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篇(11)

2018-04-15 作者: 墨轩主人
抗日篇(11)

转眼,粮库盖好了。这天傍晚,父亲找到龟本准备交工。龟本一摆手说:“不不不,张村长,你们的暂时不能交工,明天还得再来。”

父亲疑惑地问:“还有活儿?”

“对对对,”龟本说着让人拿出一张图纸递给父亲,说:“张村长,你们的,还得再为我们盖一个炮楼。”

父亲看着图纸心里骂龟本,有屁不一块儿放!父亲看到图纸上面表有弹药库,粮库,炮楼,中间的位置就是炮楼。父亲一看就明白了,原来龟本设计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布局,也就是一个炮楼看两个重地——弹药库和粮库。

龟本的活都是硬指标,父亲他们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所以,父亲极不情愿地揽下了这桩活。

盖炮楼不像盖房子,有棱有角,一调线就能拉直一道墙,盖起来也快。而盖炮楼就没那么容易了,炮楼是个圆形的,圆弧形不好拿捏,再说父亲他们从来没有盖过这种建筑物。所以他跟大家一商量,大伙也都有点儿作难。

第二天一上工,父亲又找到龟本,说他跟大伙商量了,大伙都说他们没盖过炮楼,不知咋弄?父亲的意思能推则推。然而,侯二鬼却说:“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大佐不是给你拿图纸了吗?照葫芦画瓢不就行了。”

龟本也附和着说:“对的对的,照葫芦画瓢盖炮楼。”

其实,盖炮楼也没啥特殊的,虽然父亲对龟本嘴说没盖过,但实际也难不住他们,他无非是想在龟本面前卖个人情罢了。但他答应归答应,不过他又说:“好吧,俺看在龟本大佐的面上试试,不过,炮楼可没粮库那么好弄,万一炮楼盖不好有点儿啥毛病,你们可不能怨俺们。”

侯二鬼一推父亲,不耐烦地说:“你去吧,废话少说。”

炮楼的结构分上中下三层,底层存放弹药,二层是射击孔,三层是瞭望台,整个下来需要两道楼梯。

二叔一听说还要有楼梯马上就来了主意,要求把建楼梯的活交给他干。

炮楼地基又开挖了,这时候,马二流子来问父亲:“有德哥,你不再耍耍龟本那个狗日的啦?”

父亲一笑:“再耍就不灵了。”

大伙都知道马二流子嘴不严,是个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的吃货,所以谁也不跟他多说额外的话,哪里活多就让他往哪儿跑。他也乐此不疲地在人前显摆自己。

这天,马二流子正在给二叔打下手,突然,他在架板上跟二叔吵了起来,二叔吵着伸手就揍马二流子,马二流子双手护着头部直喊叫。远处的木村看见,就过来制止,他刚到架板下架板突然一歪斜,带着砖和灰泥盆子一下滑落下来,马二流子和二叔也一块儿掉了下来,再看架板上的砖和灰盆子正好砸在木村的头上,弄得木村一身灰泥不说,还砸的头破血流。木村往后一退,骂着就要掏枪。

父亲看见突发状况,木村要掏枪,赶紧过来问咋回事儿?木村一指地上的灰盆子,父亲立刻一切都明白了。他一边给木村扒拉身上的灰泥,一边陪着笑说:“木村太君甭发怒,甭发怒,马二流子这小子是个傻家伙,脑子不够数,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张村长,你的,明知道他的脑子有问题,你为什么还要让他来?”木村冲着父亲一瞪眼。

马二流子手足无措地用手一指二叔:“太君,是他嫌俺伺候他太慢。。。。。。就,就,就跟俺吵架。。。。。。这,这,这不还揍俺,俺一害怕就,就,就。。。”

“他胡说”,二叔瞪着马二流子说:“他老给俺提日本娘们儿,还让俺找个日本娘们儿做媳妇,俺知道这事儿根本就办不成,听得心烦,所以就揍他。”。

“行啦,别再说了。”父亲憋着笑,骂马二流子,劝二叔。

木村双手捂着头走了。众人望着木村狼狈相都笑的直不起腰来。

其实,不用二叔解释大伙也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是他故意捣的鬼,他是嫌木村一直在现场监视,想捣个鬼也没机会。所以就想了这个损招儿。

一会儿,木村又回来了,头上缠着绷带,可能是伤口太疼,木村呲牙咧嘴,瞪着马二流子,那意思,该死的傻家伙!

七天后,炮楼圆乎乎地按时盖了起来了,炮楼的形状像个农村蹦爆米花的大布袋,直挺挺地矗立在粮库和弹药库之间。

鬼子兵高高兴兴地搬进了炮楼,插上了太阳旗,往周围一看,孟庄一览无余,嘴不住地说:“呦嘻呦嘻,花姑娘的看到了。”

“花姑娘就是你老娘。”马二流子冲着炮楼上兴高采烈的鬼子兵小声骂。

完工的最后一天,父亲要去找龟本交工,恰好龟本带着侯二鬼,木村来验收。龟本像个建筑专家似得围着炮楼转了一圈,又用手推了推墙面都很结实,没发现啥施工问题,又上下用眼瞄了瞄,齐刷刷的墙壁没有一个砖缝。

临走,龟本高兴,给父亲他们每人发了两盒日本罐头作为奖赏。马二流子终于盼到了日本罐头,他乐呵呵地把罐头揣进怀里,说回家再慢慢享用。

第三天,龟本把一批刚征来的粮食放进了粮库,没成想第五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雨,雨水“滴滴答答”就漏进库房,把粮食上上下下浇了个透。 几天后,龟本准备把这批征粮装车运走,这时才发现粮食全部发霉变质了。龟本气急败坏地把父亲找来,劈头就问房顶怎么漏雨了?

父亲早有心里准备,因为他在上房顶的时候就做了手脚——在不同的地方把青瓦对缝之间故意不合严实,缝隙一见雨水能不漏进去?这事儿他没跟任何人讲,就连二叔都不知道。现在龟本找他后账他想咋说就咋说。

父亲说:“俺给你们盖的库房质量绝对没问题,关键是当初俺让你们放炮仗你们说没有,可俺们这儿有这个风俗,放炮仗它辟邪,上房梁不点炮仗房顶可不就漏水。。。”

“你胡说!龟本大佐不是让皇军放枪代替炮仗了吗?”董占彪旁插嘴说:“你分明就是在糊弄龟本大佐!”

“董大队长啊,你这说话就昧良心了,俺们干活的时候木村太君每天都监工,特别是你,一天不知要检查多少次,你都看到了,俺也没逃懒,这咋又成了俺骗龟本大佐,你说话太不讲道理。”

木村说:“那我们损失了十多车粮食,就这样让你一说就了事啦?”

“那还想咋着?最多俺再给你们修修房顶,别的俺没办法。”

侯二鬼翻腾着猴儿眼儿忽然又问:“那我问你,炮楼楼梯是怎么回事?”

父亲问楼梯咋啦?侯二鬼说:“就这几天,楼梯就摔伤了好几个皇军,现在皇军上炮楼每天都得竖梯子,这怎么解释?还有炮楼的墙壁怎么被雨一淋有的地方还透着气孔,这是夏秋季节,要是冬天皇军怎么在上面待?你是不是故意捣鬼?”

父亲一听“楼梯”,马上就明白了咋回事,虽然楼梯他没做手脚,但他知道二叔捣鬼了。尽管他心知肚明,但还的装作委屈的样子说:“龟本太君,俺当初咋跟你说的,俺没盖过炮楼,你们说,照葫芦画瓢就行,这倒好,有事儿了你们就怨俺,没你们这样的,要知道你们这么不好伺候,你就是打死俺俺也不来。”

龟本被父亲的自圆其说反驳的直瞪眼。当初父亲就是抓住了侯二鬼那句“照葫芦画瓢”,龟本也同意,他才敢在盖房时做手脚。当侯二鬼把父亲推到龟本面前说事,父亲不得把他那句话又搬了出来堵他的嘴。龟本干着急无话可说,不得不又把目光投到了侯二鬼脸上,看龟本的表情,炮楼粮库发生的事好像都跟他有关。

自从龟本强征了部分村民的耕地,那些失去农田的家庭就没了赖于生存的依靠,吃饭也成了大问题。家里有强壮劳力的家庭不得不找闲置的,从未开垦过的荒草地开荒种点儿粮食,但那些荒地都是不毛之地,如果有雨水配合长出庄稼苗来还能多少收点儿粮食,一旦遇到旱天不仅长不出粮食,甚至连下到地里的种子也得搭进去。为这事村民们不知流了多少泪。

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这两年多来虽然他很同情那些失地村民的苦境,但由于兵荒马乱,村民整天处在惶恐之中度日,他一直没能想出办法帮他们排忧解难,这是他觉着对不起村民的地方。

不过,最近他有了主意,他想开一个香烟作坊,一是自己的增加收入,二是把那些失去耕地的村民组织起来让他们都来干活,等卖了香烟有了收入给他们开工钱,既解决了他们的吃饭问题,又能安抚民心,让大伙的心凝聚在一块儿全力抗日。

做香烟对父亲来说并不是啥难事,因为我爷爷早年曾经在我家开过香烟作坊,那时候我家的小日子过得真是滋润,父亲十多岁就像一个小少爷,梳着小分头,穿的长袍马褂在村里晃悠,让村民好不羡慕。爷爷还给父亲请了教书先生,让他坐在家里就能呀呀念书,要不为啥父亲脑子里的学问比二叔要多得多。

然而,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民国成立不久,各路军阀就开始混战,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邯郸这地方别看不大,谁来到邯郸都想搜刮点儿老百姓的肉皮,老百姓也就没了安生的日子。由于我家的烟作坊做出来的香烟都要靠城里的商店来销售,军阀这一混战自然也就开不下去了。后来几笔香烟生意都赔本儿,爷爷一狠心就把作坊关张,开始在家专心务农。

如今,父亲又想起了老本行重操旧业,打算用自己的独门手艺为失地村民半点儿好事,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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