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 后悔

眼前的人缩成一团倚靠在门上，头埋在臂弯里，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让人揪心的疼，站着的三个人顿时乱了手脚。

即便平常再能说会道的人，面对失恋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何况三个人感情方面都是空白，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玲玲三个人无措地站着，看着叶曲肩膀一抖一抖地，又是心疼又是心急。

怎么办？

三个人用目光悄无声息地交流着，一时间连打电话将徐景鸣骂一顿替叶曲出气的想法都有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间，叶曲的手机忽然响了，瞄见上面的名字，玲玲的眼皮跳了跳，第一反应就是要接起来劈头盖脸地骂回去。

说曹操曹操到，不想骂人却偏有人赶着来找骂！

只不过学长岂是她说骂就骂的？何况万一两个人和好，她到时候还活不活！

于是接起来，玲玲只能没好气地对电话里的人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无法接听！”

电话里的人明显一愣，沉默了半天才说：“我过会儿打过来。”

过会儿？玲玲看了眼哭得不能自已的叶曲，继续没好气地说：“还是别打过来了！过会儿也没空！”

一心只想着叶曲，忘记了徐景鸣是怎样一个不可接近的存在，玲玲没注意自己居然将平常连一个眼神也招架不住的学长堵了个哑口无言，不但语气不善，还直接挂了电话！

青菡和黎舒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就连叶曲也止了哭声，显然都被她这干净利落的作风吓到了。

“看什么看！不就是说他几句吗！”玲玲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要是连这点肚量也没有，叶曲还喜欢他干什么！何况她也没说什么，就是很委婉的告诉他叶曲接不了电话。

见叶曲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玲玲迟疑了一下，走过去轻声告诉她：“叶曲，学长的电话，好像是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还没见叶曲有反应，电话又响起，玲玲一怔，看了眼示意她将电话递给叶曲的黎舒和青菡，按了接听键，将电话放在了叶曲耳边。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宿舍里面很安静，很长一段时间，电话里也是悄无声息，直到玲玲举着电话的手臂都开始酸麻，才听到有声音打破沉静。

“叶曲。”徐景鸣轻柔的声音传来，连询问也不需要，就直接确定了电话一头是谁，“别哭了。”

叶曲身子轻轻颤了一下，抱着胳膊的手突然抓紧，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徐景鸣的声音继续传来，带了些小心和犹豫，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慢慢道，“我们算了吧。”

叶曲又是颤了一下，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连耳朵都盖住了。

玲玲看不下去了，将手机放在自己耳边，冲着对方就吼了回去：“学长！你打电话过来就专门说这个吗！算了？什么算了！你才算了吧！明明是你先喜欢叶曲，先追的她，结果现在她为你哭的死去活来，你却说算了！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应该是从来没被人这么指责过，电话另一边的人沉默了下去，再也没有发出声音，要不是通话时间还在一秒一秒地增加着，玲玲还要以为她说话的时候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但是没有，徐景鸣听完了她所有的话，虽然沉默，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玲玲心里深深地叹息，虽然不常接触，但徐景鸣没有耐心她还是知道的，能听完她一大通数落实在不容易，而且对叶曲说话的语气难得一见的温柔，可见还是将叶曲放在心里的。

但是既然喜欢，又为何要算了？

玲玲是真的看不懂了，黎舒和青菡也不懂，几个人都盯着没有一丝声音的手机默默无语。

方城和郑雪相互喜欢，现在却是形同陌路，叶曲和徐景鸣相互喜欢，好到让人眼红嫉妒，以为两个人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的时候，情况却突然急转而下，现在也算了。

这世界怎么了？难道有情人都不能成为眷属？

无声地叹了口气，玲玲正要说点什么将电话挂断，叶曲却忽然抬起头伸手问她要手机。

虽然哭过，但叶曲神色还算平静，只是眼眶红红的，玲玲将手机递给她，她直接蹲在地上就接了起来。

“徐景鸣，你说过的话每一句我都记得。”叶曲的声音有一丝沙哑，却给人很清冽的感觉，带了常见的倔强和少见的强硬，缓缓道，“但是我也说过，你说的话，每一句我都会当真。不管你说的好和算了是不是真的，只要你说了，我就信。我现在不想听别的，只想问你一句，你会不会后悔？”

徐景鸣没有直接回答，沉默了片刻，轻声地岔开了话题：“等我过几天回去再说。”

“会不会？”叶曲执着地问他，似乎没有答案就不会罢休。

电话里传来一声无奈地叹息，徐景鸣似乎是自嘲地笑了一下：“不会。”

叶曲手指一僵，连呼吸都停了一瞬，刚刚退下去的眼泪又慢慢地涌了上来。

虽然他总是说话不算话，但是他说不会，不后悔，那就真的是真的了。

他说好的时候，说算了的时候，她可以认为他是因为徐父不喜欢她，所以暂时离开她，毕竟她没有想过超越徐父成为他心里的唯一，而且他们进展太快，积累了许多矛盾，也确实需要冷静一下。

但是她没想过他会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不但极端，还一点后路也不留。

她和徐景鸣都一样，绝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只有走投无路的时候，才能逼出冷静和理智，反省自己。但是他们又不一样，徐景鸣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知道回头，认准一个方向，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而她则是撞到一次，就绝对不会再让自己撞第二次。

如果说之前还对他存有一丝期待，那最后的一点点期待就在他的一句“不会”中化为乌有，不复存在。

她是真的没有那么喜欢他，轻易就可以放弃，而他也是真的不曾将她抓在手里，放手更是简单。

“徐景鸣，我会。”叶曲轻轻眨了下眼，蓄满眼眶的眼泪就直直地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再一眨眼，剩下的眼泪又收回了眼里，嘴里有丝丝涩味，叶曲轻轻道，“我真后悔认识你。”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声音慢慢恢复了一贯的冰冷，然后渐渐失去了温度。

许久不曾听到徐景鸣这么寒彻骨的声音，叶曲竟然有些怀念，先是一僵，忽而竟然慢慢笑了起来。

从认识到现在，真正和他相处才不到两个月，确实还来得及让她后悔。

笑容慢慢放大又慢慢收起，叶曲吸了吸鼻子，淡淡地点了点头，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就挂断了电话。

“拉我一下，我腿麻了。”叶曲收起手机，仰头看玲玲青菡和黎舒。

没有人动，三个人都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惋惜、惊讶、担心、探询的神色不加掩饰地展现在她面前，前所未有的复杂。

自己动手扶着门站了起来，叶曲咬了咬唇，垂着眼睛倚在了门上。

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她可以慢慢的等，但是撞到南墙依然不回头，这样的人她要怎么等？

等再久，也只是看到他一如既往地执着，宁愿推开她，也不要她在身边。

已经有过一次，她不放弃地站到了他身边，然后有了现在的第二次，或许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忽然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叶曲抬眼，看着眼前三个人轻轻笑了笑：“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