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濯手按剑柄，一身戎装披身，威武伟岸身躯往炕边一战，便将光线挡了大半。这人居高临下望着人的时候，相当具有压迫感。
“昨夜天牢闯进刺客，你竟能毫无所觉，一夜睡到大天明吗？”
“刺客？”然霜瞪大眼睛，让瞳孔因为震惊恐惧紧缩，并整个人惊惧地往后瑟缩，道，“季大人，奴才昨夜被丢进这牢中，根本就没有瞧见什么刺客。”
“果真？”季清濯细细打量她的神情，尤其探看她眼神中情绪真假，“那倒是奇怪了，刺客跑进牢里，却被一名守卫手刃。”
“是吗？原来已经被杀了啊。”然霜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整个人塌下肩膀。
“你很害怕？”季清濯问的不依不饶的，然霜听得都有点厌烦了，自然点点头道，“自然是惧怕 的，不瞒大人，昨儿奴才随皇子们出宫游街，就碰见过一批刺客，可吓人了。”
“刺客自杀，大皇子受毒伤，为何只有你毫发无伤？”
然霜皱眉，这人难道是想提前审问吗？
“季大人，当时大皇子以身相护，后来四皇子又带了巡卫营将士来支援，因而奴才才能躲过了一劫。”她这话真的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只不过，这人也不知到底信不信。
她未曾抬头，却能感知季清濯凌厉的视线扫过头顶。
良久，牢中无人出声。
那狱卒在旁端着手弓着腰，整个都快抖起来。
“喂！”忽然旁边的牢房响起老头子的呼喊声，“喂，你这小娃娃，你想知道那些刺客什么时候来的？”
锁链瞧着木栏，装的砰砰作响。
季清濯视线调转，然霜心中一凛，便阴冷的瞪向那老头。
藏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识紧紧握住刀柄。昨夜，她就该当一刀结果了这臭老头。
“你知道？”季清濯明显别吸引了注意，抬步走过去。
“知道，自然知道。”那老头撩开挡住脸的灰白长发，疯疯癫癫道，“不过你要我说出来，就得先给我一口酒喝，喝完我就告诉你。”
然霜见季清濯愣在当场，脸色阴沉，立时有捂住脸的冲动。
这臭老头莫不是真疯了吧？竟然对着季清濯那冰块脸，讨酒喝？
“呔！你这疯老头，胆子肥了吧，这是当朝大内侍卫统领季大人，你胆敢冒犯？”狱卒不论哪个时代皆是一样狗腿，方才还吓得如仓鼠，如今倒狐假虎威起来。
然霜冷眼旁观，却见那季清濯竟然抬手止住狱卒怒骂，淡淡吩咐：“去拿酒水来。”
“季大人？”狱卒惊异，见季清濯不满扫一眼过来，立时应命，“是，属下这就去拿。”
那酒水拿来后，老头子便只顾喝的咕咚咕咚作响。仿佛久旱逢甘霖，他足足闷下一整罐，才停下嘴来，喘一口气，一手拍拍肚腹，快活道：“真是快乐似神仙啊！”
“疯老头，酒你也喝了，这话还不从实招来！”狱卒早看不惯这老头，居然一口就将自己的私藏喝了干净，不免心里恨得牙痒痒。
然霜不着痕迹地握紧手掌，这时却见一道凛冽视线扫过，不觉抬眸对上季清濯，眨眨眼，装作一连无辜。
好敏锐的观察力，好在她，也并非不善伪装。
“诶，什么话啊，老头我不知道！”老头喝了酒，就要装无赖。
“你！你好大的胆子！连季大人都敢耍！”狱卒气急了，居然伸出手越过栏杆，直接将老头衣襟整个提了起来。
见到这老头并未供出自己，然霜心中松口气。
眼见那狱卒要挥拳打人，然霜作出不忍地模样，提声求请：“季大人，求您手下留情，放过这位老爷爷吧，他脑子有些不清醒，方才兴许只是骗酒喝呢。”
季清濯一顿，完全侧过身来对着她，不知为何，神情倒不如开始的时候肃杀。扬手道：“松开他，不用计较。”
狱卒无法儿，只能狠狠丢开了老头。
“诶哟喂，可摔死你爷爷我了。这一个个的，都不消停啊！昨夜那些人也是，跑进来也不知找个什么东西，结果反倒跟那狱卒打起来了。”
一句话，惊得三人一震。
“臭老头，你说清楚，昨夜那些人什么时候来的？又是如何殒命的？”
三人齐齐瞪住老头，那老头盘腿坐在原地，摇头晃脑，抱着酒瓶嘀嘀咕咕：“真是不让老爷我困觉，缺了阴德的败类。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这儿乒乒乓乓地敲打，也不知谁家的孩儿，如此不晓事儿……”
这老头说的颠三倒四的，狱卒立刻就烦了：“你这臭老头，到底说什么呢，大人问你话，你如何不答？”
“他已经答了！”季清濯扬手，止住狱卒发难，回旋身问然霜，“你昨夜为何不曾被惊醒？”
然霜一愣，脑海之中机智闪过无数念头，捡了其中一条，就道：“奴才昨夜睡得很熟吧，奴才一睡深了，就容易睡死，那是打累也惊不醒的。”
这个理由显得很傻，但却正好适合她这区区太监来用。
季清濯握了握剑柄，突然向狱卒使了个眼色：“你去外面守着。”狱卒会意，弯腰去了。
然霜觉得这人或许有重要的话问自己，不免精神紧张起来。
果然，就听他问：“你可知那几个刺客为何来此？”
然霜摇头装作不知。季清濯继续道：“他们为了来杀你灭口。”
然霜配合地装作惊讶的样子，问：“为何杀奴才？”
“因为你，知道了南都账册的下落。”季清濯语声低沉，仿佛魔音穿脑，意图压迫她的神经，“你将账册放于何处，拿出来，我或可保你一命。如不拿出，或许你活不过今晚。”
然霜跪地，开始扣头：“季大人，奴才委实不知南都账册为何物啊？”
“你果真想要丧命吗？”季清濯剑眉皱紧，低头凝望地上之人，“即便你现在不拿出，到时皇上亲自严加审问，恐怕你性命也会不保。”
她想起萧绍战这个变态皇帝，似乎确实最爱刑讯，折磨别人。
若是落到他手里，恐怕不死也得残。咬牙，然霜重重又扣一次头：“求季大人救救奴才，奴才并不知这什么账册啊，奴才不过区区一个刚从掖庭司放出来的太监，又有多大能耐呢。”
季清濯沉默了，开口刚要说什么，却由牢外奔进一个羽林卫，急声道：“大人，账册有下落了。上面有令，命我等立刻出城追缉。”
季清濯脚步一旋，却在半途之中顿住，忽而对她道：“你也跟上来！”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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