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整,客厅里悬挂着的古老笨重的钟,尽职尽忠、准时准点地响了起来。
厨房里,郭晨对陈妈说:“等钟声一落毕我哥就会敲门。”
陈妈唯唯笑着,她是最了解郭勇的。
果然,钟声落毕,敲门声准时响起。陈妈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白朗早已走过来客气地说:“陈妈,我来。”
“怎么这么久?!”门刚一打开,郭勇就没好声没好气的埋怨。看到开门的是白朗,他随即面无表情的走进屋。
郭勇换了鞋脱了外套就要上楼洗澡,这是他每天回家的不变套路。
“我们谈谈。”白朗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终于闷在身后说了一句。
“洗澡你要跟来?”郭勇反问。
气氛略显尴尬,白朗小声说:“你先忙完吧。”
郭晨这时从厨房里探出头喊道:“给你五分钟,然后我们就吃饭!”
郭勇眯着眼睛笑着回答:“遵小东西的命!”对待这个唯一的妹妹,郭勇永远是捧在手心里的。
白朗退回到客厅坐着,郭晨看出白朗情绪不好,没作声,也折回厨房继续熬汤。
这是郭晨特地给白朗熬的补汤,白朗那晚喝的酩酊大醉还淋了雨,她担心他生病。
陈妈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后,郭勇才开始动筷子。
“陈妈,以后超过九点钟还没回家的话就让白朗送你。”说完,郭勇目不斜视地加了一句,“没意见吧?”
显然,他是在问白朗,而不明真相的陈妈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那会儿还有公交的。”
郭勇没说话,郭晨也扒着碗里的米饭默不作声,在等待白朗的回答。
他们都心知肚明,陈妈的住处离苏米苏和白朗以前的家很近。郭勇故意这样问他,是在试探白朗是不是对苏米苏还心有牵念。
“让老王送吧,我开车不太娴熟。”白朗冷静地回答。
“对对对,让老王来吧。”郭晨这才松了一口气,夹了块儿肉放在郭勇的碗里,笑眯眯地,掩饰不住的高兴。
可是当郭晨兴高采烈地盛了汤递给白朗的时候,白朗却放下碗筷说:“我吃饱了。”
郭晨双手定格在空中,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踪影。
月如钩,白朗搅动着咖啡杯里咖啡出着神,他在想,苏米苏这个时候在忙些什么呢?
“在想苏米苏?”
郭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院子里的桌子上多了一杯咖啡,郭勇随后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朗怕被郭勇看穿了心事,所以无论他是猜对了还是错了,他都一律否认。
“不用担心,只要你一心一意的对我妹妹好,我不会为难她的。”郭勇轻描淡写的蹦出这几个字,却殊不知为了能得到他这句承诺,白朗等了多久。
“真的吗?!”显然,白朗有些激动。
郭勇看向天空,幽幽的说:“也不知道这么晚了,苏米苏在干什么?”
白朗低头不语,以往的这个时候,他正在和苏米苏蜷缩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看电视抢遥控器,懒作一团,紧紧相拥。
而今,所有的忧郁情歌都填不满他空洞无力的情绪。
“不是说要跟我谈谈吗?谈吧。”郭勇开口道。
白朗说:“你去苏米苏店里做什么?”
“你呢?”郭勇反问。
“我......”白朗突然结巴,他瞬间觉得自己把自己逼进了一个死胡同,绝望的找不到出路,面前便是郭勇狰狞的脸,背后却是一堵坚不可摧的墙。
“下不为例。”郭勇说完,站起身来往回走了两步,又接着说,“只要你安安分分的管好自己,苏米苏就会安安全全活在她那间幽暗的花店里。”
白朗没说话,只呆呆坐着。
“还有,以后郭晨给你做的东西不吃也请你礼貌一点!”郭勇重重的抛下这句话甩手进了屋。
黑黢黢的夜空,月亮显得那么苍白,连星星闪烁的光芒都是惨白惨白的色彩。
人生有好多不能言说的苦衷。
如果有一天苏米苏知道了这一切,她一定会骂我懦弱吧。
白朗想着,把杯子里的咖啡全部倒在了花园里的一朵花下。
然而,在这个用钱说话的社会,生存在底层的蜉蝣们除了屈服还能做什么以反抗呢?英勇赴死的感人事迹恐怕只属于战争年代,为爱屈服,才是白朗现在所能为苏米苏做的最伟大的事情。
白朗心想着,不由得伤感起来,心绞痛着,快不能畅快呼吸了。苏米苏,如果你知道我这样懦弱,请你一定唾弃我,好吗?
如果能让苏米苏快速重新燃起生活的激起,那么得先让她彻底死心。
复了燃的死灰,也许会绽放出更绚烂的火花。
白朗上楼,走进了郭晨的房间说:“请柬已经交给她了,我先回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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