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篇（43）

特务走了，三个人又接着往下谈，交易很快谈成了。

说到这咱的说说弘康竹一，他为何对高金武如此仗义而又心甘情愿铤而走险，这里面还有一段二叔不曾知道的隐情。

那是日本人刚进邯郸城不久，一天夜里，高金武带着侦缉队正在城里巡逻，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鬼嚎一般的“救命”声。

高金武循声望去，看到朦胧的夜色下四个人正在围着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殴打，被打的商人已经奄奄一息，可他死活就是不肯放开手里被抢夺的行李包。

高金武看到这一幕心里马上就明白了，因为他刚听到那个商人说的是日本话。高金武想着，就想转身要走，可走了几步又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他心里清楚，他是负责邯郸城治安的侦缉队队长，看到有人劫持日本人竟然袖手旁观，万一出了人命案让中岛九仁知道，轻者斥责一顿，重者还的承担失职之罪。想到这，他招呼一声，带着人就跑了过去，又大喝一声，缴了四个劫匪手里的家伙。

被救的日本商人为感激高金武救命之恩，当场非要交高金武这个中国朋友。从那以后，弘康竹一经常邀请高金武到他的会社做客，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弘康竹一不止一次在酒桌上跟高金武表态，说高金武有什么事你就尽管说话，只要能办到的他定当全力以赴。高金武就是针对这句话来找他，弘康竹一给高金武帮忙，他不图挣钱，就图报答高金武的救命之恩，所以他明知有风险，但他还是帮了这个忙。

书接上文，弘康竹一把硫磺土硝全装上车，又开了一张日本总商会颁发的自由通商信函给了高金武。临出城前，高金武为了安全出城，给二叔和草上飞每人找了一身鬼子兵的军装。

高金武开着车，二叔坐在副驾驶位置，李海清，王旭东，草上飞坐在后边车厢里，车上转满了硫磺土硝，穿街过巷就来到了西城门。

一个站岗的鬼子看到来了一辆军用汽车，冲着汽车一扬手，车“吱——”停下。扬手的鬼子好像是个小头目，走到车前让高金武掏出证件。

高金武掏出证件递给小头目查验。小头目看了看证件没说话，然后转到车后撩开苫布往里张望。

草上飞，李海清，王旭东坐在鼓鼓囊囊的货袋上，盯着检查的鬼子兵。鬼子头目看了看车上的货物，问高金武这些东西是要往哪里送？

高金武会日语，他“哇哩哇啦”说着，从上衣兜里掏出弘康竹一开具的通行证递给小头目，说谷口旅团长让我们给远山联队送货。

一个伪军可能也想过官儿瘾，就问，“你拉的好像是硫磺土硝吧。。。？”

“八嘎！你的，再要多问，死啦死啦的！”副驾驶座上的二叔一看伪军打听土硝的去向，冲他“八嘎”骂了一声，哇哩哇啦地说了一通日本话。

二叔在养马场跟小吉刚熊，藤木学了不少日本话，叽里咕噜把把伪军骂得直哆嗦。

伪军一看这个小个儿不高的押车鬼子还挺蛮横，吓得慌忙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说：“太君息怒，太君息怒，我们只是例行公事。”

被打的伪军来到日军小头目跟前，小声说：“太君，侦缉队的，咱惹不起，上次就有个当班的班长，因为盘查侦缉队说话多了，把侦缉队的人问急了，被侦缉队的人当场咔哧小命就丢在了这。”

小头目好像能听懂那个伪军说的中国话，只见他脸上不由得变了颜色，好像有点儿不寒而栗。小头目看了一眼高金武，说道：“你们的，可以过去了。”

站岗的六个日伪军“啪”一个立正，把路障挪开，“哗啦”站立两旁，像恭送长官一样站得笔管条直，看着汽车开出了城门。

汽车一出西城门像长了翅膀一样向西飞驰而去。不一会儿，沁河桥就进入了高金武的视野。

望着哗哗流淌的沁河，高金武忽然想起了往事。小时候他常跟父亲一起在河里逮鱼，夏天，又一起天天在河里洗澡摸螃蟹，少年时的欢乐和对沁河村的眷恋一起涌上心头。高金武心里清楚，是沁河水养育了他，让他长成了一个男子汉。

自从他跟着父母到城里，他就没再回来过，前一次为了朴金熙的事他虽然从沁河桥上路过了一趟，但他哪有时间停下来好好亲一亲沁河水？更何况他现在在给日本人效力，他哪有颜面面对这座他路过了数不清次数的沁河桥。望着沁河水，想着心事，他有点儿愧疚。

高金武正感慨着心事，二叔突然说“臭子哥，有情况，先别拐。”

“怎么啦？”高金武惊讶地问。

二叔隔着挡风玻璃，一指沁河北岸，“臭子哥，你看，那不是木村？”

高金武定睛向北岸望去，河北岸五个骑高头大马的鬼子悠悠哒哒正向这边走来，走在前边的正是木村，后边跟着四个鬼子兵。

汽车猛地停止不动了，李海清以为车坏了，就探出头问怎么回事？二叔就让三个人往河对岸看，三个人同时看见了对面的情况。

“往西开。”高金武说着，打直了车轮就向西开去。

其实，木村早已发现了汽车，只是他不知道汽车为啥停下，片刻之后又突然开走？并且看见汽车越开越快，这不能不引起木村的怀疑。

“汽车有问题。”木村突然说了一声。

四个鬼子兵马上勒住马的缰绳向汽车张望。鬼子兵还没说话，木村一抖马的缰绳，说了声“追！”

李海清，王旭东，草上飞一看木村追了上来，马上冲着驾驶室问：“队长，鬼子追上来啦，怎么办？”

“别慌，看能不能甩掉他们，”高金武头也不回，跟李海清，王旭东说了这么一句。

汽车风驰电掣一般开着，车轮所过之处尘土扬起多高，尘土里的木村和鬼子兵时隐时现。

木村喊了几声，汽车没有停，于是他就掏出手枪向汽车射击，子弹“叭勾叭勾。。。。。。”落在车厢上发出“叮当“的响声，直打的李海清，王旭东，草上飞躲到车底不敢抬头。

李海清一看木村开枪了，就问高金武：“队长，鬼子开枪啦，还不还击？”

“还击。”高金武果断地说。

李海清，王旭东马上举枪射击，子弹挂着风声就飞向了木村和鬼子兵。木村躲着子弹，但一颗子弹还是从他身边飞过射中后边的一个鬼子兵，只见那个鬼子兵“噗通”一声就从马上栽了下来，摔到了路沟里，马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木村回头看了一眼路沟里的士兵，不但没停止追击，反而加快追击速度，喊道：“车上一定有灭鬼八仙，冲上去抓住他们。”

三个鬼子兵使足了吃奶的劲儿，一边策马扬鞭，一边开枪射击，子弹又一次打在车厢上发出“叮当”的响声。

二叔回头看看木村还在追，并且马上就要追上，慌乱之中就说：“臭子哥，把你的枪给俺，俺到后边去阻击木村！”

二叔窜到后车厢，来到李海清，王旭东近前说道：“二位大哥，草上飞，你们赶紧往脸上抹点儿黑，不要让木村认出来咱是谁。”

由于汽车开得太快，车上的硫磺土硝一颠簸摩擦，有的就漏了出来流到了车板上，弄的三个人满身都是。

“把车牌号挡住。”四个人正打着，高金武情急之下突然喊了这么一句。

四个人慌忙撕开一条破袋子倒出硫磺土硝，顶着子弹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车牌号遮住。

高金武这样做，以其说是在保护弘康竹一，倒不如说是在保护他自己，更不如说是在保护沁河村。

木村一看车牌号被有意挡住，嘴里“哇哩哇啦”大叫，把马打得“哧溜溜”嘶鸣。马一受疼知道它的主人让它加快速度，撂着蹶子飞奔起来。

二叔一枪射中一个鬼子兵，本来他想打木村，但木村一侧身子弹跑偏，射中了后边的一个鬼子兵，鬼子兵随着马的惯性就栽倒了马下。

木村一看两个士兵眨眼都被打中，栽于马下，气得他也顾不上下马看士兵的死活，穷凶极恶地喊道：“冲上去，决不能让灭鬼八仙跑掉！”

高金武透过倒车镜看到，木村还再紧追不舍，心陡然紧张起来。情急之下他冲着后边说：“怎么还没把木村干掉？车快没油了。”

二叔一听说汽车快没油了，就骂弘康竹一找车还不找辆好车，找了辆破车糊弄人。

突然，车一颠簸二叔被摔坐到车板上，二叔更气急了，站起来瞄准木村的马，恶狠狠地骂道：“狗日的木村，你在这吧！”，“啪——”射出一颗子弹，这回真射中了，只见木村的马翻着跟头就栽到路上，木村随着马的惯性被甩出老远。

剩下的两个鬼子兵一看木村栽于马下，也不敢再追了，一抖马的缰绳勒住马，跳下去抢救木村。

高金武长长舒了一口气。

汽车开到了黄家砖窑，往北通向曹店村。高金武知道路，他一打方向盘汽车晃晃悠悠就向沁河村而来。

一辆日军汽车戛然而止在戏台前。

磨盘上围坐着几个闲聊的乡亲，他们正在谈论路上的枪声，突然看到一辆鬼子的汽车停在戏台前，他们都以为汽车是来抓人的，吓得都紧张兮兮的。

包子，三妮子刚从父亲的酒厂出来，一眼也看到了这辆汽车。虽然他俩没有像害怕的村民紧张兮兮地，但也是一惊。

车上下来一个鬼子兵，脸上抹得黑不黑黄不黄，气势汹汹地大步朝包子，三妮子走来，来到两个人面前张口就骂：“八嘎，死啦死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