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北麓,岩崖陡峭,曲水回环,花木繁茂,流云飞瀑,云雾缭绕,一老僧正在打坐参禅,虽然已是垂暮之年,但眉宇间的英气依然掩藏不住。
隔壁禅房里躺着的两个年轻人,现在微微睁开眼睛。饿,真的是太饿了;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宇文恪,我们这是在地府吗,这地府的房间可真不错,看来我活着的时候还是做了不少好事的,嘿嘿。”
“你做过好事?二婶家下蛋的鸡是谁给吃了,五叔家的狗是谁给下了火锅,就算这是在地府,那你也是沾了我的光,才能住这么好的房间的。”
“说的好像那次你没吃的是的。”
“两位小施主看来已无大碍了,去拿两碗白米粥来给两位施主。”
“你们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了。”
看到这一幕,两人有点不明所以,宇文恪看到墙上挂的一幅字“万峰交掩一峰开,晓色常从天上来。似到西方诸佛国,莲花影里数楼台。”
心下道:唐代诗人卢纶的《题悟真寺》,想到此忙说道:“多谢悟真大师。”
老僧微微一愣,便看到了那幅字,“你们应该谢的人是我的徒弟,要不是他把你们救回寺里,老衲也无从帮助你们,一切皆是缘分。”
悟真寺是闻名天下的净土宗祖庭,自古即有“圣坊仙居”之称,其历史可追溯至西晋以前,隋开皇十四年,高僧净业奉诏兴建,正式称名“悟真寺”,现任主持正是说话的老僧悟真大师。
回想起领到五百两赏银的当天,宇文恪、宇文表俨然成了赵家庄的明星,所到之处无不引起众人的关注,吃饱喝足之后两人便开始赶路。
出了赵家庄,大约走了十里地,只见一人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十几个小喽喽,挡住了去路,两人看到情况不对,便想转身往回跑,可是一转身,发现身后的路也被人挡住了。
骑马的人哈哈一笑,说道:“你们两个小子最近很风光啊,不想吃苦头的话,现在就乖乖跟我走吧,我大哥想尝尝你们的手艺。”
“好汉,我们把银子都给你,放我们走吧,我们就是两个前往省城赶考的学生,除了读书啥也不会啊!”
“别废话了,银子我当然会拿,伺候好了我大哥,还能给你们留条小命。”
被这一众土匪裹挟着往前走了约莫五里地,来到了一个隐秘的山坳里。
看到密密麻麻的帐篷,宇文恪心想:这帮人少说也有三四千。不好!这帮土匪住在帐篷里,显然是从其他地方流窜过来的,十有八九是冲着赵家庄来的。
赵家庄虽然富庶,但是武备方面跟百家山镇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一定要找机会跑出去通知赵家庄做好防范才行。
“愣着干啥,快点给我大哥准备饭菜,要是惹得我大哥不高兴,小心你俩的狗命。”
宇文恪只得开始准备食材,宇文表张罗着生火。做好了饭菜,两人便被带到了一个大帐之中,侍立在旁,大帐中央有一条长桌,七八个人围坐在一起。
“大哥,听说赵家大小姐那可是出了名的水灵,那个美啊……”一个土匪头目表情猥琐,竟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瞧你那点出息,我们可是要跟着大哥干大事的人。”
“财色双收,我们一样也不落下,哈哈哈。”
“好了好了,开席吧,等破了赵家庄,我一定重赏各位弟兄。嗯,今天的菜做的有水平!”
“大哥,这可是我专门下山给您抓回来的大厨。”
“人才怎么能说抓,应该说请,是这两位小兄弟吧,坐下一起吃。”
宇文表刚准备过去坐下,被宇文恪一把抓住,“多谢大头领,我们不饿。”
“哈哈哈,这小子不错。”几人便不再理他们两人,一边说着一些粗俗的话,一边吃着饭。
等到土匪头目吃完饭,两人才被丢给一些冷饭剩菜。
挨到了四更天,两人估计土匪都已经睡熟了,便悄悄起身逃走,然而没跑出多远就被巡逻的土匪看到了,慌乱之中两人跌落山崖,醒来之后,就已经在悟真寺了。
吃完了一碗白米粥,两人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同时拜托悟真大师派人前去通知赵家庄做好防备。
“已经晚了,昨天在你们昏睡的时候,土匪就已经抢劫了赵家庄,不过赵家庄毕竟是大庄,庄里的乡勇也很是厉害。
赵家庄这次只是损失了一些财物,伤亡的人员并不多,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阿弥陀佛。”说话的正是救他们上山的师傅。
“谢谢小师傅相救,”两人想要起身,但是无奈身子不听使唤,只能勉强拱拱手。
“两位是有缘人,这些俗礼就免了吧。”
“两位安心静养,明日再来看望两位。”
在寺中过的这些日子大概是宇文恪和宇文表近月来过的最舒坦的日子了,宇文恪看着窗外的小菜园,口中念道:“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看个菜园子还看得你一身诗意,啧啧啧。”宇文表调侃到。
这时一个小僧人匆匆忙忙地从他们门外跑过,“小师傅,你这么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宇文恪开口问道。
“二位施主还不知道,蒙古的喇嘛突然来访,主持大师正在前院应对。”说完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走,我们也去前院看看。”
宇文表只觉得眼前白衣一飘,宇文恪已不见了踪影。“等等我,哎,磨刀不费砍柴工啊,我们一起走。”
到了前院,只见蒙古喇嘛一行数十人站在厅内,宇文恪、宇文表两人扒开人群选了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站在那里静静观望。
“几位莅临本寺有何指教?”悟真大师开口问道。
“听闻贵寺佛法高深,武功更是登峰造极,特来请教。”
“江湖传言不足为信,敝寺僧侣一心苦修参禅,闲暇时间练习武功,也只是防身而已。”
“看来悟真寺只是徒有虚名,竟敢妄称净土宗祖庭?主持大师,哈哈哈,中原人皆是夸夸其谈,实则蝼蚁不如。”
悟真大师脸色微变,“法王此言差矣,我们中原佛法讲究和字,万事和为贵,不争高下,不讲名利,大道自在人心,武学也自在己身。
所谓刀剑无眼,得饶人处且饶人,如若血腥扰了佛门清净之地,甚是不恭。”
“看来主持大师是怕了,中原难道真已无人?哈哈哈。”
宇文恪走进大厅,来到悟真大师身边,耳语几句,然后看着方才开口的喇嘛说道:“法王此言差矣,我中原人才济济,主持大师有容人之量罢了。
都说面由心生,恕小生冒昧,看法王的面色也是不大好看,如果今日比试输了,岂不更加难看。
在下建议,不如双方各派弟子比试,一分高下,如何?”
“哈哈哈”周围僧人都笑了起来。
“好,就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法王,那我们半个时辰后正式开始比试。”
“时间紧迫,今日之事,还要烦请两位小施主帮忙。
鸳鸯阵以11人为一队,但是阵法千变万化,要在短时间内练成,需要极高的悟性,现在时间紧急,今日已来不及调集人手。”
“但请大师吩咐。”
“好,鸳鸯阵最前为两名队长,一人执长牌、一人执藤牌。藤牌手执轻便的藤盾并带有腰刀,长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掩护后队前进,藤牌手除了掩护还可与敌近战。
紧随其后的两人手执长棍,每支木棍长三米左右,掩护盾牌手的推进和后面弓弩手的进击。
四名弓弩手,左右各二人,分别照应前面左右两边的盾牌手和执棍手。
再跟进的是两名“镗钯“手的担任警戒、支援等工作。如敌人迂回攻击,短兵手即持短刀冲上前去劈杀敌人。
各种兵器分工明确,每人只需精熟自己那一种的操作,有效杀敌关键在于整体配合,令行禁止,大家开始演练吧。”
鸳鸯阵阵法灵活,蒙古喇嘛二十人输的一败涂地,再无来时的气焰,更不敢提起兵书之事,最后无奈离去。
禅房内,烛光闪烁,人影忽明忽暗。
“两位是百家山镇人吧?”
“是的,大师。”
“这位小施主,你左手臂上的黑色斑点近日是不是又变长了一点,具体是怎么来的,可否告知?”
“当然可以,只是说出来怕您不信。”宇文恪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宇文表听得直摇头,然而悟真大师却频频点头,面有惊喜之色。
悟真大师从身上取出两本书,《练兵实纪》和《纪效新书》,分别拿给两人。
不等两人开口,悟真大师就说道:“两位施主肯定会觉得奇怪,一个老和尚不谈论佛法,反而要叫你们学习兵法,而且还是学习本朝人尽皆知的两本兵书。
且容老衲细细道来,贫僧的祖上本是百家山镇人,后来迁徙到沿海一带,但是祖上的关于神龙的传说,却在家族中世代相传,两位施主注定与神龙有缘,此为一也。
贫僧原本是戚帅手下的一名偏将,因性情耿直,不容于朝廷权贵,戚帅为了保护贫僧,便秘密让贫僧藏身于此,所以贫僧对戚帅的练兵、用兵之法熟烂于心,而且掌握了精髓。
贫僧一直有心找到有缘人,予以传授,给两位的兵书与流传与民间的大有不同,两位可认真研读,有不明白之处,尽可询问,一切皆是天意,此为二也。
两位施主一路走来,所闻所见,觉得当今之世,是一个怎样的世道?
当下应该研习的学问应该是什么,两位皆是聪慧通达之人,我想应该已经明白了,此为三也。”
两人一夜无眠,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这一路的所见所闻。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宇文恪、宇文表在悟真大师的悉心教导下,逐步掌握了戚继光练兵、用兵的精髓,宇文恪更胜一筹。
“大师,多谢您这一个月的悉心照顾和教导,我们现在已经基本痊愈了,打算去看看赵家庄的情况,然后继续赴省城参加乡试。”两人跪在地上说道。
“两位小施主,老衲与赵庄主颇有些交情,这里有一封书信,你们带了去吧。
神龙之事不可再与他人说起,兵书之事亦不可道与他人,切记切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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