的土扑撒在地上,一会儿推的时候好用上力。我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那被我隐蔽过的暗室,默默地说了句:“打扰了!”之后退了出来。
我说:“去喊小先来,咱们有一个小时时间填棺!”说着,我开始把兵工铲都摆好,接着拿起四只钢钎,爬进盗洞,将两支深深地钉进靠左边坟壁尽头的泥土里,仅留下一指长的位置。我又爬到右边,将两支钢钎也同样钉进去,接着把绳索绕着两头,中间部分绕着棺材,再把两头拉出来绑好,整个样子就像个“凹”字。
我招呼罗璇把买的那尿素袋子里的蛇拿过来,一股脑儿全部倒进棺材里,接着把棺盖盖好,退了出来。
罗璇笑着说:“珉哥,你猜李昭要是打开看到,会咋想?哇哈哈哈——”
小先也笑了,“要是看到,吓死他龟儿子的!”
我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再加把力!”我们处在外围,双脚抵住土坡壁,喊着号子一发力,棺开始慢慢地往里进。一直到绳索拉到了尽头,我们停下动作,我看了看,算是整个进去了。我松了口气,慢慢地爬了进去,抽出钢钎。罗璇和小先在外围给我递坟砖,我小心翼翼地一块一块码好,接缝处只能用湿泥,接着泥土又被一袋一袋送进来。很快,坟砖被泥土掩埋上了,剩下的就是体力活了。
我们进度很快,整个土坡壁上最后的样子就是一个上圆下方的湿润泥土填埋的样子。我拿兵工铲拍了拍,接着用大刷子把上面的痕迹全部抹掉,看了看我们的杰作,很是心满意足。
接着是扫尾的活。这比较累人,但至少可以抽烟了。我们将没有填完的土抬出几里地,全部撒光,回过头来把脚印都用树枝扫平,最后拿出一包纸钱,全部撒在那灰烬上。我看看周围,应该可以了,我心里把李昭上山可能会走的整个流程过了一下,他如果不是白痴,看到这堆纸钱,也该差不多能猜到坟在哪儿了,再找到灰烬,基本上他也能断定在哪儿挖了。然后,他一挖开,就会发现里面全是死蛇,基本上就会觉得邪门了,也或者吓个半死。刚死的动物还没有腐烂,又或者那些蛇还没死,这也足够了,基本上,他以后不会再有想挖坟的冲动了。而我还要做的,就是到山下的村里去一趟。
我安排大家吃了点东西,这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大家都饿坏了。我边吃边说:“你们下山,在车边等我,对了,东西可能要辛苦你们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接着,我们三个单膝跪下,对着土坡拜了三拜,我说:“各位前辈,本无意破坟,但为保后代平安,多有打扰!”
“多有打扰!”
“多有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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