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枫叶渐红。
憧憬着绿色方阵，幻想着嘹亮军歌。
秦朗满腔热情，穿军装戴红花，背上军用背囊首批启程。随着二十几名入伍新兵，开始军旅人生。
夷城东站广场，全市400余名新兵集结，市委、军分区领导出席欢送大会，新兵代表发言。然后新兵交接，各赴前路。
晚上七点四十分，秦朗登让由夷城东站开往豫州东的Z50次列车，到达豫州后转车至肃州。五号和六号车厢都是新兵，除了湖北籍新兵，还有部分重庆和四川籍兵。起初没坐满，行到汉口又陆续有新兵汇集。
秦朗是第一次远行，第一次坐火车。就如同接兵干部所说，从今天开始，以后要经历人生当中许许多多个第一次。然而，等新鲜好奇、兴奋紧张过后。车外灯光远逝，车厢内慢慢安静下来，思乡之情油然而生，顿时泪眼红红。
秦朗埋下头，不愿让人看到他的泪水，心里已暗暗发誓。此去，无论苦难艰辛，一定勇往直前，无所畏惧。不然，有负众望。
“下车了，下车了……”秦朗晕晕欲睡当中，被一阵吵闹声惊醒。车已靠站，车厢内乱糟糟的。新兵摸不清状况，有的眼未睁全，便开始寻找自己的背囊。
“都都……”一声尖锐哨响，紧跟着一接兵干部站到了座位上高呼，“所有人回到座位，所有人回到座，不许说话，不许乱动，不要着急找背囊。听从命令，全部回到座位上，坐下。”等车上安静下来，才接着喊道：“请各部队接兵干部，看好自己的兵。现在列车到了豫州站，西方战区新兵在此下车，其它人员一律不得乱动。”
秦朗也没记清自己属什么部队，见到身边的战友都开始动起，也跟着寻找自己的背囊，并小声问旁人，“是转车到肃州吗？”
“是肃州吧？”那人亦是糊涂。
车外小雨，出站已是凌晨四点。橙红灯下，车站广场雨雾茫茫。风雨中，一家“军嫂茄汁面”馆依然开店迎客，让这些新兵感到浓浓温情。
“所有新兵成两列，现在开始点名！”在核清人员之后，四十余人的队伍顶着细雨涌向了面馆。
秦朗望着碗中的面条，暗暗发呆。虽然一整天没怎么吃，此时已至深夜依然没有味口。
凌晨四点半，队伍开进侯车厅。未料，本应安静的候车厅里却人声鼎沸。广播中不断播放着，“各位旅客，由北京西开往三亚的Z201次列车晚点！请旅客朋友看管好自己的行李，耐心等候。需办理退票或换乘旅客旅客，请到售票厅办理退票或换乘……”
候车厅的左侧，数百名新兵席地而坐。还未走近，一名身着地方武装部服装的少校军官迎面而来，“由于京广线遭遇暴雨，泥石流，导致20余趟列车晚点，造成大量人员滞留候车室，为方便管理，请所有入伍新兵到右侧等候！”
“晚点？不会影响Z164次列车吧！”
少校认真答复，“Z164不会受影响，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已从铁路方面得到消息，道路在两个时之前已经恢复，目前所有列车运行正常。只是造成部分列车晚点。”
“那行，谢谢！”接兵干部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组织秦朗等人到右侧，所有人成两队靠着自己的背囊席地坐下。接兵干部聚焦在前面的座椅上，互相攀谈。等待是漫长且枯燥的，安静了不到十分钟，新兵队伍便开始交头接耳，然后开始大声喧哗。虽然规定不准带手机，却还是有几人偷偷玩着手机，聊微信。
“报告！我想上厕所！”新兵队伍中有人报告。
一位接兵干部站起，“去，带上自己的背囊，不准超过三分。”听到接兵干部发话，新兵纷纷起身，那接兵干部连忙制止，“全部坐下，上厕所打报告，一次不许超过5人，接兵干部陪同。”
秦朗坐着，从旁人交谈中得知，旁边坐着是豫州籍新兵，有的是往北方战区，有的是往东方战区，因为列车晚点造成在此滞留。从服装和背囊的颜色，可以看出兵种不同，海陆空都有，武警居多，已在此等了近四个小时。
秦朗早有尿意，一直忍着，不敢贸然举手报告。回头望了望身后战友，想约他做伴，发现已不是列车上那位同县战友。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估计是夷城市某个区的富二代，手中玩着新版的苹果X。
这时，又有新兵队伍浩浩荡荡进到候车室，被安排成四列挨着秦朗他们坐下，中间留有间隔。他们人数较多，原本宽敞的候车室越显拥挤。坐下问过得知，是从洛阳周边而来在此转车至东方战区。
“报告！上厕所！”突然，坐在身后的那名富二代报告。秦朗抓住时机一同站了起来。接兵干部看看了手机，“列车就要到站，上了车再说！”
那富二代摇头，“大号，忍不住了！”
接兵干部无奈，大声强调，“两分钟，两人一起，马上。”
秦朗提起背囊，两人一前一后，奔向厕所。
“喂，兄弟，有没有纸巾？”
秦朗回头望他，“怎么了？”
那富二代一脸苦相，皱着眉头，“估计是吃了那面的缘故？肚子疼！”
秦朗从口袋摸出来给他。那富二代也不也说谢，把背囊扔到他怀里，“帮我拿着！”然后率先冲了厕所。
“首长说了，两分钟！”秦朗喊了一句，也不知他听到没有。上完厕所，富二代还没出来，已超过两分钟。秦朗上去敲门，“好了没有？”
“快了，快了！”那富二代口中喊，分明还能听到手机游戏的声音。
秦朗无语，遇到这二世主，急有何用。足足又等了三分钟，那二世主才出来，一脸惬意，慢慢悠悠的洗手，弄头发，戴帽子，“江湖救急，谢了！”然后接了背囊，抢先奔出了厕所。
此时，候车室内已人声嘈杂，炸开了锅。
“全部起立，背好背囊站好，前后对正，左右标齐……”
“第一队报数……听清楚，是第一队报数，瞎报什么？”
“说好左右排齐，左右排齐，前面空这么远干什么？”
“上厕所的回来没有？上厕所的……”
“回来了！”秦朗远远答到，气喘吁吁。眼前人影攒动，一色军装看着眼花。刚才就在身前的富二代，一眨眼就辨不清了。
“乱跑什么？我在前面喊破嗓子，补齐，补齐，听不见是吧！”一上尉目露凶光朝他吼道。
秦朗一阵心慌，也不敢仔细瞧他的脸，急忙站在队伍的最后。
那上尉伸着食指，又吼了句，“标齐……”然后一一点数。过了片刻，又从前面数回来。经过两次复核，才对前面答话，“人数对了！成两队，进站，迅速！”
京广线一通，全线皆通。列车一一到站，新兵齐发。顿时，整个车站中央走廊内，一色绿军装，场面极其壮观，震撼人心。一时闪光四起，旅客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秦朗随着人流，四周战友皆陌生，心中惴惴，直到抬头隐约看到上海、肃州字样，至此心安。到站台，再次确认是肃州的列车。进到车厢依次坐下时，然而整列车厢竟不见一张熟悉面孔，不免心生疑惑。
“报告……”秦朗发现身侧战友说话口音完全不对，终于忍不住起身报告。
“又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哪里的兵，毛病！”上尉大声训斥，然后冷声令道，“所有人回到座位，清点人数!”
秦朗无语，呆呆坐下。待放好背囊，核点人数之时，列车已缓缓启动。
站台渐远，车上乘务员播报：各位旅客，欢迎乘坐本次列车，本次列车始发站肃州，终点站上海……
终于确认：上错车了！
“刚才那个兵，什么事？”上尉此时回过神来，目光凌厉。
“没事了！”秦朗明白之时，心已彻底平静。车已启动，说什么都没用。既然都说新兵迷糊，那就糊涂到底。
“没事早点休息！”
秦朗趴着，不明白命运为何开这样的玩笑。笑过之后，随又陷入沉思。按理说，这节车厢应该多一个人才对，他去哪儿了？留着这个疑问，秦朗一夜未眠，不知下车后将如何面对，不免一直忐忑不安。
早上八点四十分，列车在中途彭城站停靠，新兵全部下车。
天空依然飘着毛毛细雨，彭城车站广场集结百名新兵。广场一侧，停放十余辆军绿大卡，遮着厚厚绿帆布。
一名中校军官站在高处，冒雨抱着厚厚的档案袋，另一名下士替他打着大喇叭，“所有新兵同志注意，在我右侧有十一辆军车，依次编号。现在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同志答‘到’，然后出列，根据安排上车。一号车，赵卫国……赵卫国大声点，出列，在一号车等候……好！还是一号车，李强、张玉……”
十二名新兵依次出列，在一号车旁列队。接兵干部当中，一名上尉接过中校手中档案袋，行礼退到一号车前，核对新兵信息。
中校又开始念，“下面是二号车，跟刚才一样，点到出列，其它人员不要动，不要讲话。张强，李玉……”
广场之中人数越来越少，秦朗抬头望天，暗自嘲笑，这没到军营只怕就要露馅。
雨越下越大，前面几辆车直接先开走。因为雨的缘故，中校念到最后一辆车，将手中档案袋一数，“十三个！张干事，这十三个兵交给你！”
少校张干事跑步上前，接了档案袋数了数，人数与档案个数相同。一摸脸上雨水，大手一挥，“十一号车，上！”
十三个新兵，迎雨而上。秦朗亦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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