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苦舟和尚

苏漠皱着眉头，苦思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般风度的老僧，只觉得这人来历就在脑海中隔着一层膜，细细想去，却总是一无所得，心中不免不有烦躁。

正此时，却听着殿首上那位老者干咳一声，满是无奈的说道：

“苦舟师弟，你不是说不曾收过传人吗？可怎么，从这少年灵台心念中显现出的影象看，却是师弟你传给他的《星尘凝息法》，又在六年前教了他三晚道法呢！”

“苦舟？苦舟……苦舟！”

苏漠视看着那个老和尚，口中喃喃嘀咕了几遍，这才忽而记起前尘，手指着那老和尚，嘴角颤动几下，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吐不出口。

——既然当年只传了《星尘凝息法》，后来又都确不曾来找他，之后诸般弄巧成拙之下，已成这般模样，现在还追问这些事情

——便纵得了些理由，又有何用！

苦舟和尚却似不知苏漠所思，睁开眼来，盯着苏漠看了看，便又闭上了眼睛，只低声道：

“不错，是我传给他《星尘凝息法》！嗯，是了，还有一部《百草经》，我也都给他了！”

苏漠听着这冷漠语气，看着他再度闭上的眼睛，心中不由一揪，只觉这和尚既然如此冷漠，当年又何故传他凝息法？

眼下这人形象，无论如何也和慈祥二字对不起来，两下冲突，倒使得年幼时记忆也都变得似真似幻起来，

殿首上老者闻言又叹一声，替苏漠问道：

“既然传法，为何不如当年所约，去渡这孩子入门呢！”

苦舟和尚再度睁开眼睛，眼神飘乎的看着苏漠的这个方向，过了半晌，才又传来这和尚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

“我忘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旋即，便有笑声出。

殿中诸位真人，起码有一半人，被苦舟和尚这一句疑问语气的话给气笑了——其中，当然也包括心思乱飞的苏漠。

“咳，掌教师兄，事情如此，那应当如何？”早在苏漠初醒时便自说话的老者又自出声，问道：“这孩子既是苦舟师兄所授，那咱们早先定的主意……”

殿上老者闻言摇了摇头，道：

“自那灵台铜镜中，各位师弟也当见了，这孩子体质殊异——先前我助他筑基时，便察觉出来——是以，依着我本来意思，便觉得他还是拜入苦舟师弟门下的好！此番既然知道他本就是苦舟师弟所授，拜师之事，更是顺理成章，不用咱们再费心！这样，苦舟师弟，你看可好？”

苦舟和尚闻言点了点头，惜字如金道：

“好！”

如此，带着天翎剑的苏漠去处，便有了着落！

殿中诸位真人对视一眼，对此多有不解，只是诸位真人与掌教老者相交良久，自然知道，既然他如此说，便是定下了主意，不会轻易改变，何况这位掌教向来思虑深远，远出众人之上，此时既拿定主意，那便纵有些眼热于天翎剑的师弟，此时也不好反驳。

不过，他们知道这掌教的厉害。

新来的苏大少却是不知道。

是以，正当众人以为尘埃落定时，却忽听一个清澈童声响起。

“我不要拜这和尚为师！”

苏大少看着那对他爱理不理的老和尚，只觉得一股酸楚涌上心头，童年诸多幻想顿告破灭，只把头一昂，也不理一旁低眉顺目的老和尚，只对着殿上那似乎是定主意的老头叫道。

殿上老者一怔，旋即便想明白过来，失笑道：

“少年莫要多想，苦舟师弟自从五年前开始参悟《真如妙法》后，也不知是不是路子有了偏差，其后便一直是这般性子，不要说对你，便是对我们这些几百年的师兄弟，也都是这样爱理不理，时常忘了许多重要之事——这只是修行道途之必经，非是有意如此！”

苏漠看着老者满含笑意的温和眼神，不由低下头来，莫名其妙的便信了这老者所说，只是心中还有不甘，便道：

“那，那他若还是总忘事情，又怎么教我修行？而且……你们都说我身上有那口天翎剑，我虽然不知是什么，但也知道必是件好东西，你们既然想要那剑，便需给我找个好师父——至少，也得能打得过那个赤月老魔吧！”

苏漠略略抬头，看着殿首上那老者依旧温和可靠的眼神，似乎半点不因他言语所动，不由心中一落，忽而又起了心思，心念转换，接着说道：

“我虽然年幼，知道得少——现在我不会说什么话，你们定要给我安哪个师父，我便跟着哪个师父——但你们也知道，我总也有长大的一天，也有知道得多的一天！”

说到后来，苏漠眼圈又渐红了起来，语气越发无辜，神态越发无助，只是颤声道：

“但凡让我活到能知道多的那一天，前尘之事——早年怎么的安排，总是有个计较的！”

清玄派的掌教一直微笑的眼神终于也消了下去，定定的看着那个单薄幼小身形，重重的叹了口气，道：

“不错，不论何事，总有终究计较的一天！”

“如今你还不知修行之事，我也不好强说，只是，许多事情，也当先与你说清——赤月老祖早在三百年前便炼成“天魔不死身”，一身修为当世罕有，如今虽然因被云真仙子算计，只余了元神出来，但他根本犹在，又得了云真洞府几样至宝，只要不出意外，三十年时间，便又是当世罕有敌手巨擘！”

“你非要找个强过赤月老祖的师父，只怕穷天极地，也未有几分可能！”

“不过，自古以来，收徒传法，都是两厢情愿，断然没有强收强留的道理！虽然苦舟师弟早有传法之行，不过若你不愿拜入他门下，我等怎有强迫之理！若是你……”

“拜我为师！”

这声音一响，殿中诸人皆是面露讶色的看着那里发声的苦舟和尚。

只见那苦舟和尚缓缓睁开眼睛，只看着苏漠，低声道：

“你自《星尘凝息法》修成，已有五年了吧！”

“且做我五年弟子，炼气修行，五年之后，可自取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