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辛家有女

军体拳集中训练安排在学校室内体育馆，由一名军官负责协调，秦朗任教官。每天晚后一小时，配合电子屏幕，每步分解练习。

当从电子屏幕上看完秦朗录制的教学视频时，全场掌声雷动。

因隔得远看的不是太清，宋婉怡自言自语，“这人是谁？还别说，打的蛮带劲的！”话说完，却发现一旁的辛子荷面色沉重，眼睛湿润。

“怎么了？子荷？”

辛子荷拭泪一笑，“没什么？突然有点想爷爷了！”辛子荷此次高考失利，想报考的专业又与家庭意见发生冲突，经不住宋婉怡的扇风点火，负气远离家乡跟着来到了彭城师范大学。

“哦！”宋婉怡知其懊悔，怕她迁怒怪罪自己，不敢再问。再者对辛子荷爷爷一直生存敬畏，此次子荷负气出逃，自己还是始作俑者，下场未卜。

看完视频，学校领导先是对秦朗的军体拳大肆褒奖，然后对训练提出要求，希望全体学生刻苦训练。

宋婉怡一脸惊喜，“子荷，还真没想到，是咱那小老头教官！”反瞧辛子荷也满是诧异之色。

秦朗站在高台，腰间绑着个扩音器，一招一式，先做示范，再讲动作要领，详细耐心。台下众人，以男生居多，招式先不论，但喊杀声在室内回荡，至少阳刚气势已在，颇有看头。

是夜，宋婉怡已将秦朗威名远传，什么玉树临风、英姿飒爽、风度翩翩，所用之词皆是赞誉。

次日，秦朗回到训练场，众人眼睛放光刮目相看，一时受宠若惊，“怎么了都是？”

“教官，我们想看你打军体拳。”

秦朗一口回绝，“军体拳不是今天的训练内容。”然后故作深意，“再者说了，军体拳是用来杀敌的，不是表演的。”

辛子荷突然叫道：“报告，教官。我要挑战你。如果你所谓的杀敌技连我都打不过，一切都是空谈。”

秦朗愕然，正色回答：“我不接受你的挑战！”

辛子荷固执依然，“什么理由？”

“因为我们有规定教官不能体罚学生。”秦朗稍一停顿，收起一本正经，略代调侃，“学生更不能打教官。”

众学生大笑，唯有辛子荷目光炯炯。

“放长线钓大鱼？”宋婉怡露出异色，盯着辛子荷，“不过一小列兵，犯得着跟他较真？他故意调你味口呢！当心，当心你那点小崇拜，沦陷的无法自拔！”

秦朗不再理会，继续组织训练。连续数日，辛子荷规矩许多，未有插曲。

开始实弹训练，秦朗终于见到了久仰其名的八一杠自动步枪——周星口中的枪中硬汉。确实如此，与九五比起来工艺较为粗糙，棱角分明，历经战火的洗礼，满是苍桑之感。

简单的射击常识学习之后，每个班配两支，分别体验，逐个进行瞄准与击发训练。

秦朗格外留意辛子荷摸枪时的表情，双眼淡定，据枪熟练。更加确信之前的猜测：辛子荷不简单，有多远离她多远。

所谓的实弹射击，充其量称之为体验射击。因新生人数较多，被划分成多个批次。

靶场就是旅部的实弹射击训练场，至新兵连一别，再次来到这里，秦朗感慨良多。

靶场安排专人负责领弹匣、上膛。学生们上前，卧倒、开枪射击。不计成绩、不讲姿势，确保安全。学生们五发子弹已打完，如同猪八戒吃人生果，不知其味。

果然不出秦朗所料，辛子荷的战术和射击动作很熟练，是个老手。

很快，学生全部射击完毕。校领导也都上去过过手瘾，每人二十发子弹。

八一杠已大量退出现役，旅部仓库积压7.62毫毛子弹着急消耗。子弹领出库，懒得进库全部打完。

教官们开始手痒，几个暗示，便开始叫嚣，练练手，较量一下。一时，靶场枪声四起，卧姿、跪姿、立姿，犹似表演。

秦朗听着枪响，坐于众学生前，默默望着。

关于实弹射击的小激动、小兴奋过后，学生们都安静下来，有人问秦朗，“教官，你们平时都是这样浪费子弹吗？”

“浪费子弹？”秦朗缓过神来，“才没有。入伍一年，我跟你们一样，才打过5发子弹。哦，不对，应该是10发，比你们多5发而已。”

“什么？”众学生均露怀疑之色，问起缘故。

秦朗将目光从靶场移过来，淡淡答道：“下连队一直留守喂猪来着。”

“喂猪！”学生又是不解，更有嘲笑之声。

秦朗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根，斜看夕阳，脑海又浮现猪场的那些日子，面露笑容，“过去的一年，我一直在猪场，跟另外一个已经退伍的老兵，喂猪、种菜、训练……为了理想与信仰，坚持不懈、挥洒汗水。那段时光终生难忘，犹似你们奋战高考。”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微显红润，仿佛醉了一般，沉静在回忆中不醒。

一老兵见秦朗站起来，嘲他叫道：“秦朗，要不要试试？”因为军体拳打得好，众人知道了他的名字。

“当然！好久没模枪了！”秦朗整理好着装，对着学生信心十足的一笑，然后又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无论做什么都不难。难的是将每一件事做到极至。无所谓喂猪、打军体拳，还是实弹射击……”

“能做猪倌，也能做兵王。”秦朗丢下话，转身奔赴靶场，在学生眼中悄然间变得高大，如同一尊巨人，群山都在他的脚下。

那老兵见秦朗走近，笑着：“少在学生面前显摆，你好意思说打过八一杠。”

事实如此，秦朗也想不出话回敬，恰在此时向尚也跟着站出来：“秦朗，咱俩过过招！”

众老兵一瞧是他，个个都焉了。向尚是谁？进过特战旅选拔，装甲合成A旅一代枭雄。

秦朗随即露出笑来：“班长，你输了咋办？”

众战友愕然，而向尚却面无表情，淡淡回道：“我若输了，就把你赶出保障连。”

秦朗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死皮赖脸的缠上前，竟同周星有几分神似：“就是把我赶出保障连，你不还是我的班长。”

向尚不理他，建议，“300米固定靶，卧姿，可以吗？”

秦朗尴尬一笑，“我的底细你一清二楚，除了卧姿还能咋样，其它姿势我也没练过。”

众老兵哑然，也不知真假。且个个摇头暗呼，秦朗脑子进水还是被门夹了，与兵王过招，真不知天高地厚。

向尚驻足举目远方，一挥手，“扛箱矿泉水过去。”一老兵当即会意，抱起矿泉水奔去，300米处每个靶台上放一瓶。

八一杠步枪，子弹10发，目标300米矿泉水瓶。原本只是一时兴起消灭子弹，哪料到撩得一代兵王出场，将靶场气氛掀到高潮不说，光看这目标，令众老兵打心里叹服。

“我先来！”向尚步履从容，卧倒瞄准，随着枪响。300米外，一个个矿泉水瓶炸开，水花四溅，枪枪命中，一代兵王绝非浪得虚名。

“好！”四周响起掌声，连校领导都满脸惊讶，由衷称赞。

片刻，靶台再次摆好10个矿泉水瓶，位置、距离不差分毫。向尚退出靶位看着秦朗，目光如炬。

秦朗深呼一口气，缓步靶位，相比而言战术动作差得太远。卧倒之后调整呼吸，四肢内紧外松，让自己每一寸肌肤都静下来，慢慢寻找，寻找，寻找……

“砰、砰、砰……”十声枪响，短暂而有力。

十发命中。

然而，没有掌声。观众仿佛被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有点迷失茫然，待众人醒悟，秦朗已弃枪起立。再想再叫好，显然都慢了半拍。

“回去之后，别再去猪场了！”

秦朗听此笑意骤收，心里随之一颤，如坠寒渊。终于明白向尚话中深意：是鹰，终究要翱翔蓝天。

学生当中，辛子荷尤其关注这场高手间的教量。至听到秦朗枪声，当时已料到结果。而宋婉怡却一头雾水，“不是两个人都全部命中，那老兵为何承认自己输了？”

辛子荷有些激动，尽量压低嗓间，：“你只注意了结果，却完全忽视了枪声的节奏。秦教官的枪声紧凑，几乎听不到间隔。说明射手击发果断，一气呵成，丝毫没有犹豫。更或许说，击发之前，已将10个目标全部铭记于心……”说着说着，发现音量不经意大了些，引起了同学注意，“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另外一个原因，秦教官射击时，太阳正落于山顶，阳光对他的影响要大。”

秦朗回来，同学们见他似有心事，个个变得乖巧听话。特别是辛子荷，时不时转眼看他，眉宇间藏着笑。

宋婉怡直摇头，“要不，跟老爷子说一声，把你弄到X旅？”

“你说什么？”辛子荷回头，竟然没听清。

宋婉怡清清了嗓子，“没什么！”

哪料，辛子荷立即扭头，无意识的又看向秦朗，又下意识的垂头，耳根发烫。

宋婉怡暗自痛惜，“完了，完了！城池不攻自溃了！”

第二天，学校大操场上，如期举行会操及军体拳表演。领导致达谢词，学生有感发言，军训年年如此，除了学生不同，亦无新异。最终的结果，锻炼了学生，辛苦了教官，军训圆满结束。

下午，虽然旅领导一再强调纪律，好言拒绝，学校还是安排了小范围的欢送会。

秦朗以部队纪律为由，拒绝合影，拒绝留下联系方式。

“一个月军训，在你们的大学生涯中转瞬即逝，或许因为某个瞬间而刻骨铭心。许多年后，值得你们回忆的是因为有过这段经历，并非某个教官……我们缘尽于此！好了，就此别过。”

说完，向他们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从容离去。

顿时，身后泪眼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