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卡军车内盖的严严实实，两名士官上车还将车尾篷布放下，顿时车内骤暗。十几人挤车内，因为有雨的缘故，虽闷却还凉爽。
“这是接新兵？我怎么觉得像俩囚车……”
“估计是怕我们记路，防止逃兵！”
新兵们坐在车内，起初在火车上还有同县同市战友，此时分散互不相识，都小声用着绕口的普通话交头接耳。车经过减速带时，屁股在铁皮上一颠，人人咧牙喊疼。
“叫什么？有这么痛吗？毛病。”一名士官朝里吼了一句，车内顿时安静下来。
“下马威！”秦朗暗想，身体轻轻靠在背囊上，任车摇摆。耳中皆是汽车鸣笛声，还有各种音乐、广播的声音，便知道车一直在市区内。短暂启停数次，估计是过红绿灯，又行了二十余分钟。怕是没有二十分钟，在这样的环境中，总会让人感觉时间会漫长一些。
车突然一停，驾驶室有开门的声音。过了片刻，那人上车关门。车继续前行，经过减速带，行驶中司机按了一下喇叭。路面不像刚才那样平整，连续轻微颠簸，感觉就像村里没有硬化的乱石子路。
“一二三四……”突然传来一阵口号，势如山河，车内顿时热血沸腾。
士官将车尾的篷布掀开，车内骤亮。两排粗壮高大的法国梧桐映入眼帘，一支步伐整齐的队伍从车旁经过，惹得这些新兵都按耐不住，纷纷围到车尾，发却声声惊叹。
“都回到位上，注意安全！”士官满脸得意之色，“羡慕吧！都别急，不出三个月，你们也能和他们一样！”
车继续前行，中途拐了两个弯。开进一道门岗，在一空旷大操场停下。
“下车！”
秦朗跳下车，一个大型坦克车库印入眼中，占地足足50亩，比学校两个操场还要大。高大的车库门，从1编到了40，库顶“首战用我，用我必胜”八个大字。
数十辆坦克停在库外，车身盖着厚油布，挂着一条条红色横幅。库前道路是经过耐磨处理，可以看到高低不平的鹅卵石。道路两侧的草坪摆着两个军人形象人偶，一旁竖着“欢迎新战友”的牌子。
十三名新兵冒雨排成一队。张干事下车，又是将手一挥，带着他们冲进了一号车库。
进到库内才发现里面并没有隔断，靠里两排铁床一字排开，场面非常气势、振憾。铁床分上下铺，并没有住满。角落放着办公桌、电脑、打印机等物。
外侧的空地上，数十名新兵或跪或趴或蹲在地上折腾着被子。几个较近的兵，默默抬头望了一眼，满眼无助和茫然，还有望不到尽头的落没。匆匆抬眼，然后又埋头用力倒腾着被子，没了声息。
秦朗心里咯噔一下，莫不这便是自己即将的日子。
张干事向办公桌前的一名少校行礼，“吴参谋，新兵带到，您久等了……”
那少校连忙回了礼，上接握住他的手，嘘寒问暖，“张干事辛苦了！”然后又叫道“通讯员，泡茶！吕志诚，领兵！”库内空旷，声音回荡，如同蹲在一口大缸中。
吕志诚是一名中尉，个子不高，浓眉黑脸的。他接了张干事手中的档案袋，大步流星的撂过来，脚下还带着风。身后紧跟着一名士官，似乎就是来时押车的其中一名。
“欢迎来到东方战区91集团军装甲合成X旅。我们部队的番号是X3081部队，这里是新兵一大队。首先介绍一下：我是新兵一大队三中队长吕志诚，我身后是三中队一班长周耀华。现在全体都有，开始点名！”至吕黑脸抱着档案站到面前，秦朗的心便跳到了嗓子眼，纸包不住火，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刘海洋！”吕志诚声音洪量，才念出第一个名字就没有人回答，感觉非常意外，加了一倍音量，“谁是刘海洋，听到答到！”
没人回答。秦朗心中雪亮，自己就是这个冒牌“刘海洋”，但是此时说什么也不能冒充他。
吕志诚愣了一下，将那档案袋放在最后，依次重新点名。十二新兵都被点到，当然不包括秦朗。
吕志诚脸色更黑，“谁？谁没有点到的？站出来！”秦朗小心翼翼向前一步，“报告，没念到我的名字。”
吕志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的兵？”
秦朗一本正经回答，“秦朗，湖北夷城。”
吕志诚转身向吴参谋、张干事汇报，稍许便回来，看了看秦朗也没有多说，对身后中士令道：“一班长，带他们把背囊和携行包放到墙脚，然后到食堂吃早餐，回来后组织点验。”
一班长领命，“是！”敬礼转身依令行事。
队伍刚欲带走，又被吕志诚叫停，“那个兵，你叫什么带着？”很明显是在问秦朗。
秦朗照实回答，吕志诚点了点头，略笑，“没事儿，先安心吃饭！会弄清楚的。”
秦朗点头，心中一暖。没有辩驳，自己的出处只有自己明白，只怕他们一朝一夕弄不清楚。
饭堂在车库北侧老兵营区内，中途除了看到哨兵和打扫卫生的老兵，营区显得很安静。营区很大，冒雨步行过去大约花了十多分钟。横穿几条看不到尽头的马路，还有一排排白墙青瓦的老式营房，更远的天际便是插在半空的摩天高楼，怕是离市区不远。
早餐依旧是部队迎客的老传统，肉丝鸡蛋面。可能是饿的缘故，加上肉丝当中还有青椒，这顿早餐秦朗吃的非常饱。回到车库已不见吴参谋和张干事，新兵们依旧折腾着被子。一班长周耀华组织点验，背囊、战备包，还有衣服口袋都一一清查。手机、香烟、扑克、现金，各种零食全部放到透明袋中，注名姓名、明细，封口之后统一锁到了铁皮柜中。
结束之后，强调了相关纪律。周耀华吹响了哨子：“都……”哨声一响，所有新兵全部起身站好。
“请三中队各区队长到队部集合！”
片刻，四名少尉区队长齐奔了过来，细细端详了十三名新兵。吕志诚将桌上档案袋一翻，一字排开，“每个区队三名，哪个先来？”看这阵势是要抓阄分兵。
区队长们个个滑得很，细细瞧着这十三个兵，都没急着上前，脸上带着邪恶的笑，互相算计着。
“还怕中队长短我们的兵！上批我讨了便宜，这回我让着他们，也甭抓什么阄了。就他了，就要这一个。其余的让给他们了！”
此人话一出，顿遭围攻。
吕志诚拖来椅子反骑着，嘿嘿冷笑，“少他妈给我废话！不是我小瞧你。桌上十二个档案袋，我让抓十三次，你也抽不到他！”
那区长马上接话，“中队长你说了！我先抽，给我六次机会就可以……”话到一半似乎明白什么，“怎么回事？中队长，十三个兵十二个档案袋，你是不是替谁藏了一个？”然后又回头冲着其它区队长，“你们几个，是谁贿赂了中队长？老实招来！”神色一转想来也不对，又对吕志诚道：“中队长，不会是大队给四中队走的后门吧！”
吕志诚是笑非笑，“少扯，就你话痨！这兵搞错了，没他的档案。怎么，瞧上他了？”说来说去，那区队长单单看中了秦朗。
“瞧这军姿站得，十三个当中最棒的，赶得上老兵了！”
“张晓峰，你这眼够毒。不过军姿站得好有鸟用，身板弱了些！”
张晓锋反驳，“身板可以练，可军姿是一个军人的魂，包含太多与身俱来的东西，练不出来的！”
吕志诚打住道：“好了，越说越远！每区队抽三个兵。张晓峰，就从你开始。”
很快，十二名新被瓜分，分别带下去被再次瓜分到十二个班。然后，在副班长的带领下全部剃成西瓜皮头。
秦朗独自一人留在队部，不知何去何从。
“那个秦……朗！”
“到！”秦朗立正，标杆一样。看得连吕志诚心痒痒，“谁教你站军姿的？”
“高中的时候参加过半个月军训。”
“不错！”吕志诚拍拍他的肩，“先跟一班长学叠被子吧。闲着也是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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