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6 情思暗长

2019-06-07 作者: 陌绫舞
NO:26 情思暗长

墨渊抱着月见从空中落下了云头,降在了东荒的俊疾山上。此时黑暗过去,云开雾散,一轮旭日初升,照得山中一片静谧,看不见半个人影。几间茅屋近在眼前,依然没有人。显然近几日有恶虎出没,吓得住在山里的人早已经逃散了。

月见扶着墨渊进了屋,捡了把椅子坐下,小心地挽起了墨渊的袖口。墨渊此时的手臂已然被鲜血殷红了大半。一阵心疼月见从怀里掏出来药瓶,手却有些微微打颤。

墨渊静静的眼神看着她,如千尺寒潭般静默无声,没有泛起来一丝一毫的波澜。靠在椅背上,他微微闭起了眼睛。月见手里握着药棉,轻轻地为墨渊止血疗伤。看着墨渊略显苍白的面颊,心中一凛,手里随之一颤,力量使得紧了,只觉得那手臂在她的手上微微的一颤。抬起头来,只看到墨渊微微闭紧的唇。她只感到心里又痛了几分。

“对不起,师父,我弄疼了你。”月见抬起头来看着墨渊道了声。

“无妨。”墨渊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平静的眼中掠过一抹柔柔的光,淡淡道了声。

上药的过程,对于月见来说,似乎无比漫长。每一滴伤口处的血流,都会让她感到心疼和自责,因为那是墨渊因为救她而受的伤。而每一次师父手臂的微颤,都会让她心惊肉跳。面对恶虎,她从没有惊慌过。虽然功力不济,却也大胆向前,没有退缩半分,因为她是昆仑虚的弟子,绝不会给师父丢脸。然而师父每一次努力忍住的疼痛,却深深刺痛着她的心。

好像过了千年万年,伤口终于清理干净,包扎好了,也不再流血。月见扶着师父躺到了床上。墨渊本来想推开她,却在心里忽而一软,便由着她扶着自己,躺了下去。

身为战神,他此生不知经历过多少战,这一次甚至都不算惨烈,而他仅仅抱了把琴,甚至都没有亮出来轩辕剑。他是天族不败的战神,当然也不是****之身,所以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受伤。但在以前即便损筋折骨,他也未喊出过半声,一切疼痛都在云淡风轻中化去了。只是这一次,却似乎不太一样。内心中最柔最软的那一处,不知被谁轻轻地撩拨开,有些微微的酥软。

此时屋里开着窗,吹来了山里清凉的风,有些冷,但又丝丝和缓。他说不清是药的力量,还是受伤的缘故,或者是这风吹在脸上身上的感觉,让他眼前有些迷蒙,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去。

月见看着墨渊的睡颜,阳光将他的脸晒得微红,两道剑眉直击入心,微微上翘的桃花眼,长睫浓密,鼻梁如山脊一般,薄唇轻抿,似是思索什么。

月见微微红了脸,不知怎地魔怔了一般,在墨渊唇上覆上轻轻一吻,瞬间反应过来,月见慌忙往后退了退离开房屋。

‘月见呀月见,你怎么能对师父存了这样的心思呢!’月见心里暗自对自己道。

‘可是……可是…她真的好喜欢师父,让她离开师父,她不想更舍不得。’月见心里想到。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受伤的手臂好像已然无恙,于是便坐起了身。才看见月见竟然伏在自己的床头睡了。午后的阳光照耀着她,清秀的脸庞显得格外明亮,小小的唇,精致的鼻梁,微闭的眼眉,还有睫毛在日光下轻闪。一切都美妙得近乎虚幻。

墨渊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忽而闻出了隐约的药香。才看见旁边桌上放着月见为自己煮的药碗。昨天打了那样的一仗,然后又照顾了自己半天,她显然是累了倦了,煮好了药也忘了,径直躺倒在了床头上。

墨渊轻轻地笑了。笑她酣睡的模样,笑她即便在睡梦里也要凑到自己的身旁,倚在自己身上睡得如此安然。突然,柔柔暖暖的什么悄悄地进入了他那颗久历杀伐征战而渐渐变淡了的心。

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让那柔柔软软的发丝在他掌心撩动,在他的指尖缠绕。月见轻轻地动了一下,墨渊赶快松开了抚摸着她头发的手。月见抬起了头,看到师父略显苍白的脸,还有迷蒙着的眼神,仿佛照进窗棱里的日光。

“师父。”月见轻轻唤了一声。

“十八,我的伤不打紧,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今天表现得不错,很勇敢。”墨渊柔柔的声音在小小的屋子里低低流转。

“师父。”月见低低地说着,手握住了墨渊的手臂,不想却被墨渊拥进了怀里。

这一刻,静谧而又温存。月见靠在师父的怀抱里,仿佛为自己的心找到了可以安然存放的地方。而墨渊此刻的心,也慢慢收起了苍冷,也渐渐漾起了轻波。此时的日光,此时的风,让他有生以来三十多万年的时光里,第一次萌生了一种很莫名的想法。突然希望时间能够终止在此时此刻,只有他和她在一起,没有天族,没有昆仑虚,也没有征战,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屋一塌,一酒一茶,就这样相偎相依着,不离毫分,一直一直地到永远。

月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到了床上,身上裹了层薄被,还被盖得好好的。而墨渊却不知去哪里了。撩开被子下了床,才发现已经是傍晚时分,天渐渐的黑了。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竟然一觉睡到这么晚。

只听耳畔有悠悠的琴声,大气而又深沉,音调不高,声音更不大,但却又让人顿生壮怀激烈之感。仿佛只是信手弹拨,乐声在幽静的山谷里回荡着,但仿佛沧海桑田都在它的笼罩之内,博大得让人睁不开眼。

这样的琴声,只能出自于一个人的手。这个道理,月见自然是知道的。因为他还是掌乐的神。

此时月亮初升,而山里的风还有些沉。月光下,轻风里,坐着一个玄色的身影。整齐的发髻高高绾着,宁静的眼眸被镀上了一层银光,幽幽之中有些闪亮。既清冷又温润。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似乎很随意地拨弄着,只三两声,月见的心便在这一瞬间安静了,墨渊轻轻转了过身,深邃的眼眸看着她,神色有些异样。

“师父,你在这里弹琴。你的伤,怎么样了?”月见心里一动凑过去问道。

“无妨。”墨渊又垂下了眉眼,只淡淡地说了声。

月见凑了过去,挨着师父坐下,手攀住了月见的腰,把头藏到师父的怀里,让自己笼罩在师父的琴音里,月见只觉得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一切安然。

墨渊伤在了右手,所以只用左手轻轻弹拨着琴弦。而月见则坐他的身侧,伸出双手来拨弦。两人的琴音却又在山中寂静的空气中很莫名的契合。

墨渊的琴音从指尖缓缓流出,嘈嘈如急雨。月见的琴音浅浅流泻,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混合在一起,如同大珠小珠般落在玉盘之上,叮当作响,袅袅动人。这样和谐的琴音,在两人此时此刻的心间缓缓流淌着,丝丝温润。

忽而月见轻轻抬起了眼角,看到了墨渊宁静的眼眸,正落在微微闪亮的琴弦上,神情专注地让琴弦在他指尖流动,微微抿着那轻薄的、在受伤后略显苍白的唇。突然之间,月见想再次凑上去吻一吻那被抿住的唇。却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吃了一惊。匆忙之间咽了咽口水,定了定神。

“你怎么了?”墨渊似乎感到月见手中略略的停顿,不无关切地问了一声。

“没,没什么。”月见草草地应答,把手偷偷放到身后抹了抹,擦了擦浸在手中的汗,仿佛可以把刚才的那个念头甩掉一般。

“我只是不太熟练。”说得极低极低,头也随之低了下去,只希望师父没有看见,她此时的脸上早已羞红了一大片。

墨渊却仿佛浑然不觉,依然低头弹着琴,但琴声却越来越柔,也越来越缓,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一派花团锦簇的景象在月见的眼前呈现。月见赶紧拨弦抚琴,琴音恰似鸟语啾啾,彼鸣我和着,为那盛世繁花再添上点点生趣。

忽然墨渊开始单手扫琴,仿如银瓶乍裂,泉水迸溅,又如铁骑突出,金戈铁马,沙场点兵,气势如虹,不愧为世间的战神。月见的心也为之一振,学着墨渊的样子,十指在琴弦上拨扫,划出道道秋风,为沙场助战。

两人手上动作都大了些,不经意之间,两手碰到了一起,月见的心微微一动,体味着墨渊温润的手在她手背上滑动的感觉。不知为何,这手上的感觉却仿佛连通着腹中的经脉,让她感到全身一阵接着一阵的酥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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