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看你哪里逃。”粗哑的怒声响起,千凝转身看到乙浑狠戾的眼睛犹如恶狼一般死死的盯着她。
“你到底是谁?”身材倾长的蒙面杀手段归源犹疑的看着她。千凝对上他那双漆黑疑惑的眼睛,苦涩的一笑:“故人而已,只是我们早已忘了彼此。”
“别废话,”乙浑大手一挥,不耐烦的催促:“杀了她。”
段归源没有理他,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着千凝。
乙浑见他不理会自己的命令,气的跳脚,长剑一扬,便要砍过去。
千凝眼睁睁的看着长剑向她劈下,却不会躲闪,恍忽间,段归源竟然袖手一抬,架住了乙浑的长剑。
“你反了,你还有没有杀手的素质。你拿了我的银子,竟然不听我的命令。滚,这个女人,我来动手,回头再找你们楼主算帐!”乙浑大手去推段归源的手,忽然一声佛号响起,“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温和的声音中,一个灰袍的年轻和尚从黑暗中从容的走近,双手合在胸前,宽大的袖子随着他的走路摆动,胸前庞大的串珠来回摇晃。
他的眼神温和,犹如佛祖在笑看众生,淡淡的看着三人。
乙浑哼了一声:“大师,还是莫要多管闲事。”
“阿弥陀佛。施主,我佛慈悲,万物皆是生命,施主,不要妄开杀戒。”
千凝怔怔的看着旁边站着的僧人,他温和的看了她一眼,扬起一抹笑意,那笑容让她安心,似乎,她感到,他在告诉她不要害怕。
乙浑没有再同他说话,冷冷一哼,挥剑砍向僧人。未见僧人如何行动,只听叭的一声,乙浑手中的长剑竟然断了,而且碎了四段,相继落下,掉在了地面上叮叮作响。
段归源冷冷的看着和尚,“你是空无大师?”
僧人含笑,合手合什,低头开口:“贫僧正是空无,两位施主,请放下屠刀。”
段归源眉头微皱,低声在乙浑耳边言语几句,乙浑不甘心的看了空无和千凝一眼,冷声一哼,拂袖转身便走。段归源看了千凝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目送他们远走,空无浅笑转身:“不知女施主要去何处?”千凝怔怔的看着他,未发一语。
空无又笑着开口:“贫僧要去凤晤国,施主可是同路?”千凝下意识的点头:“我无处可去,愿跟随大师。”
去凤晤国多是山路。千凝和空无已经睡了好多天的野外了。空无拨了拨火堆,又继续打坐念经。
千凝用树枝比划了一下明月楼的剑招,她想起这几招曾是段归源教她玩耍的。当时她们年幼,明月楼是白国御用的护国暗卫。
段归源是明月楼里的金剑护法,负责她和冰烟的安全。当时段归源年龄也不大,对她们像哥哥一样的呵护,经常与她们打闹玩耍,偶尔会偷偷的将明月楼的剑招教给她们玩。
可是后来,不知道是白王为何对明月楼起了铲除之心,不得已之下,明月楼迁往华国以僻保护,这次白国轻易被华国所灭,恐怕也与明月楼有关。
收起回忆,扔下木枝,她擦了擦汗。空无忽和睁开眼睛缓慢的说:“女施主仇家厉害,贫僧与施主迟早要分开,不若教施主一套护体的拳法,以保万全。”
千凝笑了一下:“空无师父一片好意,只是我从小便未曾习武,怕是不好学啊。”
空无温和的一笑,缓缓站起。僧袍瞬间滑落,勾勒出他高挑的身材:“小僧出家前也曾习武,有一套拳法名为逍遥拳,很适合女子防身。”
千凝微睁了眼睛,不在推托,紧紧的盯着空无。
空无微微一笑,前走几步,身子微倾,两手握成拳,“第一式,天际来风。”千凝慌忙走到他前面看他出招。
空无的招式非常复杂,虽然他故意放慢了速度,可是千凝还是觉得自己没看清。空无让她自己琢磨去,又闭目念经,也不再教。
到了第二天晚上,空无又练了一遍,然后还是让她自己琢磨,又自顾的念经。
然后,第三天,第四天,过了半个月了,空无每天都会细细演示一遍,千凝苦苦练***算把一套拳法有了印象,但速度却跟不上。
空无笑着说:“这套拳法虽然只有七式,可是这七式里又含有许多招术,任意一招都能分开用来,你熟练了以后还可以自行修改,普通人是走不了你的一招半式的。”
千凝心里那个美啊,苦练了一个月终于发现一个问题,这拳法其实伤不了人啊,只能自保,甚至每招每式都已手下留情。把这个问题说了出来,空无笑的十分温和:“因为这套拳法小僧出家后,一心向佛,便把它改动了。”晕了,原来如此。估计这拳法已被他改的威力大减了,真不知道自己学了有没有用。
天气越来越热,已是七月了,这天两人已到了凤晤国边界,几处山脉相连,有瀑布悬挂,郁郁葱葱的树木长满了山坡,很是一处休身养性的好地方。
千凝脱了鞋和外衫就一头扎进了水潭里,游了个痛快,空无坐在一堆石头上,一边煮粥,一边给她把风。谁让她是女人来着,女人就得小心春光外泄吧。空无煮好了粥,又从林子里采了些野菜,叫了她好几次,她才不情愿的从水里探出了头:“空无师父,把我的包袱扔过来吧。我要换干衣。”
空无笑了笑,捏起她的包袱头也不回的朝后扔去,千凝起身去接,忽的踩了块长满青苔的石头,身子不稳,叫了一声就倒进了水里。人倒楣时喝口水都呛着。她摔进了水里,巧不巧的就碰到了石头上,然后晕了。
空无听见她的惊叫,立刻回头,见她倒进了水里,淡淡一笑,又转回了身子:“快快换衣服上来,呆久了小心伤身。”他话音落了好久,仍不见人上来,耳朵竖起,竟然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转头看去,包袱在岩石上,可是人却不见了。他吓了一跳,几步奔到包袱边,叫了两声,没人应,扑的就跳下了水。
清澈的水底,许多水草夹杂在石缝里生长,甚至有些鱼虾从他面前游过。他瞪着眼睛四处搜索,看到了一团黑发在水中漂浮,穿着白色里衣的千凝被夹在了水草堆里,半躺在水里的石头边。她双目紧闭,额上一处正冒着血,染红了上方的潭水。
空无快划了几下,游到她身边,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向上划水。感觉到千凝似乎是快要没气了,他将唇对上了她的樱桃小口,渡了一口气给她。
空无把她拖上了岩石,不住的挤压她的腹部,千凝口中流出了好多水,就是没有呼吸。空无又是担心又是着急,于是一边吸气,一边给她渡气,什么男女有别,授受不亲的全都抛之了脑后。
终于千凝有了知觉,她感到有人亲吻她的唇,挤压她的腹部,甚至给她输送内力,睁开眼睛就看到空无焦急的脸。
和他相处了一个多月了,他都是淡然入定的样子,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的紧张失态。看着他温和担忧的眉眼,千凝忽然觉得心中某处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闯进了心里,把她的心装的满满的。
“你醒了?”空无激动的叫了出来。千凝扯出一丝微笑。空无仍旧输送内力给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千凝忽然有点头晕,双手摸向额头,空无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要乱摸,你的额头有伤。”千凝点头,然后勉强坐了起身。这才看到自己只穿了白色的里衣,不过夏日的太阳很大,现在都已经烤干了。空无去了林子找来了些药草用石头砸碎给她包在了头上。她摸了摸那个位置,嘴角抽了一下,似乎是上次被逼接客时,在青楼里撞伤的位置。
“莫怕,这伤口甚小,不会留疤。”空无察言观看,温和的安慰她。千凝撇嘴:“那个伤口处,前段日子也碰了一下,才好没几天呢。竟然又撞了。”空无笑了,摇摇头说:“吃点粥吧。”“好啊。唉呀!”千凝身子一动,右腿就痛彻心扉,嚎叫起来。
“怎么了?”空无刚站起身又慌的蹲下,千凝泪水汪汪的:“右腿骨折了。”空无红着脸将她的右腿上下按了一遍,“没什么事,估计石头碰到骨头了。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千凝脸黑了,接口道:“那你背我吧,我们马上到凤晤国了,到了那边租个房子,我养伤,你去弘扬佛法。就这样说定了。你可千万不能把我扔这里,不管了啊。”
空无好笑的摇摇头,双手合什:“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空无怎会将姑娘扔在此处。”千凝确实够小心眼的,人家空无一个得道高僧自然不会扔了她。并且还一路背着她,又是做饭,又是洗衣,甚至还帮她倒洗脚水。和尚当成这样,他也是够倒楣的。
“哎呀,你看。”两个锦衣男子和千凝二人擦肩而过,停下来看着她们的背影。
“看什么?”左边的人问。“你看这和尚背的人是男是女?”右边的人手指过去,可是指的方向有点奇怪不是背影,而是屁股。
“你看那对小屁股圆圆鼓鼓的都是肉肉,估计是个女扮男装的。嘿嘿嘿……这年头和尚也跟着动春心,光天化日之下拐个小娘子私奔。”说着说着声音还大了起来,故意嚷嚷:“我说小娘子啊,怎么跟个和尚私奔啊,公子我尚未娶妻,不如弃他跟了我吧。”
这声音太大,街两旁的小贩们还有赶集的叔伯兄弟姐妹们全都将目光锁定了千凝二人。
空无倒是没什么反应,仍旧一脸温和,不疾不徐的前行。千凝一张脸却红到了脖子根,连着整个身体都热了好多。
街上的人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小声议论,指指点点的,真让人没处搁脸啊。
忽然杂乱的马蹄声传来,还有鞭子的挥斥声:“让路,滚开!”百姓们吓的唰唰后退,空无背着千凝也让开了。二个宫廷打扮的侍卫在前面开道,后面一辆大红的马车紧跟着,上面还贴了大红的喜字,竟然是新娘的嫁车,再后面十来个侍卫护送着。一行人走过了扬起了满地的灰尘。
众人望着疾驰而去的马车小声议论。突然又一阵马蹄声响,一匹黑马上坐了一个身着大红新郎服的男子急冲冲的挥鞭驰过,后面又陆续跟了些家丁。千凝扯着脖子看了一会,这架式应该是有人抢亲了。她低叹一声,对这个新娘又怜悯又羡慕。抢马车的穿的可是宫廷侍卫服,恐怕不是皇上就是王亲,没想到这个新郎竟然也敢追。真是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