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跑?”千凝嘿嘿一笑,不紧不慢的跟着越跑越快的孟松川。过了湖泊,已到了内院,忽然一个家丁大喊大叫的冲进来,满脸满头全是血,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叫:“少爷,少爷不好了,小姐被乙大人的儿子欺侮了。”
“什么!”孟松川惊叫起:“在哪!!”
那家丁砰的摔倒在地,顾不得起身立刻大叫:“石化街,少爷快去救小姐!!”孟松川没等他说完拔腿就跑回屋里,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柄剑,怒气腾腾的狂奔出去。
千凝皱了下眉头也跟在后面,石化街并没有多远,只不过转了个小道就看到了。
街上人来人往,可是却个个都带有恐惧之色,更是见不到年轻女子。那街道中间远远就看到被绵布围成了一个圈子,四周各二个壮汗一边拉着帐子,一边大声淫笑。
千凝的心咯噔了一下,看来孟小姐凶大于吉了。
孟松川提着剑大叫一声就冲过去,黑色长发和锦衣纠缠在一起,疯一样的挥剑过去,那八个人看见他来早就有四个人迎了上来,很不将他放在眼里,叉着肚子在等他上前送死。
孟松川的功夫竟然很不错,又在狂怒之下,三两下将四人全部砍倒,没有个活口。剩下的四个人都吓了脸色发白,孟松川一刀划开帐子,面前的场景让所有人都惊叫一声。
一个皮肤雪白的女子全身寸衣未着躺在地上,发丝散乱,眼睛紧闭,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她的身上一个年轻的男人哈哈的狂笑,身子尚不住的抽动。
“啊!!”孟松川痛苦的长啸一声,手中长剑毫不犹豫朝着男人劈头斩下,将他划成了两半。尸体缓缓解倒下,男人分开的两半脸上笑容甚至还未收起。血溅上了锦帐,洒到了女人的身上。
孟松川一脚把那具赤裸的尸体踢开,痛哭一声,扶起地上的妹妹:“三妹,三妹?”
女子的眼睛缓缓睁开,眼泪扑扑的掉,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就咽气了。
孟松川颤抖的大手捏开她的嘴唇,只见里面全是血,舌头已被她咬掉了……
“三妹!!”孟松川仰天嘶吼。
两旁的人闻之落泪,一个个都掩上了眼睛。
“混蛋,王八蛋,我要你尸骨无存……”孟松川眼睛通红,拿起地面上的剑朝地上的尸体一下一下的剁了起来,那血溅满了他的脸,尸体已经看不出样子,全是一块一块的碎肉。有几个人恶心的呕吐起来。两旁的人都被吓住了,哆嗦着一个个的悄悄走了。
千凝走了过去,将地上的锦袍给孟小姐的尸体穿上了,掏出了帕子给她擦净了脸。
“不要碰她!”孟松川忽然扑过来,千凝腾的就地滚了再滚,离他很远时才敢站起。看来这孟松川是暂时的失心疯了,自己刚才反应再慢一下,恐怕也得被他一剑劈断。
整理了一下衣服,她慢慢的站起来。
孟松川紧紧的抱着妹妹,眼泪哗哗的掉,先是无声的哭,后来就是嘶吼,一遍一遍叫着三妹……
千凝的眼睛也有些酸,她是尊贵的公主,身边都是欢笑声,从没见过失了至亲的人原来是如此的伤痛。
“唉,”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走过来说:“你们莫要再哭下去了,还是快抱了令妹回家想对策吧。你们杀了乙侍中的小儿子,乙大人不会善罢干休的。不是今天,最迟明晚,你们府上就要遭殃了。”
千凝被他提醒了,是啊,孟松川闯了这么大的祸,光天化日之下把大官的儿子剁成了肉泥,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己和他反正也没有什么关系,赶紧收拾东西跑路要紧。
想到这里,她一转身就想跑,可是听着孟松川痛不欲生的哭喊,一步也迈不开。于是又走了回去,站离他几步远说:“快抱着妹妹回去吧,她一定不愿意呆在这个畜牲的旁边。”
一句话似乎大海中的落石激起了波浪。孟松川一把将妹妹抱起,紧紧的护在怀里,飞快的往家里跑。那眼泪随着他的奔跑,洒了一地。
千凝跟在他后面回了孟府,孟老爷和太太都得了信急急的回来,迎面一看,太太一个字还没喊出口,眼睛一闭,就昏死过去了。孟老爷颤抖的双手,哆嗦的摸上了女儿的脸,老泪纵横。身子支持不住的左右摇晃。
千凝立刻上前扶住他,在他耳边道:“孟老爷,你先定住神。刚才公子杀了乙浑大人的儿子,他必来报复。老爷还是赶快安排一下家人,让他们逃命去吧。”
孟老爷似乎打击太大了,根本无心去安排,只是颓然的一挥手:“谁想走就走吧。”说着也不言语,似乎老了几十岁,驼着背跟在儿子的后面进了大厅。
一个老婆子满脸泪痕的抱了二床被子过来,一床铺在了地上,孟松川小心翼翼的把妹妹放在了被子上,拉过另一床锦被轻轻的盖在了她身上。然后大手停在她苍白僵硬的脸上来回抚摸,身子跪坐在她胸侧一动不动,只有眼泪叭叭的直落,打湿了孟小姐的脸。
千凝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屋子,迎面看到几个家丁背着包袱惊慌失措的离开,禁不住对孟家起了怜悯之心,大难来时各分飞啊。
把屋子看了一圈,揣上自己从青楼里带回的几件首饰,她脚步沉重的又赶去前厅。
孟老爷和太太正在劝儿子离开,可是孟松川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不说话也不动。
千凝看着那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又是急又是伤心,心疼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踏进了大厅:“孟公子,你还是先避一避吧。你纵使万念俱灰,也不能让二位老人家再承受打击了。若是你死了,孟家就真的绝后了,你们的仇也不会有人报的,白白便宜了乙浑。”
孟松川似乎身子微震,警醒了过来,确是如此,大家全死了,谁来报仇?他死就死了,可是爹娘还在呢?转头对着二老疼痛的泪眼,他深吸一口气,看了妹妹一眼,飞快的进了屋子换了衣服出来,擦洗了脸,对着父母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背着剑就上马出门。
千凝对着二老福了一身,也转身走了,刚走到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她立住了。有杀气,她感到了强烈的杀气。这浓烈的杀气渐渐逼近,然后围在了院外。
身后有一个小厮从后面越过她,急急的开了门要走,刚踏出门外一步,就惨叫一声倒地不起。一支箭射在了他的后心,人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千凝站立了一会儿慢慢退回了院子。她不敢出门了,仅仅差了孟松川一步,她就晚了,再也出不去了。顺着围墙将整个孟府走了一圈,直到天已黑下来,她才死心,整个孟府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都围了个水泄不通。看来,是要等晚上屠府了。
千凝将所有的房间都查看了一下,遇到了好多藏在各处的下人们,可就是找不到一处隐密的藏身之所。他们藏的地方对于经常抄家的士兵来说,根本不算是地方,他们只需闭着眼一摸就能把人提出来,然后喀嚓。不就是死嘛,反正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华王也被她杀了,母妃的仇也报了,除了冰烟,她什么牵挂也没有,默默的想了一会儿,她低叹一声钻进被子里又睡了。
嘶喊声,哭叫声在耳边响起,府里乱了起来,到处是奔跑惨叫的声音。千凝忽的推开了被子坐起,然后把被子朝地面一扔,打开了门,人就钻回了床底。
她的门前有许多人穿梭着跑过,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全身黑衣蒙面的杀手。千凝紧紧握着剑,身子不住的颤抖。突然有杀手闯进了屋子,她憋住呼吸,那人看了眼地面的被子,又出去了。
她轻呼一口气,松了松手。外面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少了,她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搜,床底,柜子,横梁,能藏人的地方都查看一遍,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千凝全身抖了抖,迅速从床底爬出来,她像无头苍蝇一样转了一圈,然后趴在地面上从门口滚到了外面。好多死人,地面到处都躺着人。她钻进了花园里的假山后,看到又有两个人钻进了他的屋子,然后噼哩啪拉的一阵乱砍。
有点庆幸自己出来了,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出声。透过假山的缝隙,她看到孟老爷和孟夫人站在院子里。三个穿着黑衣蒙面的杀手站在他们面前,一个低沉声音的说:“不说,哼,既然不说,就把他们二人的头砍下来挂在城门上,等着他儿子来取。我就不信他儿子连父母的尸体都不回来收!”
“砰!”门被踢开了,一匹马闯进来,孟松川挥着剑冲过来:“爹娘!”孟老爷立刻跳起来破口大骂:“你个不孝子,谁让你回来的!你滚,你快滚!”喊着喊着哭了起来,然后冲向身后的柱子撞了上去,一声巨响,孟老爷的身子软软的倒地。
“爹!!”孟松川疯一样的嘶吼,孟太太爬到了孟老爷身边,对着孟松川喊了一声:“你要是不想我们死不瞑目就快滚!”说完也扑向了柱子。
孟松川嚎哭起来,从马上跌落,挣扎的爬向了父母旁边,将两人抱在怀里,仰着头无声的大哭。
千凝低下了头,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孟松川,你杀了我儿子,我不会让你死的痛快的。听说过凌迟吧,我要把你装进鱼网里,一刀一刀的割掉你的肉,直到割到骨头,流尽了血,然后涂上蜜水,让蚂蚁爬满你的身,……”
“乙浑!!”孟松川大叫一声,千凝立刻抬头看过去,他已经抓起剑和一个杀手打了起来。不过那杀手身形娇小,一看就是个女子。孟松川竟然没打算跟她打,出了个假招就地一滚,立刻逃了。
三人跟在后面追了起来,孟松川毕竟是这里人的主人,路径熟悉,很快窜进了林子。眼看便要看不到他的人影,忽然一把银光照亮了眼睛,月光下,无数银针尽数飞向孟松川的背后。
千凝吃了一惊,差点失声大叫,竟然是美人刺。没想到这几个杀手是明月楼里的。
孟松川中了美人刺,身子前扑倒地。女杀手前跃过去,不知从哪抽出一柄银鞭将孟松川紧紧缠住。
原来是她?千凝捂上了嘴巴,竟然是银鞭赵烟穗。原来如此。乙浑毕竟是官吏,他怕杀了孟府会被仇家弹劾,所以花了银子请来了明月楼的杀手,明月楼做事向来干净,就算是有人怀疑孟府的死与他乙浑有关,可是没有证据,也没有办法。真是老奸巨滑。
孟松川不知从哪掏出一柄匕首,竟然划开了她的鞭子又逃开了。这次竟然是朝花园跑来,很快赵烟穗的鞭子又要卷上他,千凝咬咬牙,迎了上去,把他一下拉进了假山洞里,将剑横在洞外。
这洞十分小,她勉强站在外面,将孟松川赌在了里面。
三人在她们面前一字排开,冷冷的看着他们,乙浑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不要浪费力气了,反正你们都逃不掉。”
千凝这次听清了,说话的是中间个子较矮的男人。他左手站的是赵烟穗。右边的男子个子颇高,而且眼睛十分阴冷,让人不寒而立。
千凝看着这双阴冷的眼睛渐感熟悉,一个人名在她心里浮起,难道会是他?
赵烟穗不说话,银鞭扫过来,千凝手中剑挽了一圈,将她鞭子挡开。
“咦?”赵烟穗和高个男子都惊呼出声:“这招式?你跟谁学的?”
千凝明白他们看出来了自己的招式,那是明月楼的功夫。她自小锦衣玉食,怎么会习武。这几个招式是那个旧识教他玩耍的罢了。
赵烟穗一击不中,银鞭一抖,缠住了她的脖子:“说,刚才那招谁教你的!”千凝咬牙不开口。
“你还嘴硬。”赵烟穗的鞭子越收越紧:“再不说,我就勒死你。”千凝的咽喉像被石头卡住了,呼吸越来越困难,她咬牙大叫了一声:“源哥哥,救我!”
“砰!”赵烟穗被人一掌推开,高个的杀手激动的将她从山洞里拉出来,连声询问“你刚才叫我什么,你是谁?你是谁?”
千凝被他前后摇晃,不住的咳嗽,摸着脖子呼吸了一下,果然,他是段归源,看来他还是记着自己的,听到源哥哥三个字就如此激动,她转着念头正在想怎么回答。就听一声马嘶,三人警觉回神,只见孟松川上了马已出了门。
段归源点了她的穴道扔给了赵烟穗,冷冷吩咐:“不准伤她。”说罢,跟着乙浑去追孟松川。两人刚出了门没多久,忽然赵烟穗一声惊叫,把她扔到了地上,只见她左肩后插了一把匕首。孟松川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解开了千凝的穴道,拉着她就跑。赵烟穗咬牙一鞭挥了过来,打在了孟松川的后背,立时衣衫尽破,鲜血直流。
孟松川脚步微一踉跄,顾不得疼痛,拉着千凝继续狂奔,两人跑出了孟府,跑出了城,直到孟松川一个前扑倒地,才停了下来。
千凝巨烈的喘息,跪坐在他身边,刚才马叫的时候,她以为孟松川逃命去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回来救自己。既然他刚才能舍命转头救她,此刻,她又怎能扔下他独自离开?
漆黑的夜里,没有人,没有光。她将孟松川后背的鞭伤稍稍裹了一下,忽然暗夜中,有铃声伴着马蹄声响起。
那声音越来越近,铃声也越来越急促。千凝看到了一辆四个角点着灯的马车,那马车金壁辉煌,马脖子上挂着金铃,随着跑步不断的奏乐。看这方向,马车是从城里出来,驶往城外的,而且这马车似乎有点眼熟。
千凝将孟松川翻过身来,用帕子擦了擦他的脸,然后将他往路中移了移,悄悄的藏在黑暗里。
果然,那马车在孟松川面前停下了。
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挑开了帘子,下了马车,用灯照了照孟松川的脸。然后一个贵气的美女也探出了头,朝地上的孟松川望了望,便示意让车夫把人抬上马车带走了。
千凝像放下了心中大石一样,松了口气,看着马车越来越远,金铃声也越来越低,她嘿嘿笑了起来:“荣华公主,还是老样子啊,竟然还是如此好色。孟松川以后就要你罩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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