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二流子提着裤子可能要上茅厕,慌慌张张从父亲的烟厂跑出来,还没进茅厕,一声“八嘎,死啦死啦”,把他吓得差点儿当街松了裤子。他抬眼一看,娘哎,日本人的汽车,一个小个不高,穿着日军军服的鬼子兵,气势汹汹正在骂包子三妮子,两个人也不敢吭声,吓得马二流子“喀吧”一下,大便被憋了回去,提着裤子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有德哥,日本人又来了,日本人又来了。。。。。。”
包子三妮子刚想问鬼子兵为啥骂他们,鬼子兵突然“哈哈”咧着嘴笑了,他这一笑,包子,三妮子马上就认出是二叔。
两个人一看二叔戏弄他们,觉着脸面在村民们面前掉到了地,于是连骂带打追骂二叔。
只听包子骂:“好你个破铁锤,叫你笨狗放东洋屁,在俺面前还闹拽懵俺,我一脚踹死你。。。”
“慢着,”二叔跑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学着包子洞房夜的腔调调皮地说:“娘子,天色不早了,咱们早早歇息了吧。。。”
“好小子,你又学俺。”包子说着又举拳要打二叔。
草上飞也穿着鬼子兵军服乐着从车上下来,后边跟着高金武和李海清,王旭东。
父亲听马二流子刚才喊日本人来了,他还以为龟本又来了,就急忙跑出家看街上的问情况。当他看到一辆日军汽车,紧接着又看见高金武,以及正在跟包子,三妮子开玩笑的二叔,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高金武走过来。父亲迎上去笑着说:“马二流子这小子,没搞清情况就喊日本人来了,我还以为龟本真又来了,原来是你们呀?哈哈。。。。。。”
二叔把土硝买回来,和高金武开着日本汽车送货的经过跟父亲做了汇报。父亲一听是这么回事,急忙拉住高金武的手往家里让。
高金武心有余悸地说:“今天好险啊。”
父亲不知高金武一见他面就了这句话,刚想问,二叔又把不久前路上发生的情况跟父亲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父亲这才知道先前路上响枪,原来是木村在追二叔发生的枪战。
梅儿听说二叔顺利地把原料买回来了,还用的是鬼子的大汽车,她觉着好奇,就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
我家门前堆了一大堆硫磺土硝。梅儿围着土硝转了一圈儿,然后说,“有德哥,俺去通知大伙往家里搬东西。”
时间不长,灭鬼八仙的弟兄都来了,有村民也自愿来帮忙,哑巴赵江也干得挺急,跑了一趟又一趟,一会儿工夫很快就搬完了。
干完活,梅儿这才想起二叔,她把二叔拉到一边关切地问:“铁锤,看你挺好的,没出啥事儿吧?”
三妮子发现梅儿在一边跟二叔说悄悄话,就知道她在关心二叔,眼馋的他张嘴就说:“哎呀,你看还是人家亲呐,不像咱,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到现在也没人看上咱,哎,命苦啊。。。”
梅儿瞪了三妮子一眼,那意思,就你事儿多。
当天晚上,父亲就召集大家开了个会,把收集干木柴的事说了一遍。正当大伙第二天要准备贡献干柴的时候,木村带着血迹斑斑脸突然出现在沁河村。
父亲看到木村先是“咯噔”一下,心里泛起了嘀咕,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因为他知道,木村一定是为昨天汽车的事来的。
果不出父亲所料,木村一见父亲就问昨天汽车的事。父亲装作啥也不知道的样子反问木村,昨个儿路上有情况啦?
木村瞥了父亲一眼,好像在说,你给我装。
父亲看出木村眼神里的问号,于是就让他搜,看有没有灭鬼八仙。
多亏硫磺土硝藏昨天都藏到了后院的地窖里,又盖得严实,木村走马观花搜了一边也没搜出啥。木村还不死心,他又带着人到村公所搜,搜了一遍依然落空,最后只好懊丧地带着人走了。
这些年,父亲在村里创造了一个非常好的抗日基础,尽管木村来找父亲问汽车的事,但没有一个人说漏嘴。
村民们都纷纷争着往外贡献木料,再没有一个人问给钱不给钱,一窝蜂地把木料往外抬。
汉墓上,龟本挖出的那条暗道就成了父亲烧制木炭的好地方。从那天起,村西的汉墓就冒起了黑烟,日夜不断。
父亲很有头脑,他担心柴烟从烟囱里冒起太高,会招来龟本的注意,或者被村北养马场的鬼子发现,于是他就在烧制前对汉墓做了小改造,把洞设计了一个斜坡形的深坑,等挖好了又在上面留出一个烟道,这样既可以抽烟,烟囱又不露出地面,一有柴烟马上就会被风吹散。
村民们对父亲的抗日都很支持,经过十几天的秘密行动,木炭不久就烧制出来了。
父亲拿出霍队长给他的配方,又回忆着以前的记忆,一边对着方子配药,一边小心翼翼地称量。
二叔急等着看实验结果,他就问:“大哥,咱是不是得先试验试验?”
“那肯定得试验”,父亲鼓弄(zha)药说:“你没看我这正称药呢吗,不实验咱咋能心里有底儿?”
二叔又问:“那用啥东西试验?”
二叔这么一问,父亲恍然大悟,拿着方子自言自语地说;“是啊,光忙着配药了,把这事儿忘了,你说该用啥东西做实验好呢?”
二叔搔了一会儿脑袋,突然想起了马二流子。他知道马二流子好喝酒,家里一定有空酒坛子。于是他就提议用酒坛子做试爆。
父亲一听酒坛子,想了一下,说:“咱家酿酒不用的也是酒坛子?”
二叔说:“咱家的不行,它个儿太大口也大,不好封口。”
父亲听二叔这么一说,他似乎也思索起来。
我家的酒坛子的确跟马二流子平常喝酒剩下的酒坛子不一样,我家的酒坛子,父亲为了清酒好卖相,就从邯郸西边有名的彭城磁窑签订了长期供货合同,那里的瓷器质量好,设计精美,容量大。而马二流子家里的酒坛子充其量也就是三四斤重量,用它实验效果要比我家的好使。
父亲没想到二叔还这么细心。于是就让他去找马二流子拿酒坛子。
没一会儿,马二流子抱着一个空酒坛子来了,他一见父亲啥话也不说就先表白自己说:“有德哥,没想到俺这酒鬼也有人求,不过,你得答应俺,等试验成功了,你可得给俺弄两坛子日本清酒喝。”
二叔一听马二流子还没出力又提酒,伸手就在他的背后捅了一拳:骂道“喝你个球!一天天就知道喝,没准儿那天就得把你喝死!啥玩意儿。”
父亲说:“你甭唠叨了,只要(zha)药试验成功了,放心,咱家有的是日本清酒,少不了你的,管你喝个够。”
装好了(zha)药,父亲,二叔,马二流子兴冲冲地刚要出门,在门外放哨的母亲突然推门进来,脸色紧张地说:“不好了他爹,廖三来了。”
廖三的造访让父亲有点儿感到突然和心烦,他心说,廖三这小子真会选时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实验(zha)药的时候来。。。。。。父亲心里嘀咕着,急忙藏(zha)药。
“大嫂,你赶快出去跟廖三说,就说俺大哥不在,让他过会儿再来。”二叔说。
母亲答应着就出了家门,刚一出门就听廖三在门外问母亲父亲在不在家。母亲说:“俺孩子他爹刚出去,不知道干啥去了,你过会儿再来吧。”
廖三跟母亲说了几句话走了。
二叔隔着门缝看到廖三往南走了,回头就问:“大哥,廖三滚蛋啦,咱还实验不?”
“实验”父亲说着,让二叔抱着装好(zha)药的酒坛子出了家门向村西而去。
“铁锤,干啥去?”这是包子是声音。
父亲和二叔扭头一看,包子,三妮子跟了过来。两个人一听要试验(zha)药,都跟着到了村西娃娃沟。
来到娃娃沟,父亲选了个比较稳妥的试爆点,让二叔挖了一个坑,把酒坛子埋在下面。
包子说他要点,三妮子说他要点,二叔说他要点,三个人就争执起来。
父亲一看三个人为这点儿小事红了脸,于是就说:“谁也别点,酒坛子是二流子的,就让人家点。。。”
“俺不点俺不点”,马二流子一听要让他点,马上一缩脖子说:“俺不点,炸死俺了俺就没了,俺活着还想娶媳妇呢。”
四个人瞅着马二流子这个活宝,笑了一阵。
二叔站在远处说:“好啦,谁也别跟俺争了,俺点。”他说着掏出火柴,“歘——”划着一根,弯腰就要点。
马二流子喊:“铁锤,小心儿点儿,别把你炸死了,炸死了梅儿就没依靠。。。”
“滚蛋!”二叔骂了马二流子一句。
父亲乐了,在马二流子头上拍了一巴掌,那意思别胡说。
二叔点着酒坛上的炮捻子,撒腿就往回跑,跑到父亲身边刚趴下,只听一声巨响“咚——”酒坛子随着响声从土里飞了出来,冲击波把周围的土石炸的飞起多高,埋酒坛子的地方立刻现出一个大坑。
“成功啦,成功啦。。。。。。”几个人搂抱在一起,欢呼雀跃。
回来的路上,父亲忽然又想起了廖三。他心想,廖三究竟找我干啥?难道炮楼的事儿东窗事发了,廖三是来通风报信儿的?应该不是。难道鼓捣(zha)药村里有人告发了?凭这些年他对村民的了解,父亲断定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母亲不知在门口等了多长时间,她看见父亲从西边回来,一把把他拉回家,面色紧张地说:“他爹,廖三刚才又来过一次。”
“啥事儿这么急?”父亲问:“廖三没说啥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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