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权旁落

李欲跟在李家家主李定山身后离开了议事堂，其他人见状也只好各自离去。

李欲是李定山二十年前接任族长之后不久，在自家门口捡到的弃婴。李家见其可怜，便将他收养，李定山给他取名为李欲。

从小李欲就和李家大少爷李子期一起读书、一起玩耍，李家兄妹都将其当作弟弟来对待。

然而因为自己并非真正的李家人，加上府中下人对他也没有大少爷和大小姐那般恭敬，李欲心中难免会产生恐惧和不安。

因此他从小便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欲望，处处谨慎小心，竭尽全力侍奉李定山，极尽逢迎之能事。

正因如此，李家众人都觉得李欲年纪虽小，却乖巧懂事、礼貌谦让，对其颇有好感。

前年李定山五十大寿之后，身体多有不适，他认为李欲跟随自己多年，在百家山镇又没有根基和亲党，加之向来办事稳妥，所以便将镇中的大小事务全都委任李欲代为处理，一时间李欲地位显赫。

李欲善于揣摩李定山的心思，日益为李定山所倚重。

利用职权之便，李欲按照多年来自己拟定的名单，逐个在李定山面前不余遗力的进行诋毁，甚至于某年某月某日某人瞪了自己一眼这样的事情也要进行打击报复。

李欲心知自己专权，害怕李定山一旦听取亲信的抨击便会疏远自己，因此他经常向李定山表示忠诚，骗取信任，验证李定山对自己的态度。

因为李定山的病常年不能痊愈，李欲多次奉命去省城采购名贵药材。

他向李定山请求：“恐怕有时回镇太晚，漏壶滴尽，蓝关、二道岭关关闭，我可不可以说奉族长之命，教他们开门！”

李定山同意了。

有一天李欲故意到夜里很晚才回来，宣称族长命令，唤开两关回到府上。

后来，果然有人去李定山那里控告：“李欲专权跋扈，假传族长命令，私开关门。”李定山笑着把这件事说给李欲。

李欲抓住时机，流着眼泪说：“老爷您过于宠爱我，委任我办事，下面无人不妒火中烧，想陷害我，类似这种情形已不止一次，只有圣明的族长您才知道我的忠心。

我出身微贱，实在不能以我一个人去使全镇人称心快意，担负起所有的怨恨。

请允许我辞去管家之职，只负责府中的清洁洒扫工作，万死而无恨。唯求老爷哀怜我，以保全我的性命。”

李定山认为李欲说的对而怜悯他，不断慰问勉励，事后又重重进行了赏赐。

有一段时间，李欲听说人们议论愤激，都说是他逼死了李府前任管家，因此他心中恐惧，害怕招来三大家族的抨击。

当时镇中举人李昶为李家远房旁支，深明儒家经典，节操高尚而且有名望，却不愿在末世为官，赋闲在家。

李欲便托人向李昶表示问候亲近之意，用心结交，并向李定山推荐，聘任李昶为百家山书院山长，并对他以礼相待，极尽周详。

于是舆论也有赞扬李欲的，认为他不曾嫉妒陷害前李府管家。

李定山时年五十三岁，为人精明强干。担任族长二十多年间，使得百家山镇成为强镇，无论是地方官府，还是地方变民首领，都不敢对百家山镇有所觊觎。

李定山五十大寿时，上自明朝藩王、地方知府，下至地方变民首领都派代表前来祝贺，甚至于终南山中的道教掌教亲自送来一个据说掌握了炼丹神术的道长。

这位道长号称“终南真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却声称自己已经有一百多岁了，众人听了自当是玩笑话，并不当一回事。

看到大家的不屑与嘲讽，终南真人也不做辩解，只是掏出一个洁白无瑕的玉瓶，说道：“瓶中有五粒丹药，族长可以试服，如无效果，我愿以死谢罪。”

这时终南山掌教也在一旁说道：“族长尽管放心，我教中已有多位长老服用过，此丹药绝无害处。”

李定山示意李欲收下，同时抱拳说道：“多谢掌教。”

接下来的五天中，李定山每天服下一粒丹药，感觉精神好了些许。他便命李欲招来终南真人，让他继续炼制丹药。

眼见李定山身体状况逐渐好转，很多事务都开始亲自处理，同时终南真人也越来越得宠，李欲心里便生出了一丝危机。

为此，李欲一方面将终南真人的生活照顾的无微不至，私下送去诸多珍宝古玩；另一方面利用各种机会在李定山面前吹嘘终南真人的长生不老之术。

李定山自从服食丹药之后，确实也感觉身体好了很多。因此便架不住李欲、终南真人的轮番吹捧，同意由二人开始筹办仙丹炼制事宜。

李欲提议到：“老爷，炼制仙丹，讲究心诚，大家都说五峰山顶有仙气，有神龙护佑。

您看是不是可以让终南真人在山顶另建一座道观，专门用于炼丹，炼制成功的丹药由我专程取回呈上，以此显示对神明的敬畏之心。

另外，新建的道观我们就对外宣称是为全镇人祈福，以免众人非议。”

李定山屡屡胡须说道：“就这样去办吧。”

新道观建成后，李欲不失时机的送去了几名颇有姿色的女道士，自此终南真人就很少离开道观了。

李定山有时问起终南真人，李欲就答道“真人一心敬奉上仙，终日为老爷炼制仙丹。”

每每听罢，李定山就微微点点头，然后便不再说起。

李欲就通过这样的手段成功的隔离开了终南真人。

李定山随着丹药服用时间加长，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精神大不如前，镇中的大权便又再次紧紧的抓在了李欲手中。

见到这种情形，李子期和宇文灼多次进言，均被李定山痛骂，时间长了他们都很难见到一次李定山。

李子期认为自己和李欲情同手足，便让李欲安排见父亲一面，李欲说道：“我也每每劝老爷少食丹药，天下并没有什么仙丹神药，可是人微言轻，总是被老爷训斥。

兄长你能够单独向老爷劝言，那实在是太好了，一有合适的机会我就安排你和老爷见面。”

过了几日，李欲故意避开李定山心境平和而又闲暇的时间段，特意在李定山快要服食丹药时，通知李子期前去。

此时的李定山已经近乎癫狂，未等李子期开口，便大骂起来：“你是想我现在就死吗？为父的一点点小要求你都不能让我如意，滚出去！”

李子期无奈，只好转身离开。

李定山大叫着：“快拿仙丹来！子期就是不想让我舒服，我没事的时候就不来看我，非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他就是李家的不孝子孙。”

李欲低声道：“老爷，我看到子期刚才离开时，面有喜色。”

李定山默然片刻，道：“让子期明天来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