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篇（14）

龟本派鬼子兵化装成老百姓，让父亲他们赶车也是迫不得已，他想用老百姓打扮蒙蔽八路军游击队，把这些弹药安全送到目的地。当然，这些内情父亲不知道，他只知道龟本让他送物资回来再拉伤员。

可能是今天出来得早，还不到武安城就有鬼子兵喊肚子饿。日军小头目坐在父亲的马车上，回头看看那些喊饿的鬼子兵，忽觉自己的肚子也“咕咕”作响。他看了看手表，时间还不到十一点。

第五辆马车上，草上飞正跟两个鬼子兵聊得火热。草上飞今天一改往日那种冰冷沉默寡言的面孔，跟两个鬼子兵大谈女人之事。

一个鬼子兵竖着大拇指咧着嘴着说：“还是你们中国的花姑娘漂亮。。。”

“是的是的，中国花姑娘漂亮。”另一个鬼子兵一谈到花姑娘显得神采飞扬。

草上飞悠闲自得地朝马背上“啪”摔了一鞭，然后卖着关子问：“太君，你们想不想找个中国花姑娘？”

“想的想的，可就是不敢。”一个鬼子兵说话间流露出无奈而又沮丧的表情。

草上飞把身子扭向鬼子兵，摆出很亲近的样子又说：“太君，恁甭伤心，花姑娘地，大大地有，俺给你们找，咋样？”

“呦西呦西，”两个鬼子兵拍着草上飞的肩头连连说好。

也凑巧，正在三个人说笑之时，前面正好过来一个年龄大约三十来岁的妇女。草上飞恨恨地往马背上抽了一鞭子，然后坐正了身子，一指妇女，让两个鬼子兵评论这个花姑娘好看不好看？

其实，两个鬼子兵比草上飞还先看见妇女，草上飞跟他们说话两个人好像没听见一样，正哈哈笑着对那妇女指指画画，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越走越近的妇女，妇女一看鬼子兵眼巴巴地盯着她，吓得不敢抬头，慌忙走过马车。两个人鬼子兵看到娘俩忐忑地从身边走过，这才不情愿地扭过头来。

刚才，就在两个鬼子兵如痴如醉地看着那妇女的刹那间，草上飞的一只手就伸进来其中一个鬼子兵的怀里，快如闪电一般把他的短枪拔出来就塞进了自己的怀里，鬼子兵全然不知，还在意犹未尽地指着妇女的背影说说笑笑。

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路口有不少人摆着地摊卖东西。有举着招牌算命的，有磨剪子呛菜刀的，有背着褡裢赶路歇脚的，还有十多辆插着“皇军征粮小车队”招牌的小推车也停在树荫下，车主们一边擦汗，一边端着碗大口喝茶。

最引人瞩目的是一个卖烧鸡的摊主，摊主看见一大帮人赶着马车“呼呼啦啦”过来，叫卖声立刻就大了起来。鬼子兵一看有人卖烧鸡，口水“哗——”就流了出来。

马车停下来，鬼子兵纷纷跳下车往烧鸡摊前疯跑。车上没了日军看守，父亲急忙用最快的速度掀开了苫布往里张望，一看不由得就是一惊，车上装的全是成箱成箱的军火。

父亲这一动作没有被小头目发现，小头目看到士兵离开了马车，马上把手一挥“哇哩哇啦”说了几句，那意思好像不让鬼子兵离开马车。鬼子兵瞅瞅烧鸡摊，吧嗒吧嗒嘴，只好无奈地收住两腿垂头丧气地又回到马车边。小头目大摇大摆走到卖烧鸡的摊前，二话不说，伸手拿起一只烧鸡撕开就吃。卖鸡人一看小头目也不问个价拿起来就吃，急了，张口就问：“诶诶诶，老乡，这是你的烧鸡？你咋拿起来就吃。”

小头目一听卖烧鸡人说话难听，抬头瞅了摊主一眼，似乎想发怒，但片刻之后他又没了怒色，咧嘴冷笑着说道：“我们是八路军运粮队，肚子饿了吃一个烧鸡难道不行？”

尽管小头目一身老百姓服饰打扮，但他的骨子里依然透着一股军人的杀气，那种杀气让卖烧鸡人一瞅，就能看出来他是个使过枪的人。卖鸡人不高兴地说：“既然你们是八路，就更不应该不给钱就拿老百姓的东西吃。。。”

“嗯——”，小头目一听卖烧鸡人依然说话不入耳，马上露出狰狞面目，骂道：“八嘎，你的再要问，死啦死啦的。”

摊主一听“死啦死啦”立刻害怕起来，站在小头目面前支支吾吾不敢再吭声。其实，卖烧鸡人早已看出来小头目以及那些跟车的鬼子兵是日本人。

那些站在远处的鬼子兵，望着小头目吃烧鸡馋的直流口水。

一个烧鸡很快就被小头目吃的精光，他顺手又拿起一只烧鸡一把撕开再次吃起来。卖鸡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夺过小头目手里的烧鸡跟他争吵起来。那些歇脚，喝茶的人一看小头目这么蛮横，马上“呼啦”一下围住他，帮着摊主跟小头目理论起来。卖鸡人一边说难听话，一边往父亲这边张望，当他的目光跟父亲的目光相撞在一起之时，两个人一下都认出了对方。

意外碰到江八路父亲没有想到，他望着江八路，刹那间一场好戏看就在他的脑海里闪现出来。

三妮子，包子凑过来小声跟父亲说卖烧鸡的是江八路。父亲点点头，意思他看见了。他回头瞅了瞅那些鬼子兵，冲他们摆摆手喊了一声：“太君，都过去吃烧**，俺给你们看着军火”。

三妮子，包子，草上飞听父亲这么喊，马上就明白了他的用意，随后也跟着喊：“太君们都过去吃烧**。”

鬼子兵一听父亲给他们看车，嘴里说着“呦西呦西”，像狗抢骨头一样一窝蜂再次扑向烧鸡摊。

江排长也没想到今天在这遇到了父亲，他不知道父亲为啥给龟本跑运输，但有一点他已经猜出来了，父亲刚才故意把“军火”两个字说得语气很重，他就知道父亲是在告诉他，车上有军火，江排长久经大敌，他马上就领会了父亲的意思，用目光告诉父亲，他知道啦。

二十个鬼子兵都低着头吃烧鸡，谁也不往马车张望，江排长一看机会到了，向周围那些喝茶的，算卦的，磨菜刀的人使了使眼色。那些人一看江排长向他们下达动手命令，突然从自己的小推车上拿出长短枪，对准了小头目和鬼子兵，大喝一声：“不许动。”

“别动，缴枪不杀！”

“举起手来。。。”

“缴枪不杀！”

小头目正吃得带劲，忽听炸雷般的喊声，抬头向周围张望，一看十多个黑乎乎的枪口硬棒棒地顶在他们的脑袋上。看到这阵势，小头目马上就明白了，扔掉烧鸡哇哩哇啦地说着就掏枪。江排长比他出手快，一脚把小头目踹了个仰八叉，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的腰间拔了出短枪。

鬼子兵们一看小头目瞬间被缴了械，这才反应过来，傻了一般你望望我，我瞅瞅你，又看看黑乎乎的枪口，像瘪茄子一样——都蔫了，一个个把身上的短枪掏出来，“扑腾扑腾”往地上一扔，蹲在地上把手举得高高的。

被草上飞把枪偷走的鬼子兵在怀里摸半天啥也没摸出来，就是一愣，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好像在说，我的枪怎么没了？

父亲望着二十个鬼子兵被江排长转眼间缴了械，心里高兴极了。三妮子跟父亲小声说：“有德哥，看人家江排长，就是神，说劫就劫了，真厉害！”

草上飞刚要说话，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就跟父亲说了一遍。父亲一听，对呀，临行前侯二鬼一再嘱咐他，让他路上必须保障这些皇军的安全。尽管他没答应，但江排长要是真枪毙了这些鬼子兵，他回去不仅没法交差，而且在龟本面前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责任。正在父亲担心之时，果然，江排长那边有人说要把这些小鬼子统统枪毙。父亲假装好人急忙过来说好话：“八路大爷，你们行行好，饶了这些皇军吧，他们可都是好人呐。”

江排长明白父亲的意思，知道他想在小头目和这些鬼子兵面前卖个人情回去好交差。看到父亲一再求饶，江排长就说：“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放他们一回生路，以后再看见他们给山里的鬼子送军火，杀你们二罪归一。”

“不敢不敢。。。”小头目连连说不敢。

“谢谢八路大爷不杀之恩，谢谢八路大爷不杀之恩。”父亲说着，看看小头目，那意思咱走不走？

小头目两眼翻瞪了两下，然后向江排长鞠了个躬，把手一挥，二十个鬼子兵在前，父亲他们在后，丢下军火车踏上了回邯郸的路。临走，父亲在后面跟江排长交换了一下眼色人，那意思，有事儿就找俺们。

有人要问，江排长今天为啥能截住龟本的军火，难道他能掐会算？情况是这样，山里的八路军跟鬼子作战连连取胜，鬼子的弹药消耗严重，前三次谷口得到告急往山里送了三次军火，一次被八路军截获，一次被游击队截获。霍队长知道谷口不会就此罢休，他还会想尽办法往山里送军火。于是，霍队长就派江排长带着侦察班化装改扮，在鬼子兵送弹药的必经之路设下伏击，一连等了两天，今天终于等到了谷口的军火，在父亲的配合下顺利地截下了十车弹药。

父亲和鬼子兵们像逃荒的难民一路走走歇歇，六个多小时才疲惫不堪地回到孟庄。这时，时间已到了晚上七点。龟本刚吃过晚饭回到指挥部，突然有鬼子兵向他报告说往山里送军火的人回来了。

龟本一听小马车队回来了，以为他把货安全送到了目的地，脸上露出一阵喜色，命令报信儿的鬼子兵让小头目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