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五一大假的前一天,我们正商量着往哪儿走,手机响了。我一看是黄鹂打来的,说要我晚上陪她出去走走。嗯,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我也没办法拒绝。我挂了电话,对他们说:“行了,晚上我回来和你们说吧,这会儿有点事。你们自己在屋里看碟吧,别出去花钱了,钱不够了!”
我转身出去,虽然此刻其实不想出去,因为毕竟还记挂着去哪儿踩点。
黄鹂比我小一届,我心里倒是很想像对待唐晶那样对她,可是,目前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同。我见了黄鹂,她今天打扮得很漂亮,两条粗粗的马尾辫有着说不出的清纯,穿着一件米黄色的T恤,一条背带裤,一双白色运动鞋。我想,或许我当时选择她,正是因为她身上隐约有种花姐的味道,那好闻的花香味。
她冲我淡淡地一笑,“不介意我这么晚叫你出来吧?”
我说:“怎么会呢,月黑风高,美女相伴,好事啊,谁会介意呢?”本来我也没打算给她留下多好的印象,所以表现得很轻浮。
她微微一笑,调皮地说:“嗯,那就好,我能让你陪我走走吗?”
我说:“行啊,哪儿都行!”
我陪着她在操场上走着,她突然就不说话了,我也没有说话的欲望,我们就在操场上默默地走着。身边跑过很多健身的学生,不时地看我们。
我心里暗道:“嗯,就要这个效果。”
黄鹂突然停下,看着我,“我好心烦啊!”
我说:“怎么了?”
她慢慢地说:“你们那届的一个男生对我死缠烂打的,我都很明确地拒绝了他,可是……他居然在我到教室的时候送了我一大束花儿。我感觉好丢脸!”
我笑笑说:“挺好的,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来咨询一下我呢。”
黄鹂看看我,忽闪着大眼睛,问道:“咨询你干吗?”
我说:“因为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喜欢干什么啊。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就这么说着,也不知怎么的,我们从操场走到外面的小酒吧。坐在那儿,我要了两瓶啤酒,慢慢地喝了起来。没看出来,她竟然也很能喝。我们聊得很开心,从以前说到了以后,又从地上说到了天上。
不知不觉,整个小酒吧,就剩我们两个人了。我一看,我们两人已经喝了六瓶啤酒。如果换了是小先或者罗璇,我倒不觉得惊讶,但她却是一个女生。这么能喝的女生,我倒第一次遇见,这性格真的有点像花姐了,只是花姐冷,而黄鹂性格热。
我看着酒吧老板一副哀怨的样子,就看了一下表,我的天啊,12点了。明天虽然放假,但今天她宿舍是回不去了。我说完,她也看了一下表,倒不紧张,“没事儿,大不了睡马路啊!”
我直摇头,“我……我给你开个客房吧。明天五一,你可以好好玩儿,今天好好休息!”
黄鹂看看我,“你在外面租房子了吧?”
我点点头。她说:“怎么,不请我去看看?你不会金屋藏娇了吧?”
我一下愣在了那儿,这是个什么情况啊?这……到我屋里?会不会?我头脑一阵发热,不过马上转过神来。我考虑了一下适不适合她去,别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她突然说:“呵呵,别紧张啊,不方便就算了。”
我一咬牙,“小事儿,就是屋里乱,怕没你站的地方。”
我带着黄鹂到了出租屋的时候,罗璇和小先正穿着个裤衩,在楼上的小厅里喝着啤酒。这两小子不知怎么想的,搬了电视在那儿看,身上一股子清凉油加花露水的味道。见到我们,他们俩都愣那儿了。罗璇反应最机敏,晃了一下身,就冲回他的屋里去了,接着小先也捂着身子,冲回了自己房间。
我很尴尬地站在原地,回头看看黄鹂,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脸红红的,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看到这俩小子的结果。
我说:“啊,那个……不好意思啊,去我屋里,得……得从这儿走!哎呀,都怪我不好,该事先给我这两个兄弟打个电话!”
我赶忙领着黄鹂进了我的屋。说实话,我的屋很干净,我一直相信一句话: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所以,我把一切都收拾得很利索。
黄鹂进屋后,“呵呵,不像你说的那样啊,我以为男生的房间都是脏乱差呢。”
我“嘿嘿”一笑,“还好,还好。你……你坐啊,我去拿水!”
我去一旁拿水,结果发现一瓶水都没有了,就剩啤酒了。我冲到门口,大吼一声:“你们俩谁屋里有水?”
就看两人从小先的屋里冒出头,都直摇头。罗璇大声说:“珉哥,水没有,酒要不要?”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少废话,去买去!”
我丢出一百块,罗璇笑嘻嘻地捡起来,“老大,这么晚了,没得卖了!这个,这个就当你从我这儿买了个答案哦!不过,我给你烧去,纯净水那玩意儿,喝多了不好,还是咱这开水来得快。哦,对了,我还有从家里带来的好茶。”说着转向小先,“先哥,我不是回来送给你了吗,把茶拿出来,珉哥今晚要三百回合来着!”
句句都是气人的话,我从屋里出来,顺便把门关上,照着罗璇的屁股就是一脚。他倒是躲得快,低声说:“珉哥,你要是再打我,我就喊了。我要喊,二嫂救我!”
我有种要被气晕的感觉。我拉着他们俩,“你们今天谁要是敢给我说出去,我扒了你们的皮!”
罗璇说:“珉哥,你不是要我们做给别人看吗?怎么现在要做了,你倒是怕了?哈哈!”
我说:“别废话,都给我记好了,今晚的事,对谁都不许讲。还有,今晚什么都不会发生,还不快给老子烧水去!”
两人惊叫一声:“明白!”
我折回屋里,黄鹂坐在电视前,正看得津津有味,“你那俩兄弟倒是很听你的啊!”
我“嘿嘿”一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会儿,两人穿得人模狗样的,进来和我们一起聊天。罗璇的嘴不知是吃多了还是想歪了,不停地说:“嫂子,你喝茶!嫂子,珉哥吧,啥都好,就是爱欺负我,你可要帮我啊!”
黄鹂听了,笑得花枝招展的,我在一旁则心惊胆战外加郁闷非常。这小子别一个大嘴巴给我说漏了,这种没屁眼的事,我当时发誓,这辈子都不去想了。而且,我心里还时不时地告诉自己,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告诉花姐,就算她不原谅我,我也要告诉她,我从没有背叛过她。
黄鹂可能累了,打了个哈欠。小先和罗璇马上知趣地说:“那珉哥,我们就先撤了,有事就喊兄弟啊!嫂子,你和珉哥慢慢玩儿!”
我冲上去,照他们脑袋就给了一下,“玩你个头,赶快滚!”说着就把门关上了。
这屋现在就剩下我们俩了,屋里除了电视的声音,就没了别的声音,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想了一下,“黄鹂啊,今晚怎么睡啊?要不你在这儿睡,我去和我两个兄弟挤一挤。”
黄鹂说:“你这儿能洗澡吧?”
我恍惚了一下,“能!”
黄鹂接着说:“你大点的T恤有吗?”
我点点头。黄鹂一笑,“那我去洗澡了!”
我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罗璇买大了的T恤给她,直到她拿着去洗澡时,我还没反应过来她是要住这儿。
我当机立断,走到小先屋里,对罗璇和小先说:“那个,今晚,我……我就睡你们的床了。罗璇,你看呢?”
罗璇说:“我……我不是同性恋啊,我从没和男人睡过!”
小先“嘿嘿”一笑,“珉哥,我睡觉你是知道的,爱打呼噜,吵到你咋办?”
我牙一咬,“好啊,你们哥俩合伙欺负我了啊!行,我给你们钱去酒店,把床留给我!”
小先和罗璇一致反对,一个说要节约,一个说最近的酒店来回也得跑半个小时,不划算。我被气得呕血,只好说:“行,我睡客厅!我去喂蚊子!”说着摔门出去了。
这俩小子明显是故意的。我在门口团团转,哎呀,这是逼上梁山啊,这一夜过去可就说不清道不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今晚喝什么酒啊,我说我有事儿,不就完了嘛。
我絮絮叨叨地自责着,正要点烟,黄鹂从浴室里出来了。我的天,那件T恤正好到她大腿处,而她脸上,滴滴答答的水珠正往下流。她低着头,快步从我跟前走过,还说着:“你……你别看我!”
我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在门口溜达了快半个小时,实在是有些郁闷。最后心一横,凭什么啊,我出生到现在怕过啥?一个女生,我怕啥啊?!
我转身进屋,黄鹂盖着被子,正在床上看着电视。我进屋后有些局促,刚才的豪迈似乎一下烟消云散。我看着黄鹂,刚要说话,她说:“你不去洗澡吗?”
我又愣了一下,是啊,四月底的四川,一天不洗澡,就感觉衣服和皮肤贴在了一起。我乖乖地拿着盆子去洗澡,洗的时候,我还在暗自骂着:“我凭什么要洗,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啊?!”
我洗完回到屋里时,黄鹂似乎睡了,电视还开着,播着无聊的肥皂剧,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此时的我,该干吗啊?
我再次心一横,轻轻地打开门,到了小先和罗璇的屋门口。这俩小子早把门锁上了,我敲了敲,稍稍大声地说:“起来,给老子开门!”
没声音,我接着说:“大爷的,开门!各位爷,你们开门吧,算我求你们了,啊?你们不能这样啊!”
门里依然没有动静。我想穿着鞋子自己去找酒店,又觉得不妥,这样走了,把人家一个女孩子留在这里,还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唉——我再次回到屋里时,看见黄鹂换了个姿势,还在继续睡。我紧了紧睡衣,慢慢地凑到床上,又凑到黄鹂耳边,轻轻地问了句:“黄鹂,睡了吗?”
没有人回答我。我又慢慢地爬下床,坐在椅子上,看起了电视。我掏出一支烟刚要点,想到还有个女生躺在床上,算了,还是看电视吧。
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整个屋子里静极了。我竖起耳朵,听着黄鹂的呼吸,似乎是睡熟了。最后我实在熬不住了,就慢慢地爬上了床,轻轻地掀开被子。
这时,我看见了一个少女美丽的身体,尽管穿着宽大的T恤,但是那曼妙的身段却在眼前,那么真实。一时间,我看得有点呆滞,有些不着调起来。我晃了晃脑袋,有点闷,干脆心一横,躺了下来。我们背对背地躺着,我睡意全无。我知道,这已经是说不清了。我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翻着,心里无数次地说:“花姐,对不起啊!不过,我不会对不起你的,原谅我啊!”
我很想给她发个短信,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我看看表,已经是凌晨3点了。也不知怎么的,我就睡着了。整个晚上,我都保持一个姿势;整个晚上,我都在想着花姐;整个晚上,我都在不停地自责和后悔;整个晚上,我都在咒骂小先和罗璇那两个不着调的家伙;整个晚上,我觉得我也是个不着调的家伙。
这一夜就这么过来了。
第二天早晨,我晃动着因为没翻身而睡得麻木的肩膀,发现脖子还略微有些落枕。黄鹂醒来时,很妩媚,几缕头发贴在脸颊上,红润的脸看起来很可爱。好闻的味道在我鼻间回荡。我换了个口吻,轻轻地摸着她的脑袋,“小猪,睡得好吗?”
她说:“哦,还好。你呢?”
我打了个哈欠,“嗯,不是很好,嘿嘿!”
她睁大眼睛,“哦,为什么啊?”
我说:“呵呵,身边睡个大美人,还要坐怀不乱,我怕我不是柳下惠啊。”
我说着,又换了张贪婪的嘴脸,“黄鹂啊,昨晚睡得早,咱们现在补上吧。”说着就要饿虎扑食。
黄鹂抱着被子,有点吃惊地说:“啊?别闹了,你要干吗!”
我一看,她大眼睛水汪汪的,似乎要哭。我最见不得这个,马上说:“啊,我不是开玩笑嘛!那个……那个,你换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说罢,灰头土脸地拿着我的衣服出去了。
我站在门外,很快穿好了衣服。刚点着一支烟,小先和罗璇买了早餐进来,一见我就笑。罗璇低声说:“珉哥,昨晚和二嫂那个……嘿嘿!”
小先把早餐往桌子上一放,“要不,珉哥你今天休息一下?昨晚……嘿嘿。”
我眼睛一瞪,“休息个屁,今天还有事呢!”
罗璇走近一看,砸吧砸吧嘴,“珉哥啊,你……黑眼圈很重啊!”
我说:“别废话,吃饭!”
小先一边倒着豆浆,一边说:“珉哥,跟你说个事儿,刚才我和罗璇去买早餐,看到李昭了。这小子和另外两个人从一辆车下来,其中一个是他小弟,另一个30多岁的样子,看起来有点鬼眉鬼眼的,我不认识那人。他们也进去吃饭,我和他打了招呼。他看见我时,有点紧张。”
我愣了一下,“他们坐的什么车?”
罗璇说:“尼桑轿车!”
我皱了一下眉,“一起的人长什么样子?”
小先说:“戴了个墨镜,看不清楚。他个子不高,很瘦!”
我说:“到现在有多久了?”
小先说:“不到10分钟吧!”
我简单地思考了一下,难道是货出手了?我看看表,马上说:“走,咱们去看看!”
罗璇拉着我,指指我的屋里。哦,我差点把这茬事儿给忘了。
我到屋门口,刚要敲门,门开了,黄鹂出来和我撞了个满怀。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啊,咱们……咱们吃早饭吧,那个……”
黄鹂也红着脸,“嗯,我……我去洗漱一下!”
我连着“哦”了好几声,这真叫热锅上的蚂蚁,那叫一个着急。她刚进浴室,我马上把小先拉到身边,“你现在赶快跟上去,如果还在,就跟上他们,如果他们开车要走,你就打车跟上,顺便给罗璇打个电话,让罗璇租辆车跟上!”
我对罗璇说:“你现在就去车行,记得别跟太紧!”
小先看着我说:“珉哥,咱有必要这么着急他吗?”
我说:“快去吧,我也不知道,反正预感不好。”
两人很快就去了,我坐在饭桌上还在想着,以李昭这小子的本事,还到不了买车的地步,他家好像也没人能买得起车。而且,就我们留在那儿的东西,也绝对不够他买车的,二手车也买不到。突然多出这么个人,看来他在这段时间是有些动作了,而且正好赶上五一大假,绝对有问题。
我没注意到黄鹂是什么时候坐到餐桌旁的,她和我说了句什么,我也没注意。她“喂”了一声,我才反应过来。我说:“啊,怎么了?”
黄鹂看看我,“你有心事?”
我连忙摇头,“没……没有!呵呵,吃饭吧。”
我一会儿又开始想这个事儿,这俩小子出去20分钟了,连个电话都没有。我用力地吃着一碗米粉,黄鹂看着我的吃相,“呵呵,悠着点吃!吃快了对身体不好。”
我笑了一下,“嗯,嗯。”
她说:“没发现啊,原来你是个很好的人,有时我真的有些看不透你。呵呵,昨晚真的喝得有点多了。”
我笑了笑。她继续说:“你今天有事吗?”
我想都没想就说:“有事儿!”
黄鹂看着我说:“嗯?回答得这么干脆,是不是心里有鬼啊?”
我倒真想说我心里没鬼,有人心里有鬼来着,但是一看黄鹂的脸……咋好像有点吃醋的样子?这时电话响了,小先打来的,“珉哥,他们刚吃完,我跟上他们了,他们往学校外面走着呢。我在出租车里,要不要给罗璇打电话?”
我说:“打啊!跟上!我随后到!”
小先说:“那珉哥你可得快点,我身上就百十来块钱!”
我说:“行,饭后我就来!”
黄鹂似乎吃饱了,捧着脸看着我,眨着大眼睛,“你跟上什么啊?好像很有意思啊。”
我好像不善于在女生面前说假话,“啊,那个……嗯,很好玩儿!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正说着,罗璇打了个电话来,“珉哥,我咋弄?车租上了!”
我说:“你来接我们吧。”
我故意把“我们”说得很重,罗璇肯定感觉到了,“啊,那好!你们快下楼吧,先哥估计顶不了多久了。”
我点点头,碗一推,“那咱们走吧!”
我们在校门口上了罗璇的车,罗璇给小先打了个电话,车就在南充市内飞奔起来。车一路往成都的方向驶去,开得很快。我们是在加油站那儿接上的小先,他一上车就说:“珉哥,你们再晚点,我怕是要被出租车师傅扣在那儿了!”
我没理他,“开快点,别错过了风景!”
小先上车看见黄鹂,跟她打了个招呼,“哟,把嫂子也带上了?”
我说:“别废话,快开车!”
幸亏是高速路,我们开得很快,终于看见了李昭他们的车。接着,我们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黄鹂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我时不时地问问到哪儿了,有些着急和烦躁。车一直开了4个小时,小先换下罗璇开了一会儿。车一直开进了成都市区,居然停在了送仙桥边。
我心头一震,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我估计李昭要出货,也在找地方,怕是找到了送仙桥。果然,几个人往里面走去。我们停下车,我对罗璇和小先低声说:“你们跟上,有事打电话!”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拉起黄鹂的手,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们一路逛着,黄鹂对那些造假的古画看了半天,突然附在我的耳朵上,“哇,他们弄的全是假的!”
我吃了一惊,“啊,你也会看?”
黄鹂说:“我学的就是国画嘛,当然知道他们的手法啊!”
我来了兴趣,就听这个小丫头在一边说着,默默地跟着笑着。如果没有李昭他们在这儿让我烦心,或许今天倒真的是美好的一天。此时肚子有些咕咕叫了,但是我依然在等。
终于等到他们俩给我打电话了,我转个身,避开黄鹂,“知道在哪儿了吗……好吧,咱们找秦老头请客吃饭。”
和小先、罗璇碰面后,我大概问了下情况,就直奔秦老头的店里。到了楼下,我几乎快认不出来这个地方了。老家伙还挺有格调,把整个店面翻新了。我一进屋,就看见几样我卖给他的东西被他当宝贝一样摆在那里。此时屋里似乎没人,我乐了,冲着门里喊:“秦叔,不出来招待客人吗?”
话音未落,秦老头从里屋端着茶走了出来,嘟嘟囔囔道:“谁啊?大中午的不让人休息!”
我不吭气,站在门口。秦老头突然就激动了,“哎呀,我说早晨起来哪个雀雀在叫,稀客啊!哈哈,快进!果子,给老子把最好的茶拿出来,泡到起!”
里屋没人回答。
我说:“秦叔,这喝茶就不用了!我呢,也就待一顿饭的工夫,让你请客吃顿饭,问题不大吧?”
“没得问题!果子,给老子把店面看好喽,我去吃个饭,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啊。”秦老头又冲屋里说。
里屋依然没人回答。我说:“那让老爷子破费,有点过意不去了啊!”
秦老头倒是大方,“弟娃,你别说吃饭,就是吃住在我这儿,都要得!”
黄鹂似乎很不喜欢秦老头的热情,抽空对我说:“他怎么见到你这么热情,你亲戚吗?”
我笑笑,“嗯,谁要有这样的亲戚,那算是倒霉了,哈哈!”
秦老头点了几个菜,我一上桌,就问:“秦叔,送仙桥有个叫通古古玩的,你知道不?”
秦老头呷了一口酒,看了我一眼,“哦,你说郑矮子的店吧。那龟儿子,是个典型的混混,他的店面那么大,好多都是骗的!当年他到送仙桥就是靠骗,骗到真的就拿起做个假的,先把真的秘密出手,再把假的做旧。弟娃,你不晓得,这个行当,做假做得比真的都真得满街爬,他在这个做假里头是个行家!”
我问:“他那儿碰到真货的概率有多大?”
不知道秦老头是不是怕郑矮子和他抢生意,就说:“弟娃,听你的口气,是不想和我合作了?”
我笑笑,“我要是不想和你合作,今天就不来吃你这顿饭了。我呢,有点事打听一下。我另外的一个朋友在和他合作,据说合作得还不错!”
秦老头摆摆手,“弟娃,我啊,做哥的劝你一句,别和他来往。他那摊子,水深啊!你要说出货概率嘛,呵呵,我不晓得!你懂嘛,这个行当,别个捡漏子那是别个的,跟我没得关系!”
我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之后就尽和他说些无关紧要的事。一顿饭后,我对这个郑矮子也算有些了解,我提醒他有外人在,尽量不要提生意,秦老头倒是很聪明,饭后拉着我说些一定要照顾生意的话,我都笑着点头。
上了车,借着黄鹂去卫生间的空儿,我安排小先在这儿盯着,然后叫罗璇拉着我和黄鹂在春熙路逛街。正好赶上有店打折,我硬是陪着黄鹂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买了一堆衣服。其实,有时候看见自己能满足一个女生的时候,我真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成就感。
因为喝了点酒,又在春熙路玩了一下午,我着实不想再奔波了,就决定在成都住一晚。说实话,我很怕在这儿过夜,因为一过夜就意味着要涉及和谁住的问题。我出来得着急,拉开床板随便抓了一把钱,今天在春熙路花销也挺大,这如何是好?我们找了好几家酒店,不是客满就是价格太贵,好容易找了一家,就剩下一个套间和一个标准间。
我说我和黄鹂住标准间,小先和罗璇却已经抢了房卡,往楼上冲。我进了套间后,那才叫后悔,这简直就是蜜月房,洗澡的地儿与睡觉的地儿只隔了一块大玻璃,房间里还有个专门的情趣椅。我们两人站在那儿,脸都变得通红。我结结巴巴地问:“要不……要不我们换个地方住?”
我看得出黄鹂挺累的。她说:“算了,我先洗澡。不过你得去你兄弟的屋里待一个小时。”
正合我意。我逃也似的冲到小先和罗璇的屋里,压根儿不敢给他们描述屋里有些什么。我说:“那个……她洗澡,我来坐会儿!”
罗璇说:“大哥,你傻了啊。鸳鸯戏水,好事啊!”
我说:“好个屁!我心里只有你嫂子,少来那些!”
小先有些惊讶,“不会吧,你昨晚真的啥也没做?”
我说:“做啥了我是那地上爬的!行了,行了,合计一下明天去哪儿?”
我打开地图,慢慢地看了起来。这时,有个地名映入眼帘——盐亭县,就是这个地方,好像谁告诉过我,对,是耗子哥。那时候他跟我说过,盐亭县是个古墓的集中营,涉及了好多朝代,尽管周围的村很多,但是挨着的却少,而且山岭多,在里面捡漏子的也不少。不过,那儿也没少被挖。要不去那儿碰碰运气?我问了问小先和罗璇,这俩小子跟得了红眼病似的,直嚷嚷着要去。我说:“行,那咱们明天就出发!记得,不许和黄鹂乱说,就算看到了,也得说是看风景。其他什么都别说!”
小先倒是直接,“干脆拉她入伙,当不了压寨夫人,咱让她做二嫂,到时候用钱封口,嘿嘿!”
我直接开骂了,“这个事能让女孩子知道吗?还嫌知道的人少吗?一个该死的李昭都让我快得抑郁症了,还要多个人知道?!今天秦老头我都警告过他,不许说生意,桌上我瞪了无数眼。你们都不许在她面前提,听到没?还有,我警告你们,谁要是敢给你们的对象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两人见我动怒了,都不说话了。正在这时,来了一条短信,我以为是花姐,怒气立刻烟消云散。结果拿起一看,是黄鹂,她说:“你回来吧,我洗好了!”
我愣了,回了一条,“我在兄弟这儿,洗完就回来!”说罢站起身去洗澡。
不看眼色的罗璇说:“珉哥,是大嫂还是二嫂啊?”
我瞪了他一眼,没理他。洗完澡,我是真不想回去。这一晚,要是我忍不住,那叫一个背叛。她要忍不住,那我还是一个背叛。
我拖着有些沉重的身体告别了小先和罗璇,回到了套房。屋里黑着灯,我感觉如同置身于十八层地狱,老天保佑,今夜平安。
我悄悄摸到床边,刚要躺下,电话响了。我吓了一跳,整个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我赶忙按下听筒,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我压低声音,“喂?”
居然是唐晶,她说:“哥哥,你在干吗?”
我松了口气,“啊,我睡觉呢,昨晚没休息好!”
唐晶说:“哦,我们明天要去挖坟了。花姐让我给你打个电话,说五一别到处乱跑!”
我愣了一下,“啊,她……她人呢?”
唐晶说:“她去爷爷那儿了,好像车出了点问题吧。”
我“哦”了一声,“那早点休息吧。”
唐晶“嗯”了一声,“那哥哥要想我啊!”
我刚要回答,无意间侧了下脑袋,吓了一跳。黄鹂披着头发,正在看着我,本来很美的脸,却一脸醋意的样子,而且没开灯,黑漆漆的屋里,那样子,没把我吓死。
我结结巴巴地说:“妹……妹妹,哥哥会想你的,乖,早点休息!告诉花姐,我五一就到周边逛逛。”说着挂了电话。
我看着黄鹂,她躺了下来,“哪个女生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啊?”
我说:“我的小妹妹啊,这不是五一节到了嘛。”
黄鹂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我温柔地看着她,“吃醋了?”
黄鹂翻了个身,“谁吃你的醋!”
我笑了笑,躺了下来,胳膊正好碰到了她的背。她很不开心地把我的手往后一推,我马上侧过身,“啊,对不起啊!我……”
她不理我。我又凑到她耳朵边,“乖啦,真的是妹妹!你看,号码都是新疆的。”
她还不理我,我干脆一把搂住她,感觉到她挣扎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抱着我的胳膊。她轻轻地说:“我从来没有这样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见了你……唉!”
这句话说得我有些愧疚。我突然意识到得停下来,不然真的会出事。我说:“我给你讲讲新疆吧,那儿真的很美,好吃的西瓜,甜甜的葡萄,大大的哈密瓜……”
我们聊到很晚,胳膊都被她压麻了,我没有抽回胳膊。最后,黄鹂睡着了,轻轻的呼吸声就在我耳畔,我则一动不动地体味着黑暗的味道。
我是真的明白了脚踩两只船的痛苦。男人这样真的很累,得少活多少年呢。我反复问自己,这样做是不是错了。因为我的初衷是为了让李昭放弃盗墓,结果这小子抛开我,又找了个人继续挖坟,这不等于我的满盘计划就是个笑话吗?现在骑虎难下,我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如果花姐真的做了我的老婆,那么此时我真的很对不起她。我想着,唉声叹气起来。
黄鹂翻了个身,我正好抽出了胳膊。我穿上鞋子,到了套房的客厅,一个人坐在那儿默默地抽起了烟。我是不是不该管李昭,他是死是活,现在好像和我没有关系。这一切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当我知道了郑矮子的事,我就有些黯然神伤,这李昭也不是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啊,如今我可如何是好呢。我拿个葵花宝典解决了他,黄鹂这边却成了一颗定时炸弹。这事乱如发丝,数不清,理还乱。烟头的火光在黑暗里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我在沙发上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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