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凉白的心

苏米苏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孤单的夜晚了。

寂寞拖着疲惫的躯壳流浪，枕着眼泪等待天亮的日子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八月十五前一天就是苏米苏的生日。

苏米苏还记得上一次在她生日的当晚，白朗在家里洒了满地的红白玫瑰花瓣，奢侈的买了瓶八二年的拉菲，两人兴奋地把它喝了个精光。现在瓶子还珍藏着，可是白朗却不见了。

今年的生日礼物，白朗提前送了，一张婚礼请柬。

白朗还留着店里的钥匙，请柬就放在收银台的抽屉里。苏米苏看到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她多想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和白朗吵了个严重的架，哄一哄就好了的。

可是，当刺眼的红色请柬赫然出现在苏米苏眼前的时候，白朗平静地脸上浮现一丝若有如无的笑容，而一旁的郭晨却笑得无比开心，微微隆起的小腹是她笑得资本吧。

苏米苏走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夜色正浓。也好，干脆地一针见血也好。

往后的日子里，苏米苏一天比一天更早地来到花店，一天比一天郁郁寡欢。除了接待客人外，她就是一个人坐着发呆。

日子一点一滴往前挪过，薇薇来过几次，试图开导沉默的她，可终以失败告终。

“给我时间。”

苏米苏每一次都这样说着，面带微笑的撵薇薇回去。

农历八月十四，傍晚凉风拂面，尝一口天际的幽兰，整个人醉倒在晚霞的万丈绚烂中。

郭晨前几天来过了，和白朗一起。

大大的钻戒炫目耀人，苏米苏知道，这肯定不是白朗的眼光。

“苏米苏。”郭晨站在花店门口，挽着白朗的胳膊，他是低着头的。

“请进。”苏米苏仓促地只能用对待普通客人的客套话来应付这突如其来的问候。

郭晨眉间带着趾高气扬，说：“给你单大生意，做吗？”

“什么生意？”苏米苏努力不去看白朗，尽量保持语气温和。不过，她大概猜出了一二。

郭晨说：“过几天我和白朗的婚礼想要订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你用这些玫瑰拼成一个大大的心形摆放在我们的婚礼大厅中央。”

苏米苏愣在原地，心突然塌陷一角，不知道作何回答。她看到白朗脸上似乎有着同样痛苦的表情。

郭晨看到苏米苏呆立着不说话，继续说：“怎么？不愿意做吗？我可是特意为你留的，很多家抢着要做这单生意呢。你放心，钱一分不少你。”

“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白朗插话道，话语里多多少少带着些愠怒，显然他忍了郭晨很久。

郭晨犀利的眼神突然变得暗淡，白朗还是替她说话了。但是郭晨立马又恢复了战斗力，继续针对苏米苏说：“做还是不做？”

“可以。”苏米苏回答。

“我对婚礼要求很严格的，别到时候婚礼还没开始花就蔫了，显得多晦气。”郭晨撒开白朗的胳膊，开始在店里来回游看。

“放心。”苏米苏回答。

忽然，郭晨的目光停留在墙上挂着的白玫瑰面前。

“红玫瑰全部换成白玫瑰。”郭晨是咬着牙的说完的。

苏米苏摇摇晃晃地有些站立不稳，但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地说：“可以。”

白朗快要崩溃，他的眼珠子一刻都不能从苏米苏身上挪开。郭晨的刁难，苏米苏的忍耐，都深深地烙在了他心上。

苏米苏快要崩溃，立在眼前的白朗任由郭晨对她百般羞辱，眼睁睁的看着她践踏她的底线而纹丝不动。

苏米苏终于顾自笑着了，直至笑出眼泪。

她起身摘下墙上的白玫瑰，灿黄的边框已经出现几道轻微的裂痕，她抚摸着它，犹如抚摸着一件千年珍宝。

“连你都不舍得枯萎，我为什么要选择凋谢呢？”

凉风拂面，苏米苏还在拼凑白玫瑰组成的心形。

凉白的心，渐渐成形。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晚上九点，苏米苏把门前小黑板上的字换成这一句，娟秀有力地字体诉说着无尽惆怅。

时间不会为任何一个疲累绝望的人停留，好也是过，歹也是过。不管每一天的日子被任性的上帝涂抹上了什么色彩，只要还喘着气，日子还是得继续，硬着头皮继续。

第二天一早，苏米苏找来货车，把白玫瑰运到了婚礼大厅。

她穿着素色低胸连衣裙，踩着一双银灰色亮片高跟鞋，平时披散下来的头发今日却高高束起，淡雅的妆容精致优雅，脸上绽放着久不见的笑容。

新娘和新郎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