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章叹了口气。
晚风吹过来，让酒精充斥的大脑有了一些清醒。
“走吧。“
张章起身，沈虞棠叫住了她。
“我们会输吗？“
张章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白色的裙摆像一朵干净的百合花。她偏着头看她，头发别在脑后，“不会。“
“为什么？”
“因为……”
张章站直了身体，沈虞棠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她的纹身，“Born to die”，向死而生。她记得原来没有看到过这个纹身。
“因为我没有后路了，所以我是绝对不可以输的。”
“万一……”
“没有万一，如果有百分之一的意外，那也是因为我从来不存在的仁慈，沈虞棠，”张章把手环在胸前，眼神犀利地看着她，“吴晋给你说了什么，你不是瞻前顾后的人。”
沈虞棠无奈地摆摆手，她有些好奇如果张章生气会不会叫上官枭也是像现在一样叫全名，“好奇而已，我只是觉得上官根深蒂固的，难度有些大。”
张章听完她的话，扑哧笑出了声。
沈虞棠看着她笑得前俯后仰地险些背过去，一时摸不着头脑，等到她终于顺下了气，才听到她断断续续地说：“上官已经不是昔日的上官了……那个家族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可以掌控局势的人已经一个一个都离开了这个世界，明眼人都知道，上官已经弹尽粮绝了。它的下场只能是看着它那不争气的后辈将偌大的一个公司瓜分，土崩瓦解不过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所以……”张章帮她整理了脖颈处的碎发，今天沈虞棠盘的是民国时期最常见的盘发样式，弯曲的鬓发更显得她面容精致，但是眼角那里轻微的疤痕还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完美的不像话。
确切地说，没有人是完美的，但是越是这种经历过痛的人，却是她需要的人。
先生留了太多遗憾了。
她要一个一个替他完成，就算是穷尽她的一生。
“所以，如果你想从我这里知道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要保证这一仗我们绝不可以输。一旦，我落入他们的手里，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告诉你真相了。”
“谁？”
沈虞棠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但是张章说到她们的时候，眼睛里突然亮的那一抹光，暴露她的恐惧。让她害怕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张章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一句话她给自己的话，“Born to die“，”我答应过先生，会保你平安的。“
沈虞棠抓住她的手，“是谁？“
“是不是跟当年杀害我父亲的人是同一伙人？“
张章沉默着不说话，沈虞棠不禁有些着急，“是不是？“
张章还是不说话，确切地说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当年那场轰动了一个城市的两起车祸，带走了两颗星星，唐满秋和沈鹤之同出一辙的死法引得媒体争相报道，而身为车行的女儿，张章亲眼看着父亲在第三个晚上烧掉了一纸字据。
从那以后，父亲开始吃斋饭，戒了烟酒。
像是在无声地忏悔着什么，，如果一个人不去争取什么，很快便会被甩在后面，而后被浪潮抛弃。后来车行一蹶不振，上流社会开始摒弃不入流的商人，父亲恰好是其中一员。
搬家的那一天，她亲耳听到了父亲说：“终于，解脱了。“
张章的生活一落千丈，很快便忘记那纸醉金迷的生活。
如果不是后来阴差阳错得到的那份工作，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踏入那个世界，父亲已经五十岁了。没有力气也没有能力去掌控她的生活，只是不止一次地让她回家。
回到离这个城市很远的那个边陲小镇。
在她订好机票准备离开的时候，上官枭没有挽留她，只是开车将她送到了机场，在候机的时候，说了张章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
“你的父亲原来犯了错误，妄想时光可以淡化过错。但是他忘记了，只要后辈或者，那前人留下的痛苦就一直存在着，你难道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筱筱？“
筱筱是她的小名。
只有母亲和父亲会在家里这样喊她筱筱，带着软糯的闽南口音。
“发生了什么？”
张章想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她的小名，她的父亲，还有家人绝口不提的秘密。
“也没有什么，你有一个好父亲。”
上官枭拍拍她的肩膀，“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是一命换一命的，你能活到现在应该感谢你的父亲，筱筱，你要做个好孩子。很多年之后会有一个男人找到你，并且要你为她的父亲偿命。”
涉世未深的张章没有接触过生死。
她上普通的学校，和普通的学生在一起，过最普通的日子。在此之前，只是为了会不会失业而担心，现在却要为了生死操心，这让她害怕，更让她清醒。
“不过 你不要害怕，因为你不是一个人。”
上官枭蹲在她面前，替她揩掉了眼泪。
“我会死在你前面的，如果你要让我保护你的话。”
上官枭说了很多的谎话，但只有这一句话是真的。
他真的死在了她前面，但是却不是因为保护她，而是因为险些杀了她，张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因为情绪激动而眼眶有些泛红的女人，因为背光所以她的五官有些模糊。
但是美的，美的模糊。
“不是一个人，你的敌人。“
张章顿了顿，“有很多人，如果你要报仇的话，你的心会很痛的。“
沈虞棠的手微微有些僵硬，她可能有些清楚张章的意思了，但是她不敢相信，这就是结局。
“能有多痛？”
“痛到你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人值得相信，所以，阿虞，收手吧，好吗？”
沈虞棠松开了手，向后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定。
注视着张章久久不说话，才扬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你要告诉我，你是其中一员吗？”
“你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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