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篇（50）

廖三看到鬼子兵不想给二叔面子，于是急忙从中介绍，把二叔是谷口眼里的红人如何如何吃香，龟本又如何如何待见，说的神乎其神。

四个鬼子兵一听二叔是谷口眼里的红人，又是龟本待见的人，马上就软了下来，连连说道：“误会误会，他的，可以过去了。”

二叔经廖三在日伪军面前一介绍马上腰板儿挺立起来，拉住江排长就走，连声“谢谢”或者“回见”都没有。

江排长今天依然长袍马褂，戴着黑墨镜，左手提公文包，右手拿一把折叠扇，一副绅士富豪打扮。

“怪不得俺家的树上一大早就有喜鹊喳喳叫，原来有贵客到，哈哈哈。。。”两个人说说笑笑就到了家。

父亲听说江排长来了，放下手里的活匆匆从烟厂赶回家。

“江排长，你不是在魏县，广平一带打鬼子吗，你这咋又回来了？”父亲问着，给江排长倒了一碗水。

江排长说：“奉上级命令，我回部队开会，路过你这儿，看看你们哥俩儿抗日情况怎么样？”

一谈到抗日，不用父亲说二叔率先就打开了他的话匣子，连珠炮似地把这段时间抗日情况，以及几天前他除掉森岛为二爷爷报了仇，跟江排长做了详细汇报。

江排长听二叔说他自己干掉了一个日本鬼子，还让他背了一个私通灭鬼八仙的罪名，乐得他拍着二叔的肩头说：“好样的有财，你不愧是灭鬼八仙，厉害厉害，哈哈哈。。。”

二叔望着江排长哈哈大笑的高兴劲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他就问：“江排长，俺还有个好事儿。。。”

“什么好事？”江排长问。

二叔到门口往外瞅了瞅，把门关上，然后又回来，极其神秘地把他的早已藏在心里话“叭叭叭”都说给了江排长。

江排长听了“啪”一拍桌子，毅然说道：“有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干，干！”

然而，父亲听了二叔的心里话，显得有点儿不高兴，他埋怨二叔早有打算却守口如瓶不告诉他。

二叔嘿嘿笑着说：“大哥，你别埋怨俺，不见江排长的面，事儿没个着落，俺也不敢在你面前说大话，说了大话万一没弄成，你不得骂俺。”

父亲一本正经地问：“二弟，那可是二百匹马呀，你咋弄？”

二叔诡异地一笑，说：“有句话叫，叫，叫啥来着，啊，叫没有三把神煞不敢倒反西岐，你们两个人听俺说。。。。。。”二叔卖弄了一会儿关子，就把他酝酿已久的心计告诉了父亲和江排长。

两个人听了当时挺高兴，但转念一想，不行，这可不是小事，万一盗马盗不成再给沁河村惹上大麻烦，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父亲和江排长未思进先思退，未料胜先料败的做事风格，让二叔听了也有点儿举棋不定。

三个人默默地思量着。

突然，二叔像来了灵感，他兴奋地说：“大哥，江排长，有啦。”于是，二叔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说了一遍。

“这办法我看行。”父亲说。

江排长说：“张村长，你跟我想到一块儿了。”

第二天上午，二叔像往常一样来到养马场。他今天来是带着计划来的，他先转圈儿看了看养马场周围的地势，但看过之后又陡然皱起了眉头。他看到铁丝网架设的虽然不高，但带电铃的铁丝一旦有人碰触，电铃马上就回响动报警。再看四角的岗亭，尽管四个岗离得有一段距离，但四个岗亭哨遥相呼应，一旦有突发事马上就能相互支援。

二叔这会儿才意识到他高兴的太早了，刚才他对在父亲和江排长面前夸下海口顿时又有点儿后悔。

父亲没到过养马场，江排长连看都没看到过养马场，养马场的情况全凭二叔嘴说。二叔也想得简单，他以为他把养马场巡视一遍，找好进出口就能轻而易举地把要做的事办成，通过刚才仔细观察，现场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到这儿就能伸手拈来。

中午回家，二叔把养马场的不利情况向父亲和江排长作了汇报。江排长和父亲听了骤然发了愁。不过，二叔没有灰心，下午一上班，他就借着遛马的机会又在养马场院里转悠起来。

正在他转悠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藤木的喊声。二叔定睛往藤木这边张望，老远看见藤木在向他招手，好像找他有事，于是他就跑了过去。

藤木面前躺着一头死了的野猪，身上还有几个枪眼儿。二叔还没说话，藤木就说：“张有财，我中午在养马场外狩猎打了一头野猪，不会做，你的，是本地人，你应该知道野猪肉该怎么做吧？”

那时候农村经常有野猪出没，野猪对二叔来说并不是啥稀罕之物，当他听藤木问他会不会炖猪肉，他马上就说：“伙房不是有大厨师吗，咋不让他们做？”

藤木摆着手说：“他们的，不会。”

二叔一听两个厨师不会炖猪肉，藤木非要让他做，恍惚之间，他就想到炖猪肉可是个下手的好机会。

究竟咋下手呢？二叔极速思考着，想着。。。。。。有啦，何不用这种办法？想到这，二叔说：“藤木太君，好办好办，野猪肉的，俺的会做，但俺得回去拿点儿东西。”

藤木可能急等着吃猪肉，也没问二叔回家拿啥，就让二叔快去快回。刚才二叔嘴上答应藤木他会炖猪肉，他哪会？但他知道父亲会做，于是飞快地赶回家，一见父亲面就问野猪肉咋炖？

父亲被二叔一句咋炖猪肉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看看二叔，又瞅瞅江排长，说“二弟，不是让你看地形了吗，这咋一会儿跑回来就问野猪肉咋吨？”

二叔就把藤木让他炖猪肉，他想干啥说了一遍。

刚才二叔由于慌张，他又没把事情完全表达出来，所以让两个人听得有点儿蒙。后来稳下心神经他一解释，江排长和父亲才明白过来。

父亲会做饭，对炖猪肉也不外行。于是父亲就把炖野猪肉的做法告诉了二叔。

二叔一一记在脑子里，转身就出了屋，来到厨房拿了点丁香，肉桂，大料之类的调味品，然后跟父亲和江排长说：“你俩在家等着消息。”

二叔说完，揣上一包东西回了养马场。

藤木看到二叔回来了，急不可耐地说：“张有财，你的东西拿来吗？”

“拿来了拿来了。。。。。。”

“现在可以炖猪肉了吧？”藤木问。

“马上马上”，二叔答应着让人帮他把野猪抬到案板上开始肢解。两个厨师已经把三个大盆放在了二叔眼前。

二叔系好围裙拿起杀猪刀就抡了起来，他有力气，像练刀似得，杀猪刀在野猪身上“啪啪啪”连剁带砍，一会儿两个大盆就堆满了猪肉。二叔喊了一声“抬锅上灶。”

两个厨师成了二叔的帮手，一个忙着往锅里添水，一个忙着给二叔擦汗。二叔有模有样地往肉锅里添加调料，一边翻腾猪肉，一边不停地喊着：“加大火力，马上就熟啦”

很快伙房里飘出了香喷喷的肉香味儿。

藤木吸吸鼻子，又抿抿嘴，说道：“嗯，野猪肉的，马上就能吃到了。”

本来猪肉一个多小时就能炖好，藤木和鬼子兵也都等得快要着急了二叔也不着急。二叔心里有事儿，他在脑子里盘算着时间算计着，还得半小时天才能黑下来，让他们再等会儿。

“张有财，怎么回事，肉还没炖好嘛？”

两个厨师也急等着吃，一直催着二叔，“熟了，可以吃啦。”但二叔就是不说可以了，直到天快黑了，二叔才说：“各位皇军先别慌，你们在外面等着，香喷喷的猪肉马上就上桌，马上就上桌。”

二叔说着，让两个厨师到外面找地方坐，他瞅了瞅伙房门口没人，“噌-”从怀里掏出那包东西用最快的速度洒到了肉锅，然后用做饭的小铁锹在锅里一边搅合，一边心里骂，狗日的小鬼子，你们吃吧，吃了一会儿就都得迷糊。

藤木一看猪肉上桌了，他第一个下了手，拿起一块最大的猪大腿就吃了起来。

四角岗楼上的鬼子兵看到藤木和鬼子兵们在吃肉，馋得直吧嗒嘴。二叔发现岗楼上的鬼子兵蠢蠢欲动，就知道他们也急等着下来吃，于是就跟他们招手，让他们过来一块儿吃。

藤木看来一眼岗楼上的鬼子兵，说了声：“他们的，可以过来一起吃。”

得到藤木的允许，岗楼上的鬼子兵就跑过来，来到跟前也不说话端起碗狼吞虎咽也吃起来。

天终于黑了下来。这时，藤木和那些鬼子兵已经都吃得满嘴流油，直说猪肉好吃。

二叔看到鬼子兵都吃上了野猪肉，他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就说：“藤木太君，猪肉你们也吃上了，你看天也黑了，俺该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藤木觉着二叔忙乎了大半天一口也没顾上吃就要回家，可能有点儿过意不去，一指肉锅说：“张有财，猪肉的好吃，你的，拿一点回家，让你的家人尝尝。”

本来二叔不想拿，因为他知道这里面有啥东西，可转念一想，不行，得拿点儿，不拿会引起藤木的怀疑，于是他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找了一个小盆装的满满的就出了养马场，来到了养马场外看看后边没人，已抬手把猪肉连盆带肉全都扔到了路沟里。

家里，大舅一见二叔回来，就问：“铁锤，你小子又骗俺，你不是说让俺晚上吃鱼喝酒，这咋啥也没有啊？”

二叔说：“大肚汉，你小子饿死鬼托生，就记着吃，现在不是吃肉的时候，等干了这桩大活回头俺再请你。”

江排长看到二叔回来，就知道一切顺利。于是，他马上吩咐父亲，安排大舅组织人往养马场出发。