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在路上,我坐在轿车后排的中间,左边是唐晶,右边是花姐,这位置会觉得屁股有点硌着,我很难受。爷爷坐在前排,小舅开车,车很稳,爷爷不说话,闭目养神。我心情很复杂,激动的是花姐就在我身边。我很想拉她的手,但是总怕别人看到似的,尴尬的是唐晶这丫头一路上和一年没睡过觉似的,动不动就倒在我肩膀上。我几次坐直,她才睡眼蒙眬地坐正,但是我一靠到坐背上,她很快就又靠到了我肩膀上。要知道,在后排坐直根本坚持不了五分钟就会自然地靠到靠背上。到了后来,她干脆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呼呼大睡起来。尽管车里开着冷气,我却大汗淋漓。唐晶的大兔子时不时地就那么撞着我的胳膊,我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这次行程,为了能多装一些宝贝,爷爷带足了装备,以至于叔叔开了一辆空车,二叔开了一辆装满了装备的面包车。而爷爷似乎担心我跟小先和罗璇他们联系似的,出门前还专门嘱咐我不许带手机,还得坐在他的车上。这本来是件让我激动的事儿,但是目前情况却复杂无比。
我忘记开出了多久,周围广袤的戈壁肆意地长着野草,非常茁壮,牧民时不时在远山骑着马,放着漫山遍野的绵羊,悠闲而又洒脱。天空蓝得透亮,大朵的云彩试图挑战着太阳的光辉。
我轻轻地动了动肩膀,唐晶哼哼了两声,抽了抽小鼻子,继续轻轻地睡着。我努力地伸了伸脑袋,听见爷爷轻轻的鼾声,这证明清醒的除了开车的小舅,就是我和花姐了。我看了看花姐,她正看向窗外,出神的大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我轻轻地伸出了右手,快速地抓住了她放在腿上的左手。
花姐吃了一惊,转过头,惊讶地看着我。我眨眨眼,吐了吐舌头,但是手却抓得更紧了。她眉头皱了一下,嘴唇轻轻地动了一下,轻轻地吱了一声。我知道她有些小生气,吓了一跳,手赶紧松开。我抿着嘴,依旧看着花姐,她瞪了我一眼,我并不理会,撅起嘴,朝她飞了个吻。花姐愣了一下,又转过头偏向了窗外。
我轻轻地往后靠了靠,腿挨着花姐,感觉到了她的体温,是那么温柔。我闭着眼,感受着如此幸福的时刻,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下意识中,我感觉自己倒向了右边,花姐的发香如同迷香,发梢不时地拂过我的脸,酥痒中带着清香,我就这么睡了过去……梦中,我拉着花姐在大草原上奔跑着,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轻盈得如同一只白色的信鸽,展翅欲飞。
不知过了多久,车一震,我的身体惯性地往前一冲,直直地撞到了前排的把手。正沉浸在睡梦中的我不情愿地清醒过来,带着满眼的金星,呻吟了一声,捂住了脑袋。突然,一只柔嫩的手拉住了我的胳膊,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珉儿,没事吧?”
我龇牙咧嘴地看着花姐,摇了摇头,她另一只手拉开了我的手,看了看,“没事儿,好着呢!”
我使劲地揉了揉,感激地看看花姐。我一转过头,爷爷正瞪着眼,看着我。我吓了一跳,只见爷爷回过头,对小舅咆哮了一句:“你就不能开稳一点儿?!你看看,二子他们的车都被你甩到哪儿去了?!你是不是要把我这条老命交待在这儿啊?!”
小舅憋红了脸,“我……我想尿尿!”
爷爷看了看他,“快给老子滚下去!”
小舅二话没说,冲到马路边痛快去了。爷爷摇下车窗,点了一支烟,“花儿,你开!”
花姐应了一声,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位。我灵机一动,“啊,爷爷,我也要方便!”说罢,跟着花姐下了车。
我回头看看唐晶,她正一脸茫然地望着我。我下了车,活动了一下被唐晶拉得发麻的胳膊,走到小舅身边,点了两支烟,递给他一支,自己叼了一支。我问他:“小舅,刚才……怎么了?”
小舅说:“没啥,前面修路,有一辆车想超我,我没让超!这不,路过修路段,只好减速嘛!”
我看看后面,果然,不远处,修路的工人正在烈日炎炎中修着路。我转过身,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小舅,车上还有水吗?”
小舅说:“后备箱里还有!”
我“哦”了一声,“小舅,你先上车,我坐边上,你喝水不?”
小舅丢掉烟屁股,“我不渴!我想睡觉,昨晚没睡好,你快点,我去睡了!”说罢,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我心里安稳了,小舅坐中间,这样我就可以看看风景,也不会让唐晶再给我找尴尬了。
我开心地拿了一瓶水拧开,“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钻进了车里。这时,唐晶看了我一眼,“哥,我也想喝水了!”
我愣了一下,糟糕!我赶忙说:“啊,我忘了!我……要不你喝我的!”
唐晶说:“不要了,我自己去拿就好!”
我马上拉开车门,“我给你拿,我给你拿!”
唐晶比我更快,“没事儿,我自己来吧!”
她说着,人已经跑出了车。一会儿,她出现在我的右边,一钻进来,就说:“快往里坐,外面热死了!”
我快郁闷死了,再次被夹在了中间……
这一路上热闹了,小舅坐在我身边,打开了瞌睡。唐晶开始如同一只仓鼠,吃个不停,她坐的地方,地下都放满了吃的,各种塑料袋。她还不停地把东西伸到我嘴边,“哥,尝尝!”
我不吃,这丫头又抓住我的耳朵,强行把东西塞进了我的嘴里,直到看着我吃光,才算心满意足。我干脆装睡,这下好了,她终于换了个喂食对象,居然去找爷爷了,而爷爷居然奇迹般地没有发火,还很高兴地吃了起来。我开始思索起来,这到底是为什么?这让我不得不想起了唐爷,看来爷爷一直宠着唐晶,肯定和唐爷有关。
我还在寻思着,唐晶突然就拉了拉我,“哥,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我刚要开口,爷爷笑眯眯地转过头,“哦,我忘了让小花告诉你了,咱们去库车!这个库车,可了不得!那在老以前叫龟兹,咱丝绸之路,在库车可是个大站!”
唐晶撇撇嘴,“哦,那个地方,我去过,我爷爷带我去玩过,不喜欢!那儿坏人多!”
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坏人多?”
唐晶看看我,“就是拿刀子的多,而且还有碰瓷儿的,要价还不低呢!”
爷爷听完,哈哈大笑,“那是你爷爷那会儿了,现在可漂亮了。地儿也大,人都好!不过咱们去不到库车,呵呵,只是路过。”
看他们聊得很欢,我寻思开了,我这下真搞不懂了,那天在爷爷家,唐晶可是低调得很,跟只猫一样,怎么今天在这车上,好像根本不怕爷爷啊。她这章法,我怎么一点都看不懂呢?!
小舅凑到我耳边,“这小丫头厉害啊!我都没见老爷子这么话多过!”
我马上跟着点点头。唐晶看到了,马上趴在我身上,“哎哟,你们两人在嘀咕什么啊?是不是又说我坏话?爷爷,你看他们两个!”
我马上呵斥说:“谁说你坏话了,我和小舅说事儿来着,你一边玩儿去!”
唐晶一脸的委屈,对爷爷说:“爷爷,哥哥又欺负我,你管管他!”
爷爷头都不回,“珉儿,你对你妹妹好一点儿,她还小。你老大不小的了,就不能包容一点?”
我马上说:“爷爷教训的是,是我不好!”接着满脸堆笑地看着唐晶,“妞儿乖,哥不骂你了啊!”
唐晶看了看我,瞪了我一眼,在我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我痛得龇牙咧嘴起来,她却突然很开心地趴在我腿上,凑到前排,“爷爷,你喜欢我不?”
爷爷好奇地转过头,“喜欢啊,你就是我孙女啊,哪能不喜欢啊?”
唐晶说:“那爷爷,我给你做孙媳妇好不好呀?”
我正好在嚼唐晶塞给我的口香糖,这话听到耳朵里,惊得把口香糖都吃到了肚子里,连连咳嗽。小舅也没想到,吃惊地看着她。这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我忍着被呛得满脸的泪水,看看花姐。花姐似乎也没想到,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唐晶,又转过头继续开车。
我马上说:“妞儿,你……你别胡说啊,我是你哥,你胡说什么啊?”
唐晶不理我,看着爷爷,似乎爷爷现在的话比谁说的都重要。爷爷笑眯眯地说:“哈哈,妞儿,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一点。爷爷知道你孝顺,你想做我孙媳妇啊,还得问问你爷爷,他眼界高,指不定还觉得珉儿不成气候呢,哈哈哈!”
幸亏唐晶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嗯”了一声,坐直了,继续吃东西了。我依然处在惊恐中,尽管车里开着空调,却依然热了一身汗。我一直看着花姐,她也看了我一眼。我很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些什么,可是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一趟还没见到坟头,就出了这么多事儿,而且全和我有关,真是让我如坐针毡。我干脆侧过身,趴在小舅身上,强迫自己睡觉。唐晶居然把夏凉被盖在我身上,“哥,我给你盖上,不然会感冒的!”
爷爷居然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心里暗暗地说道:“唐晶,你就是老天派来要我命的啊!”
中途,爷爷要求给车把油加满,我趁机央求爷爷,“爷爷,我坐到二叔车上吧,您的车里不能吸烟,我这儿……我保证不打电话,这轻重我还是知道的!”
爷爷瞪了我一眼,“少抽点烟,年纪轻轻,就知道抽抽抽!”
我赶忙点头,趁机溜到二叔车上。二叔看看我,“咦,你爷爷车上多舒服,你跑我这车上来做什么?”
我赶忙痛苦地说:“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我一会儿给你说!”
等车开了,我把前面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跟二叔说了一遍,听得他哈哈大笑。他递给我一支烟,“你小子不愧有咱家的血统啊!你二爷当年可就是帅得掉渣,迷住不少女人哦,不过人家可是为了女人,连坟都不挖了!你可得学聪明点,这行当,可别像咱们一样,干一辈子啊!”
我瞪了他一眼,“我吧,就想和花儿过一辈子就知足了!你说咋就冒出来个唐晶啊,二叔,你说,当年咱不去吃那纯肉拌面,她是不是就不来了?”
二叔鄙视地看了我一眼,“你小子真不开眼,就她和唐爷的关系,就算隔个五十年,该来的还会来!你不如直接去拒绝她不就完了?”
我有气无力地说:“我当然想过啊,可是第一,人家没对着你说‘我爱你’啊,你要是拒绝,换来个自作多情多不好。这第二,她和花姐住一起,我现在上学,别两人闹个不开心,最后我拍屁股走人了,人家花姐还要和她处关系呢啊!”
二叔说:“搞不懂,你们这关系太复杂了!反正,你小心点,唐晶可是精着呢!而且这丫头片子,功夫也不一般,想她小时候也没少吃苦!”
说起这个我就头大起来,可不是嘛,这过招好几次了,我就没赢过一次啊。我干脆不去想了,想着怎么也是一家人,还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我问二叔:“这次去库车,你们谁去踩的点儿?”
二叔说:“你叔叔去的!他回来的时候,跟个野人一样,那胡子长得吓人!”
我“哦”了一声,怪不得爷爷要我们带够了食物。我问:“这次挖的什么坟啊?那天一起吃饭,爷爷还说没把握。”
二叔说:“那你回头问问你叔叔去啊!对了,你小舅没告诉你,他怎么跟着来了吗?”
我愣了一下,一下想到爷爷当日安排工作的时候可是让他留守,带小先和罗璇啊,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赶忙说:“二叔,手机拿来我用用!”说罢,点了一支烟,发起了短信。
小舅很快回过来,说道:“你爷爷说人手不够,让我一起来,你同学那边另外安排了一个小子,三天后把他们引到库车,我在库车接他们!”
我没再回短信,只觉一身的轻松。如果这一趟没有唐晶闹心,就堪称完美了。既照顾了家人,这兄弟们也跟着学到了东西,两全其美啊!
窗外烈日炎炎,每次呼吸都带着干燥与热浪。二叔的车速一直保持在120,车窗一开,外面“呼呼”的声音就撕扯着耳膜。我点一支烟,狠狠抽两口,再灌两口纯净水,猛地一哆嗦,算是舒服了一下。我问二叔:“咱们这是到库车哪儿啊?”
二叔的脾气似乎被这天气也弄得很急躁,“你又不是第一次跟着出来,不到目的地之前,有谁知道到哪儿啊?”
我狠狠地把烟屁股丢到窗外,“行了,我睡会儿,不到地方别叫我啊!”
我侧了侧身,看了看表,已经开出来五个小时了,周围的戈壁依然在蔓延,我似乎开始习惯了这种风肆虐车的感觉。车窗关上了,冷气让我感觉好受了很多,我冲二叔说了一句:“咋早不关车窗啊?!”
二叔说:“哼,开冷气费油,你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做鬼脸啊?”
我被气得没话说,干脆不理他了。我开始把回来后所有的事儿在脑子里过一遍,每一次一想到花姐,就会开心无比,就算她冷冷的,我也会觉得很幸福。接着,我又开始想起了这次要去的库车,库车我从未去过,也只是这次知道要去,找了点时间,查了一下相关资料。库车在汉代为龟兹国,西域三十六国之一,以前五铢钱就是在龟兹出土的。
龟兹古国前期奉行小乘佛教,小乘佛教认为成佛要经过个人长期的艰苦努力、累世修行,不断积集功德,才能得到。他们把释迦牟尼当成唯一教主,着重于追求个人的自我解脱,主张通过个人修行,入于涅槃,以免轮回之苦。后期又流行过一段时间大乘佛教,在鸠摩罗什大师辞世后而渐渐没落。我个人倒是很喜欢大乘佛教,因为大乘佛教主张运载无量众生从生死大河此岸到菩提涅槃的彼岸,提倡三世十方有无数佛,宣传普度众生,把成佛度世、建立佛国净土作为最高理想,这当然比小乘佛教追求个人解脱的境界更为崇高。不过,龟兹人不论是个人解脱还是建立佛国净土,都算是有了很高的觉悟,这倒值得现代人佩服。汉魏以来,他们在音乐的开发上也有些登峰造极,整个西域的龟兹乐、疏勒乐、高昌乐、于阗乐都成为流传中原的“九部乐”、“十部乐”的组成部分……我想着想着,渐渐来了睡意,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昏昏地睡了过去。
车在颠簸的时候,二叔叫醒了我,说我睡觉一副猪样儿,口水都流下来了。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突然发现四周的景色完全变了。我的天,四周那红褐色的岩石,有的高到不得不把脑袋伸出去才能看到顶部,阳光都无法直射到谷底。我纳闷了,“这……这什么地方?”
二叔说:“这你不知道?这就是库车大峡谷!这里属于景区。”
我“哦”了一声,继续把脑袋伸出窗外,仔细地看着。那崎岖陡峭的崖壁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似乎随时都要压到车上。我看得出来,这里的岩石全部是沉积岩,曾经发生过激烈的地壳运动,形成了荒漠戈壁中突兀的山群。这山群鬼斧神工,有的如同被利刃削过一般,有的如同水滴般圆润。除了上次和爷爷在黑戈壁里发现过一处这样的山外,我这是第二次看见这种山,但是黑戈壁里的那个和这个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里到处是尖锐的巨石,狭长而又窄小的走道让人不寒而栗,有的地方甚至车都要小心翼翼地走,才能过去。
我看得出神,突然想起什么,问:“二叔,你说这里是风景区?”
二叔说:“是啊,怎么了?”
我忙低声说:“那我们怎么挖坟啊?”
二叔说:“我有说过到了吗?跟着他们走吧,我也觉得奇怪呢。”
车挂着二档,晃晃悠悠地往里开着。我看着窗外的景色,思考了起来。这里如果要埋人,倒有点廉贞火星的味道,四周一毛不拔,山峦恐怖吓人,但是我也没法确定《撼龙经》所著年代与目前我们所要挖的坟的年代是不是一个朝代,会不会是这种象。不过,我总感觉心里不舒服,可能是这四周的山峦过于给人压迫感。
我感觉我们至少开了二十分钟的样子,四周已经一辆车都没有了。我留意了过往的车辆,大部分是跑进来观光的,而往深处走的少之又少,看来这里面出口少。
我又问二叔:“二叔,咱们进风景区交钱了没?”
二叔说:“风景区入口在另一侧,咱们绕着跑的。哦,对了,下高速时你在睡觉,我就想不通,那么颠,你也睡得着?”
我没好气地说:“咋人家睡觉你都这么多话!这说明我身体好,一般闹腾我都不在乎!”
我点了一支烟,继续看风景,要是有个相机,拍下来绝对震撼,可惜爷爷不让我们带相机。
最后,车停在了一处狭窄的路口。车是进不去了,唐晶从爷爷的车上下来,冲我们招招手,我们都跟着下了车。爷爷最后一个下来,一下来就说:“咱们还得走路!把东西带好,妞儿,你跟着大力搬吃的,剩下的,全部拿装备!凌晨前得赶到!”
我看了看表,我们已经出来十几个小时了,还好烈日已经不那么炎热,正准备下山。我喝了一口水,说实话,中午那会儿只吃了点馕,喝了点水,到现在是饿得有点受不了了。但是没一个人说饿,我也不好意思开口,只得拿着装备跟着他们走。我身上背了大约8米长的软管,背包里应该是几把兵工铲,因为硌得我有点生疼。我还有些担心爷爷的身体,但是看他闲庭信步的样子,我渐渐放心下来。
唐晶的背包里是馕和马肠子,还有些卤牛肉。我们走了二十几分钟,她凑到我身边,“哥,饿不?我给你拿些吃的!”
我看看她,抿了一下嘴,“不饿!少说话,节约体力,赶路!”
我回头看了一眼花姐,但是却突然瞥见唐晶的胸前有一只巴掌大的蜘蛛。那细长的腿,肥大的屁股,尖锐的牙,令人毛骨悚然。我大喊一声:“妞儿,别动!”
唐晶吓了一跳,立刻停了下来。我刚要伸手去挥,就见唐晶低头看看那大家伙,还拍了拍,“哥,这小家伙吓到你了吧!”
我愣了一下,小家伙?!唐晶用一支枯树枝将它从胸前挑了下来,伸到我跟前,“哥,这叫狼蛛,可以吃掉一只四脚蛇。呵呵,其实,两只四脚蛇都不是它的对手!”
我吓得退后一步,“那……那你还敢抓?”
唐晶说:“呵呵,它已经吃饱了,狼蛛吃饱了,不会咬人的!”
我大喊道:“你咋知道它吃饱了,它告诉你了吗?!快丢掉!咬你一口咋办?”
唐晶一笑,“我当然知道啦,我爷爷教我的!它其实很温顺的,不信你摸摸!”
我赶忙往后退,“乖,妞儿,快丢了!我不要摸!”
爷爷在不远处看着我们,皱着眉,对唐晶淡淡地说了句:“妞儿,别闹了!”
唐晶听爷爷这么一说,吐了吐舌头,把狼蛛放在一块大石头上,蹦蹦跳跳地往前跑去。我发誓一定要离她远点,这丫头吓死人,我这心脏被吓得直跳,一身汗就这么不停地往下流着。
空气中缺乏水分,就算不停地喝水,也赶不上它在身体内流失的速度。不多时,大家渐渐有些筋疲力尽,而最重要的是,路不好走,有时还得爬一下山。这要是四川的山,倒也没什么,至少脚下很舒服,可是这儿的山基本属于雅丹地貌,说白了,一整座山就是一块大石头,走起来不时地会硌脚。
我拿的东西不算多,叔叔的负重是最多的,几十公斤的水和一部分粮食,但是他似乎一点累的意思都没有。二叔和小舅负重也不轻,我一看,抿了抿嘴,低着头继续跟着。花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队伍里,我想我是第一个发现的,就赶忙走到前面去问叔叔。
叔叔说:“你不是第一次来挖坟了!查查周围有没有人跟着,我想是必要的吧!”
我领悟了,其实换了别人,我马上可以想到是干吗去了,或许是自己太在乎一个人,就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我苦笑一下,顶着即将下山的太阳,继续跟着。过了一会儿,我突然觉得安静下来,我发现,唐晶也不在了,估计她也去侦察去了。不过这倒好了,省得她老在我身边晃来晃去的,吓人。
叔叔走着走着,回头看看我们,突然就停了下来,看着我,喊了句:“珉儿,唐晶呢?”
我愣了一下,“她……她不用去看看周围的安全吗?”
叔叔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怎么跟个新手一样似的!两个人去侦察,被发现的概率是不是很大啊?!真蠢!”
我被叔叔这么一骂,一下明白过来。我低着头不说话,爷爷也走了过来,“这丫头就喜欢乱跑!问问小花儿,她或许看见了。”
叔叔转身,冲天空狠狠地打了一个口哨,口哨声很特别,尖细而有节奏。那口哨声刺激着我的耳膜,有点发痛。马上,在离我们不远的山顶上,花姐站起身来,望向我们。我正看着花姐,唐晶也出现在她身边。我气不打一处来,刚想让她给我滚回来,爷爷说话了。只见爷爷笑眯眯地说:“这丫头,还能跟上小花儿,呵呵,有两下子!”
我此时有些嫉妒这小丫头了,爷爷对她的溺爱有点吓人,怎么对我都没这么溺爱呢?正好要迈过一处大石头,我还正想着唐晶的事儿,一个没留神,膝盖磕了一下。叔叔在我侧面,眼疾手快,一把丢掉手里的食物,拉住我。食物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不远处的爷爷听见了我们这儿的响动,转过身,快步地走过来,一把提过我的腿,拉开我的裤子,看我没受什么伤,就说:“你咋走个路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体力跟不上了吗?!就这点路,看你个熊样儿!”说着摇摇头,往前走去。
叔叔捡起地上的包,“珉儿,要不我帮你拿点?”
我那个气啊,那个郁闷啊!我难道是爷爷大街上捡来的吗,难道是和您没有血缘关系的吗,难道比不上一个唐晶和您亲吗?这一路上,我是真点儿背啊!我咬咬牙,揉揉腿,“没事儿,我能行!”
我拉了拉身上的软管,往前走去,可心里还有一道坎儿过不去。为什么爷爷就不说说唐晶,两个人侦察,这是很容易被发现的,怎么就不把她叫回来?!这……这就是偏心、溺爱!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一抹余晖把整座山抹上了红晕,那一层层突兀的岩层,被染成红色,倒煞是好看。人在山间徘徊,增添了几分凄凉,每次站在一处突兀的山崖旁,更感觉有几分英雄气概。
爷爷突然停住,静静地站着。我们都愣了一下,爷爷突然转过身,“妞儿,不许胡闹!跟着我们一起走!”
我愣了一下,突然,一个人影蹿到我身边,大叫一声:“哇!”
我着实吓了一跳,也差点跟着叫起来。唐晶却嬉皮笑脸地走到我面前,“哥被我吓到了吧!”
我气得不得了,“妞儿,你咋跟个野孩子似的,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唐晶看爷爷在继续往前走,马上凑到我身边,“哥,给你吃!”
就见她伸出手,手里有几颗棕色的球球,好像是什么植物的根部果实。我很警惕地说:“啥啊?会不会死人啊?”
唐晶拿起一颗,一边剥着,一边说:“这很甜的,叫老鸹蒜!我小时候,爷爷会给我摘很多。它的花儿可漂亮了,橙黄色的!”
我见这个叫老鸹蒜的植物果实有层层的硬皮,剥了好几层,最后才看见一个圆滚滚的晶莹剔透的小球,很像独头蒜。唐晶小心翼翼地把它送到我嘴边,满眼期待地说:“尝尝!”
我皱着眉,怎么看它都不像是好吃的果实。我脖子往后伸,“这个……这个……要不要洗一下?”
唐晶立刻杏眼圆睁,一把抓过我的脖子,“快吃!死不了人!”
我被迫吞下,嚼了几口,唐晶又说:“怎么样,没骗你吧!”
二叔从后面凑上来,“妞儿,我好几年没吃过了!来,给叔一颗尝尝!”
唐晶“哼”了一声,“我这就几颗了,这东西4月吃是最好的季节,没想到这会儿还有啊!不多了,我还没吃呢!”说罢,又往我嘴里塞进一颗,“哥,多吃点!这东西促进消化的!”
小舅从后面赶上来,“什么促消化,这东西吃多了拉肚子!这在古医书里就是泻药!”
我大吃一惊,急忙要吐出来,唐晶一把卡住我的脸,“不许吐掉,别听大力胡说八道!你要是拉肚子,我负责把你背回去!”
可能是我摆脱不了那种甘甜的诱惑,就心甘情愿地吃了下去。之后,我凑到小舅身边,悄声说:“这……这东西真没毒吗?”
小舅说:“毒倒没有,反正我们小时候吃多了晚上都拉肚子!”
唐晶怒气冲冲地转过来,“哼,毒死你!不给你吃了!”说着把剥好的一颗老鸹蒜丢进自己嘴里。
二叔又凑上去,“嘿嘿,妞儿,咱不怕拉肚子,你给我尝一颗!”
妞儿直接丢给二叔一颗,“要吃自己剥去!”说罢气鼓鼓地跑到了前面。
二叔开开心心地自个儿站到一旁剥了起来,我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就走到唐晶身边,“妞儿,不许生哥的气,哥没吃过嘛!得,以后你给哥吃毒药,哥也吃!”
唐晶愣了一下,笑嘻嘻地说:“真的?那以后我要是惹你生气,你也不许生气哦?”
这回该轮到我愣了一下,怎么这句话听上去怪怪的,难道我刚才的话让人产生误会了?但是唐晶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面去了,二叔得了便宜还要凑热闹,喊道:“妞儿,再去多摘些,叔是真不怕拉肚子!”
不过接下来,她倒是安生了,好像刚才爷爷说她,让她有些害怕了,一会儿给爷爷拿些水,一会儿又拿些稀奇古怪的石头问爷爷值钱不,惹得爷爷哈哈大笑。我们又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我的体力已经到极限了,每一步似乎都是靠着毅力在坚持。这一路走来,我们就没有停过,负重行军,虽然天气不那么炎热了,但是腿肚子已经开始有点酸软,体力正在开始严重流失,我两个膀子已经没有知觉了。
“今晚在这儿过夜!一会儿往回走点,找个背风的地儿,大家吃点东西,就早点睡,明早6点开工!”
我大吃一惊,这,这就到了?!可是坟,坟在哪儿?怎么我什么都没看见?但是看见大家一脸的倦容,我不好意思继续问,因为大家都没有想说话的意思。我赶忙跟着大家往回走了一点,到达一处山下,把手里的物件都放下。或许是真累了,有点虚脱,喝了水还是感觉渴得厉害。我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只剩下了呼吸。我有气无力地看着身边的人,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而我身上已经湿透了。
唐晶拿过一条湿毛巾,“哥,我给你擦擦,身上的汗多,要是风一吹容易感冒!”
我赶忙接了过来,一边在胸前和胳膊上胡乱地擦着,一边说:“我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说罢就把毛巾还给了她。
她一把按住我的脖子,“背上吹了才会感冒!咋不听话呢,这么照顾自己的啊?!”
我快要晕过去了,想反抗可是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任凭她在我背上擦来擦去。这时,花姐突然从一处矮山上跳了下来,正好看见唐晶在给我擦背,用冷冷的眼神看着我。我一下如同触电一般,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下把唐晶的胳膊打开,“行了,妞儿,哥真没事儿,你这样我感觉很怪的!”
唐晶愣了一下,把毛巾放在我手里,“那其他的地方自己擦!认真一点,擦了舒服!”
我赶忙点点头,把毛巾盖在了脸上。我的天,让我死了算了!我听见花姐从我身边轻轻地走过,祈祷刚才那一幕她没看见。好一会儿,闷热的感觉让我有些招架不住的时候,我才把毛巾从脸上拿掉。夜风吹过,瞬间的凉爽让我感觉很清新。唐晶拿着半块馕,递到我跟前,“哥,里面夹好肉了,快吃吧!”
我看花姐正在爷爷身边说着周围的情况,就从妞儿手里接了过来,“谢谢妞儿!”
我站起身,走到花姐身边,递到花姐前面,“花儿,饿了吧,你快吃吧!”
花姐看看我,冷冷地说:“我不饿,你先吃吧!”
我愣了一下,“哦,你早点吃饭,别饿着!”
花姐:“嗯。”说罢,继续和爷爷说着。
我讨了个没趣,走回到我休息的地儿,一个人吃了起来。唐晶不愧是跟着唐爷长大的,卤牛肉里夹着些生菜,还挂着几片马肠子,吃在嘴里,尽管是凉的,但是感觉十分可口。我很快吃了个精光,站起身,打算再弄一块来吃,唐晶把她手里的递给我,“哥,我吃饱了,你吃吧!”
我说:“啊,不用了!我自己弄,你多吃点吧!”
唐晶不由分说,一把将馕塞进我的手里,顺便在我耳边说:“你要是再敢把我送你的吃的给别人,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在我腰上用力一掐,痛得我龇牙咧嘴的。
我的天,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暴力的人!而且,如此暴力的人怎么会在我的身边,在我的身边也就罢了,怎么会对我如此之“好”?我痛苦极了,干脆把这痛苦转化成食欲,因为唐晶把牛肉、生菜、马肠子夹在馕里,还撒了些辣子面、孜然粒子,还有些麻油,真是爽口无比。
我吃了个精光,看着花姐也默默地坐在一处石头上吃了起来。我靠在石头上,看着花姐,尽管在夜里,我还是能看到她的秀发,她婀娜的身段,听着她水瓶子里的水欢畅的“哗啦”声。这些都给我一种感觉,心离得很近的感觉。我靠在背包上,感受着,幸福着。
到了午夜,四周趋于阴冷,风开始变得微微刺骨。我被冻醒了,看见二叔和小舅正在生火,可见温度降得的确有点快。微弱的火光里,我看到花姐和唐晶靠在一起,共同披着一件军大衣。或许因为这次要长途奔波,为了能够减少负重,我们带的保暖措施都比较少,我只有背包里的一件运动服可以用。我往火堆旁靠了靠,爷爷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边,这时轻轻地将一件皮大衣盖在我身上。暖暖的大衣里还有爷爷的体温,我有些激动,正要舒服地睡会儿,就听见爷爷捂着嘴,轻轻地咳了一声。我一个激灵,把大衣抓了起来,快步走到爷爷跟前,给爷爷披上。
爷爷瞪了我一眼,小声说:“你咋不睡?”
我说:“我……我睡不着了!”
爷爷说:“你平时不吃苦,现在这石头地上睡不着了?!”
我看着爷爷,眨眨眼,“哪儿有!我……内急!呵呵,爷爷,我年轻人,身体好,你盖着!”
爷爷一摆手,“盖着去!你爷爷我什么没见过,少给我来这套,让你盖着就盖着!”
爷爷说完,侧过身,靠着背包闭上眼睛,睡起了觉。我了解爷爷,只能看着爷爷消瘦的背影,站了一会儿,自己披着大衣,回到了睡的地方。可是有个很尴尬的问题困扰着我:我靠火堆的那一边热得不行,靠外面的一边被风吹得冷得不行;我要是把脑袋朝火堆,脚丫子又开始了阵阵发冷;要是把脚朝火堆,明天一准感冒。最后,我缩成一团,把大衣盖住脑袋,一会儿又憋得不行,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甚至一向睡得晚的爷爷也开始打起了轻轻的鼾声,我还没有睡着。我干脆坐了起来,往火堆里轻轻加了些柴火,看看左右的人。叔叔坐在背包上,头埋在膝间,看着他背部起起伏伏,我知道他也在酣眠。二叔抱着一瓶伏特加,似乎酒精在他体内已经达到了御寒的作用。小舅看来在家经常喝多,可能随便倒哪儿都能睡着,他裹着一件皮夹克,窝在一堆草垛子边上,能露出来的地方似乎都擦了清凉油。那味道一阵阵朝我飘来,让我愈加清醒,不过,防虫工作倒是做到了极致。
我不禁苦笑一下,悄悄站了起来,披上大衣,往坟那里走着,走到一半就开始有些哆嗦。很快,我走到白天爷爷站着的地方,看到远处的夜空很低,满天的星斗一直撒落到了地平线。月亮弯弯,躺在无数的星斗间,淡淡的月晕让人觉得很舒服。我又看向远方,伸手不见五指,那碉楼状的山石隐没在黑暗中。这一马平川的地方怎么会有坟头呢?爷爷怎么就确认这种地方,它就有坟头呢?
我蹲在爷爷站过的地方,开始思索起来,就在这时,背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来,“你怎么还不睡啊?”
我转过身,是花姐。我对花姐说:“哦,没在家舒服,睡不踏实,我……我放哨!”
花姐妩媚地一笑,“这周围怎么会有人呢?快去睡吧!”
我走到花姐身边,拉起她的手,手有些微凉。我说:“是不是我刚才把你吵醒了?”
花姐微微地笑了笑,“你往火堆里加柴后热起来了,当然会醒啊!”
我挠挠头,不好意思起来,说道:“我没烧过柴,也……不知道嘛!”
一阵夜风吹来,裹着大衣的我都感觉有些冷,花姐穿得少,肯定也冷。我解开大衣,伸出双手,将花姐搂进我的怀里,又把大衣裹紧。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花姐身上好闻的味道又飘进了鼻子里。这走了一天了,花姐又怎么保持全身的香味呢?难道是香妃?我胡思乱想起来,花姐双手捂在我的胸口,我有些心疼,就附在花姐的耳边说:“花儿,把手放在我身上,我给你暖暖!”
花姐抬起头,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光洁的面庞,一会儿,她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着头,轻轻地说:“不,我的手很凉!”
我心中大喜,“我是你的男人,连手都给你暖不了,还怎么做你的男人?乖,听话!”
花姐试探性地轻轻地伸平了双手,放在我的胸前。我轻声一笑,低声说:“隔着衣服怎么能暖热?”说完,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小手,拉开我的衣服,直接将它们按在了我的胸前。
花姐要抽回手,忙说:“冰!不要!”
我按着她的手,“没事的!不许乱动,不然大衣里热量都跑光了!”
我这么一说,花姐果然安静下来。我轻轻松开手,把大衣裹了裹,花姐手上的微凉让我感觉很真实。我紧紧地抱着她,看着她,她是如此迷人。我轻轻地低下头,深深地吻了上去。两唇相依时,我的心时而平静如水,时而波涛汹涌。我轻轻地伸出了舌头,花姐却一下紧闭了双唇,头向一旁侧去。我一把捧住她的脸,又深深地吻了上去。花姐的双手用力地推着我的胸,我哪管得了这些,有些疯狂起来。终于,在我连续的攻势中,花姐坚守的防线被我攻破。我紧紧地抱着她,吻着她,那柔软的舌,是那么令人难以抗拒,如此甜蜜的吻,让我感觉自己就要融化了。
一会儿,我喘着粗气,轻轻地松开了花姐。我看着她,她的头埋在我的胸前,让我感觉幸福极了。我紧了紧大衣,怕她着凉。许是紧张、激动,我全身已经冒汗了。
花姐轻轻地抬起头,看着我,轻轻地伸出手,擦了擦我的嘴,小手滑过我的脸,舒服极了。她喃喃地说:“你是不是对所有女孩子都这样?”
我有些意外,“啊?我……我不是的,我就……就喜欢对花儿这样!”
花姐眼神渐冷,我赶忙说:“如果我有句假话,明天挖坟就让我遇见鬼,吓死!”
花姐赶忙捂着我的嘴,温柔地说:“不许胡说,怎么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我正要解释,花姐后退了一步,到了大衣的外面。她一边帮我把大衣扣子扣好,一边说:“早点休息吧,太晚了!明天会很忙的。冷的话,一会儿把柴火烧旺点!”
我看着花姐帮我系着扣子,嬉皮笑脸地说:“花儿,我冷,你抱着我睡呗!”
花姐看着我,“你又开始说胡话了,快回去睡!”
我笑笑说:“嗯。我抽支烟,一会儿回去,你快回去吧,外面冷啊!”
花姐点点头,很快就往回走,就在这时,一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我们刚刚转身时,我突然听见一声小孩子的嬉笑声,由远及近地飘了过来。我们两个都愣住了,几乎同时转身,望向黑暗中。我下意识地一把抽出长柄的英吉沙,这还是下车时,我别在腰上的。我紧张地轻轻靠向花姐,低声说:“花儿,你听见了吗?”
花姐倒是很轻松,“听见了。没事了,回去睡觉吧!”
我有些纳闷地回过头,看着花姐。花姐正要往回走,我赶忙问:“听声音离我们不远,不要紧吗?”
花姐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头发,“我以前就听到过,他们叫这戈壁鬼孩,一会儿你还能听到大人的呢!”
正说着,远处幽幽地传来了一阵大人的窃窃私语声,这声音有些空灵,很小却很入耳。我一个激灵,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立刻转过身,望向黑暗中。花姐说:“没事儿,根本没人的,睡吧!”
我紧张地望着黑暗中,尽管很害怕,但是这时候我觉得我要回去睡觉,才叫胆怯。我咽了一口唾沫,“花儿,你回去吧,我还想看看!”
花姐没说话,轻轻悄悄地回去了。我一个人处在黑暗中,看着四周,花姐不在身边,立刻感觉黑暗袭击着我每一根神经。又等了几分钟,一点动静也没有了,这……这戈壁鬼孩到底有还是没有啊?!我挖坟也算有几个了,还从没有见过鬼呢,这鬼孩儿以及刚才那窃窃私语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我一边往后退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黑暗中除了一阵风声,似乎没有其他了。突然,又传来一阵声音,很细,很像是大人在训斥着孩子的声音,声音仿佛就在对面老远的山脚下,可是那里一片漆黑。我或许太专注于听那声音,后背撞到了山石上都浑然不知。我吓了一跳,转了个弯儿跑回到宿营地。这下好了,真的怎么也睡不着了,我开始努力把脑海里的知识全部倒腾出来。花姐说那里根本没人,应该一定没人,是彩虹效应?还是海市蜃楼效应?不对啊,这些都没有说声音的。是被风带来的?也不对啊,那感觉清晰得很。
花姐已经在篝火里加了几块柴了,火苗正吞噬着干燥的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我睡意全无,似乎这篝火的光亮能驱赶那种恐惧。我抱着腿,披着大衣,又往火堆跟前挨了挨,热,燥热,但是我感觉比在冷的地方好。很快,我被烤得晕晕乎乎的,还继续想着这个熬人的问题,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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